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飞流直下,猛烈撞击在峡谷上,漩涡犹如一只无底洞,将河水疯狂吸入其中。
赵林看着奔流的河水,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咦?有人在这儿。”身后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人还不少。”另一个声音接口道。
赵林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舌头岩上出现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老者,颧骨突出,白眉鹰目,神态极有威严。
老者身后跟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大汉,皮肤黝黑,满脸的络腮胡子。
走在最后的是个形容古朴,神色木讷的年轻人,半长的头发稻草一样扎在一起,脖子上有道长长的疤痕,走起路来像一只狸猫。
不用问,三个人能出现在这里,必然都有武道在身。
赵林心中好奇,这三个人一看长相打扮就不是中原人士,但也不像之前见过的兀术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他的眼神很快就变了,这三人的境界都在自己之上!
“那老者和大汉也就罢了,这年轻人看着也就二十上下,居然也修到血境!”
河水隆隆,大多数弟子都是在三人走近才听到声音,纷纷惊讶地转头回望。
白眉老者双目如电,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水镜长老身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发出。
赵林知道白眉老者正在用元境武人才会的密语传音,立刻放出超声波,将凝成一线的声音收入自己耳中。
“水镜,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水镜长老微微一笑,也传音道:“是啊,上次还是二十年前的比武朝会。萨天老弟,别来无恙?”
比武朝会?
赵林心中一动,转过头假装观看河水,喉结却在高速震动,将两人的对话甚至语气神态都收纳于心。
“承蒙挂念,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实。”
只听白眉老者说道:“这么多年轻才俊,都是你的弟子吗?”
水镜长老颔首道:“才俊可谈不上,让萨天兄见笑了。”
白眉老者嘴角一勾,“还是水镜兄厉害,我这么多年只收了两个弟子。”说着看了一眼披发大汉和木讷的年轻人。
“弟子贵精不贵多……”
水镜随口应道,忽然眼睛一缩,脸色变了变,“你的雷罡诀找到传人了?”
哈哈一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既然让水镜兄看出来,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不错,我踏破铁鞋十余载,总算找到一个可传我衣钵的弟子。”
水镜沉默一阵,涩声道:“那真是恭喜了。”
白眉老者也不客气,笑眯眯道:“同喜。”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各自缄口不言,白眉老者带着两个徒弟走到岩边,观赏下方景色。
赵林看了三人一眼,心里一肚子疑惑。
刚才两人提到的比武朝会是什么?
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比武大会可以理解,朝会是什么?
还有,听话里的意思,水镜长老和白眉老者认识多年,不过交情却很浅淡,隐隐还有一种对立的情绪。
可惜两人再无交谈,形如陌路。
“水镜兄,今日别过,后会有期。”
日落之时,白眉老者朝水镜长老拱了拱手,说完也不等回应,带着他的两个徒弟跃下山岩。
望着三人的背影,水镜长老轻轻叹了口气。
众人当晚在客栈住了一宿,翌日启程北上燕州。
回去的路上,赵林注意到水镜长老眼底藏着忧虑,也没了来时的好兴致,似乎心事重重。
第169章 凶耗(上)
行云宗,舞象院。
赵林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仆从一早送来的信件。
这封信来自应州,是师父朱怀山的亲笔。
朱怀山在信中说自己身体安好,让赵林不必挂念,也不要破费购买药材。
得知赵林修到气境二重,还在秋采中夺得头名,朱怀山非常满意,大大夸奖了一番。
拉拉杂杂说了些琐事,最后提到他正在把六合门中的事务,以及相关功法传给大师兄高远,快的话明年就能回燕州,也算是落叶归根……
赵林把信反复看了两遍,起身回屋放在柜子里收好,然后来到客厅的铜镜前,整理了一下衣着。
早前答应过项豹,造化修行归来就去他家拜访,如今回来已有两日,该履行当初的承诺了。
舞项院弟子之间多是君子之交,平时一起修炼,但私下里很少往来。
项豹邀请赵林到他家,就是有深入结交的意思了。
整理妥当,赵林出门来到舞象院中间的校场。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项豹打量赵林一眼说道。
此时天气尚未转暖,虽说习武之人不惧严寒,但大多数人都宁可多穿一点,省得用身体硬抗。
“二八月,乱穿衣,我不怕冷。”
赵林笑着答道。
其实他衣着宽松是为了给胸前和背后腾出空间,万一遇到紧急情况,还要靠穴窍喷射劲气脱险。
捂上厚厚的衣,那穴窍就封死住了。
“你们水镜部去的回龙湾,收获如何?”
下山途中,项豹问起赵林对这次造化修行的观感。
赵林轻轻摇头,“气势磅礴,大受震撼,不过劲气依然不能灌注进任督两脉。”
“那就是火候未到,不着急。”
项豹半开玩笑地道:“你气境二重就这么厉害,到了三重还得了?我倒希望伱慢点。”
赵林也知道急不得,转开话题,问道:“听说你们火玉部去北琼湖找地火龙,怎么样?”
北琼湖在燕行山脉以西,有十三个火山口,火山喷发物阻塞江水,形成一个堰塞湖。
该地火山相当活跃,每隔若干年就喷发一次。
项豹也是摇头道:“地火龙没动静,不过回来的路上却看到一处地火。”
“地火?”
“就是一座深坑,一直燃着熊熊大火……”
听了一阵,赵林渐渐明白。
项豹他们看到的应该是一处地下天然气,被山火或者雷击点燃以后形成的大火。
“天然气……”
赵林凝眉思索半天,想不出这东西在武道世界能有什么用处,最终自嘲一笑。
算了,安心练武比啥都强。
在这个世界,就算造出一支手枪,对上元境武人也一样是死。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山下,早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
“少爷。”
候在马车前的车夫毕恭毕敬道。
“走吧!”
项豹登上马车,招呼赵林上来,催促车夫道。
赵林本来以为项府在永宁城,而且在繁华的内城,却发现马车驶向相反的方向。
一问才知道,原来项府就在行云山下。
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停在行云山南麓的一座占地宽广,灰瓦白墙的府邸前。
项豹带着赵林穿过几道庭院游廊,七拐八绕来到正房大厅,面见他的父亲项庆堂。
项庆堂约莫四五十岁年纪,唇上留着短须,身体微微发福,正坐在椅子上品茶。
“父亲。”
项豹恭敬执礼,侧身介绍道:“这位是我在舞象院的好友赵林。”
赵林跟着拱手道:“见过项伯。”
项庆堂面露微笑,温和道:“项豹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果然是一表人才!”
“项伯过奖了。”
赵林谦虚回应,心里有些惊讶。
他本来以为项豹的父亲肯定是元境武人,此刻感受其气血,虽然雄浑有余,但却少了长老身上那种淡然飘逸,八成只是血境修为。
不过仔细想来,似乎也很合理。
武道之路,坎坷难行,每个大小境界都是一道坎,拦住不知多少人,能修到元境者极少。
赵林在舞象院时常见到五位长老,习以为常地觉得元境武人并不少见,这实际上是一种幸存者偏差的思维。
项庆堂笑呵呵道:“第一次见面,我这作长辈的肯定要拿见面礼出来。”
“本来府里有一些丹药,适合气境武人服用,不过你是秋采头名,连洗经汤和五六丹都用过,我这些丹药就拿不出手了……”
赵林忙道:“项伯客气了,晚辈也是空手来的,哪好意思收您的礼物。”
项应堂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听说你家住在城里,便冒昧地派人打听了一下,得知你父母年岁大了,身体不好,兄嫂也有身孕,便备了些寻常药材,希望你不要嫌弃。”
说着挥了挥手,一名家丁捧着一个盒子走过来。
赵林转头看向项豹,项豹微微点头,还使了个眼色。
“多谢项伯。”赵林接过药盒。
又寒暄了几句,项庆堂端起茶杯。
项豹和赵林识趣地告辞离开,来到一处凉亭说话。
“还不打开看看?”项豹大咧咧地道,神态举止比在宗门时跳脱许多。
赵林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人参,九首乌,女贞子,巴戟天……
这些药材虽然比不得习武药材珍贵,但年份品相无一不是上上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