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835节

  此次,南方官员任免,便是那位名为宁则臣的总督屡次催促,才加快了进程。”

  漕运总督宁则臣……这个名字在虞国官场上,也是个传奇。

  据说,此人出身一般,二十岁时乡试及第,却三次科考都名落孙山,一怒之下,按照婚约入赘了临封的一个富户之家。大婚时,此人写了副对联贴在新房:

  “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

  而后,身为一区区赘婿的宁则臣不知怎的与彼时的布政使结交,双方以书会友,成为忘年交。

  而后,经布政使举荐,宁则臣结识了一大群地方大臣,往来交好之人,无一不是大人物。

  直到近四十岁,地方爆发匪患,人手急缺,宁则臣受临封知府之邀,以友人身份入官署相助,一举成名。

  而后顺势入仕,又去河道对付水匪,处理地方事务,因行事风格强硬,被彼时虽糊涂,但还不算昏聩的老皇帝看重,提拔为漕运总督,以钳制南方豪族。

  玄门政变后,女帝登基,宁则臣是第一批上表表忠心的地方官,故而,同为皇党重臣。

  “你这次前来,他大概最欢喜。”海公公笑道。

  赵都安纳闷道:“欢喜?他没听过我的糟糕恶名?”

  海公公说道:

  “这个总督与京中那些腐儒不同,只在乎能力,手腕,不怎么看重品行。你名声虽差,但这一年来的功劳是实打实的,这次又是来帮他,岂会厌恶你?”

  哦豁,是个实干派啊……难得……赵都安点了点头,生出少许兴趣。

  他对于这类不参与权术争斗,党派纷争,更不管头顶上的皇帝是谁,只一心做事实的官员还是很有好感的。

  这一次入建成道。

  赵都安只办三件事。

  一个是为封禅做准备,不过这件事还不急,可以稍微往后放一放,在贞宝南下,抵达建成道前完成即可。

  第二个,乃是考察本地官员情况,以及靖王的势力大概有多强。

  第三个,也是最要紧的,便是协助漕运总督,将这边的地方豪族敲打一波,让这帮人消停了,之后再过来上任的新的地方官员,受到的掣肘才少,推行起新政才更容易。

  也免得新官上任,一条命令推行不下去,还要面临糖衣炮弹的腐蚀。

  不过这事还不好办,赵都安暂时还没个章程,准备等悄然进城,与总督见面,了解这边情况后,再定计策。

  “大人,公公,该吃饭了。”

  这会,身后传来下属的呼唤,与此同时,船上的灶房内,传出香浓的鱼汤滋味。

  赵都安与海公公不再说话,转身往船舱里走。

  甲板角落,浪十八站起身,走了几步,扭头看向蹲在船舷边,双手虚握成一个“望远镜”,抵在眼眶上,抻长脖子往远处眺望的霁月,好奇道:

  “吃饭了。你看什么呢?”

  霁月没动,依旧保持古怪姿态,说道:

  “前面……不对劲。”

  ……

  ……

  哗啦啦……

  水浪声拍打着船舱,时间到了正午,江上的一艘艘的船只都陆续停下,船夫们歇功吃饭。

  冯大拎着食盒,从船上的灶房走出来,径直来到了甲板上站岗的几个官差旁,招呼道:

  “都别站着了,坐下吃饭吧。”

  几名官差没动,为首的一个年岁约莫五十的老卒笑了笑:

  “莫要乱了规矩,你们护卫先吃,然后与我们轮岗再吃。不然的话,这船上所有人一堆懈怠,没人守着,若给贼人突袭,就要死人了。”

  冯大放下食盒,调侃道:

  “知道你老徐是正经在西南边军打过仗,见过血的,后来才来咱们漕运官署,做了卫漕官兵,经验丰富,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大年纪,还能领着一队人,给总督挑中,专门来护送夫人……

  但这河面上,哪里来的贼人?总督可不在这里,放心吧,是夫人要我送饭来的,体恤你们一路辛苦。”

  闻言,几名站岗警戒的早心思浮动的士兵露出笑容,纷纷就要往食盒边凑。

  姓徐的老卒呵斥道:

  “让你们动了吗?平常说的军纪都忘了?”

  几个年轻的卫漕官兵讪讪收回手。

  冯大苦笑摇头,既敬佩,又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冯大是漕运总督宁则臣家中的护卫。

  但准确来说,是总督入赘的妻子家里的护卫,只是后来宁则臣以赘婿之身份扶摇直上后,其妻子便带了娘家的丫鬟和护卫离开娘家,跟着夫君组建了新的“宁家”。

  冯大自然而然,就成了总督府上的护卫长。

  过年时,夫人携着少爷小姐回临封娘家探亲,住了个把月,这次重新返回建宁府。

  路上,除了家中护卫外,宁则臣还调遣了一队漕兵精锐水兵保护。

  漕运衙门势力极大,底下只文官武将就二百余人,下辖仓储、造船、漕兵等近两万人。

  若非按照朝廷法度,总督也不能随意调兵,护送规格有上限,此刻船上的官差还会更多。

  不过……

  冯大觉得这样已经绰绰有余了,配备了军弩和盔甲的精锐水兵,船上甚至还有一门小型的简易火炮。

  寻常水匪莫要说根本不敢触宁家夫人的霉头,便是真不长眼,也只是有来无回的下场。

  “也罢,反正眼看着前头就是建宁府了,等回去,见到总督老爷,夫人肯定给你们请功。”冯大笑着说。

  姓徐的老卒却拧紧眉头,死死盯着前方,低声道:

  “不对劲,打起精神来!”

  冯大一愣,向前望去,就看到远处一艘船只正朝这边飞速靠近,半点不像过路的,而是给人一种,径直朝他们撞过来的意图!

  “竖旗!”老卒呵道。

  立即有一名年轻官差,奔入船舱,抱出一杆明艳的漕运衙门的大旗,用力挥舞。

  这便是在表明身份,运河上行走的船只,几乎没有人会不认识“漕运衙门”的大旗。

  然而,远处那条船没有减速,也没有任何“旗语”回应,依旧快速逼近。

  并且这个距离,已经能隐约看到对方船只甲板上,是站着一群人的。

  “警戒!是黑船!”

  老卒大喝。

  所谓的黑船,原本专指河道上没在官府备案的私船,后来泛指形迹可疑的水匪船只。

  “水匪?哪里来的水匪,难道疯了?看到漕台的旗都不避?”冯大又惊又怒,也扭头招呼在舱内吃饭的护卫们出来。

  眨眼功夫,甲板上站满了人,那些官差更是人均持握只在军中才能使用的军弩,锁定可疑船只。

  大声喊道:“停下!再敢逼近,立即射杀!!”

  前方。

  那一艘飞快逼近的船只上,站着一名名蒙面的漕帮杀手,为首一个,脸上覆着面巾,右侧臂膀上拴着红色丝带,身后背着一条乌黑长棍。

  赫然是建成道漕帮第一打手,贺小楼的心腹,左荣。

  “荣爷,看来是这条船没错了,都带着军弩呢。”旁边,一名杀手说道。

  只露出上半张脸的左荣眼神阴冷,道:

  “降低船速,保持在弩箭射程外。”

  ……

  “他们减速了。”

  冯大注意到前方的黑船降低了速度,心中悬着的一颗心松缓下来,笑道:

  “看来是瞅见了咱们这边的人手,怕了。”

  另外一名宁家护卫拎着刀,也笑呵呵道:

  “一群不知哪里来的水匪,看到军中弓弩还不吓傻了?真以为跟他们玩两条船靠近那种水战呢?”

  那些官差见状,也精神松缓下来,以为对方看清后会退避离开。

  然而就在众人聚精会神,盯着前方黑船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船只后方的水面缓缓破开。

  钻出二十几个“水鬼”,这些水性极好的杀手只穿着短裤,上半身赤裸,嘴上咬着匕首。

  悄无声息爬上船只,兵分两路,靠近站在后头的护卫们,然后突兀暴起。

  “噗!”

  “噗!”

  闷哼声中,眨眼功夫丢下好几具尸体。

  “不好!有人爬上来……啊!”

  “后面!后面!”

  回过神来的护卫和士兵们大惊,慌忙与杀手们厮打起来,可一群家丁护卫如何敌得过训练有素的水鬼?

  眨眼功夫又死了好几个。

  士兵们这个距离,有护卫挡着,根本用不了军弩,只好仓促拔刀,却又被地形挡着,一时间一片混乱,只有喊杀声,不时有鲜血如喷泉般洒出来,迸溅在船舱的窗户上。

  “我先过去,你们随后跟上来。”

  黑船甲板上。

  左荣淡淡道,继而这名漕帮第一杀手弓步沉膝,猝然跃出船只,双脚踩踏水面,竟是如履平地,以超绝的轻功,如一只大鸟,几个呼吸间,就掠至船只前头。

  人在半空,反手抽出乌黑的长棍,“呜”的一声,将悍然拔刀,朝他冲杀过来的姓徐的老卒一颗头颅“砰”的一声打爆!

  如同摔烂的西瓜!

  老卒的无头尸体晃了晃,噗通一声栽倒下船,砸在水里,溅起浪花。

  “老徐?!!!”

  冯大瞳孔骤然收窄,声嘶力竭地喊道,一股怒火升起,竟令他一时忘记了恐惧,举刀朝跃上甲板的左荣砍去。

  然而冯大却只觉自己眼前一花,对方已不见踪影,旋即觉得有人在扯着自己的头发。

  还没来得及扭头,他就茫然地看到,自己的下半身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冲出了甲板,坠入河中。

  他呆了呆,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的腰已经被对方一棍子硬生生扫断了,只剩下上半身,被这名武夫杀手拎着头发,悬在半空。

  剧痛后知后觉袭来,冯大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

  左荣随手将他丢在甲板上,手中乌黑长棍横扫,余下的还活着的士兵和护卫毫无反抗之力,几个呼吸间,就死了个干净。

  有吓得跳船求生的,也被藏于水下的“水鬼”用匕首割破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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