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一只古朴陶罐，置于案上，随后以雄鸡血、盐茶米豆、长钱为祭，按东、南、西、北、中五方设坛。
“酆都山上大铁围，铁朝山上诸神王！平川家下鬼造反，还不发兵等何时！”
咒语声落，做完这一切后，苏阳又拿出一张地图，抓米抛撒划定行动范围，一步代表一里，跺脚发令：“五五二十五路猖兵，一步一里，十里成兵，速速破庙！”
他每踏一步，地面便微微震颤，仿佛有千军万马随行。
咒毕，五道银光自他陶罐激射而出，如流星划过天际，转瞬即逝。
……
平川观
“师兄，现在怎么办？”
平冬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修为明明远胜苏阳，却连一招都接不下。
“玄阳这架势，不仅要断我们俸禄，还想推平我们平川观啊！”
“要不，我们服个软？”
平春沉默良久，最终，他咬牙道：“不行！附近几个县的道观都不缺人手。若离开此地，我们只能沦为野道，去给修仙家族当客…那与为奴何异？”
“那您说怎么办？要不我们干脆……”平冬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蠢货！”平春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你想死别拉上我！真当乾坤卫是摆设？”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阴恻恻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平夏、平冬立刻凑近，眼中燃起希望：“师兄请讲！”
“让他招不到人！”平春冷笑，“你们立刻放出话去，谁敢应玄阳之邀，就是与我们三兄弟为敌！除非是筑基修士，否则附近几个县，没人敢得罪我们！”
他说得狠厉，语气却透着底气不足。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只要足够弱小，就连生气也会显得可爱非凡。
“我就不信，玄阳那点灵石，还能再请一位筑基！”
三人当即召集门下道士、道童，命他们四处散播消息，誓要断掉苏阳招揽人手的门路。
然而，就在此时——
天色骤变！
原本晴空万里的苍穹，转瞬间阴云密布，雷光隐现。
“师兄，你看！”平冬惊愕地指向天空，“方才还万里无云，怎会突然雷声大作？”
平春眉头紧锁，心头莫名涌起一丝不安。
突然——
“轰！”
五道银光撕裂云层，化作五位身披银甲、手持战刀的兵将，凌空劈下！
这一击，裹挟天雷之威！
咔嚓——
三层高的平川观大殿，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中轰然倒塌！
梁柱断裂，瓦砾飞溅，帷幔燃起熊熊烈火。
整个平川观，瞬间乱作一团！
……
“这罐子，是你当初说花费大代价购买的罐子吧？”圆志和尚目光落在苏阳手中的陶罐。
“准确来说，是我花钱买的功法，然后练出来的罐子。”苏阳直言不讳地说出了真相，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
反正当初下墓时他一直没有说谎，只不过是两人对他的话有所误解罢了。
“我念的咒名为破庙令咒，专门用来指挥五猖兵马翻坛破庙，斩杀淫祀。”苏阳继续解释道，手中轻轻把玩着陶罐，“除此之外，我还有专门的破邪巡逻咒语。有他们在，根本不用再请外人维护一县平安。而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些许家禽祭祀罢了。”
“好厉害的法术！”圆志和尚感叹一声，明明看上去是邪道之术，最后用出来的效果反而却是光明正大的雷法。
苏阳呵呵一笑，心道这算什么。
若是在地元界过去道门鼎盛时期，五猖兵马根本排不上号。强大的宗门、修士，都是直接敕封土地、山神、城隍，那才是真正的威风凛凛。
他心中暗想，也就是他老庄观一脉的法印在几十年前丢失，不然的话，他哪用舍近求远去搞什么五猖兵马，直接封一个平川县城隍出来，那才叫一个方便！
当然，这些事儿也就只能在心中想想。
这个世界的大乾很诡异，特别是乾皇炼制的，能够吸纳天下修仙者魂魄的江山社稷图，总感觉和现在炼制猖兵的事情有些犯冲。
至少在实力足够之前，苏阳是不打算考虑搞封城隍土地这些事儿。
心念转动间，他顺口问道：“说起来，圆志大师对传说中乾皇陛下的江山社稷图了解多少？”
圆志和尚闻言，摇了摇头道：“我这等修为，怎么可能知道陛下的事情。但我确实听说过某个传闻，陛下制作江山社稷图是想重整乾坤，让天下万民生前死后都归于他的掌控之下。”
“日后无论凡人还是修士身死道消，魂魄都会被吸收进入江山社稷图中。再根据生前功德，决定是在图中受苦还是轮回转世。而有大功德之人，则可以辅佐陛下管理死后世界。”圆志和尚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
苏阳闻言，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如此心胸，如此气魄，如此手段实力，真的没有成仙吗？
草泽从来养虎龙，闾阎未必少豪雄。果然在足够大的人口基数之下，自然而然的会诞生英豪人物。
“大丈夫当如是！”苏阳心中长叹一声，突然又豪情万丈，他总算是理解了刘邦项羽见到秦始皇时的心情。
他现在突然很想知道，地元界过去的英豪强者，与这位乾皇干上一架，最后谁胜谁负。
不过苏阳很快又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想法不太飘渺。
与其等老祖宗亲自出手，不如自己修炼到那个境界，以文明对文明，用自己的实力去证明一切。
不过在此之前……
“还是先闭关凝聚出一条虚鲲再说吧。”
第58章 开观
在获得足够灵石后，苏阳一刻也不耽搁，立即进入了修炼状态。昏暗的静室里，他盘膝而坐，手上拿着本书。
在此之前，他还特意吩咐阿璎跑了一趟县衙，将衙门关于神识修炼方面的书籍，全部搬到了道观。
经过仔细阅览，苏阳发现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真假参半，更多是此方世界练气期修士的臆想。唯有一本《平秋小记》由平秋所著，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他翻到其中关键处时，手指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
按照册子上所说，所谓神识是由魂魄与意志产生。魂魄与意志越强，神识也就越强。
但魂魄在练气期很难锻炼，所以这方世界普遍觉醒神识的方法是锻炼意识。比如在杀亲证道之后，维持情绪平衡。又比如在经历百般折磨后，再重新振作。
但这类方法会造就强者，但也可能毁掉天才。
正因此，朝廷一向反对外力诞生神识。支持修士在筑基后，生命灵魂跃迁水到渠成的自然诞生。
“地元界倒也有在练气期锻炼神识的方法，打坐冥想修身养性。如我这种几十年如一日，诵读道经冥想鲲鹏图，本就是在锻炼神识。只不过想要效果真正得到显现，也得等筑基期。”
“当我在体内凝聚出虚鲲后，神识应该就能初步显现。据平秋小记上所说，大乾这边似乎售卖有专门锻炼神识的法器，到时候可以买来试试。”
苏阳觉得，地元界大概率也有。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早就失去作用，或者流落到了某个博物馆当中。
暂且将书本放下，苏阳一心扑在了修炼上。
只有饭点时分，才会在两人面前出现。他的修为还没有达到辟谷，为这点儿小事儿花灵石买丹药又不划算。
只不过看着灵石逐渐减少，他心中又不禁透出一丝焦虑。
失过业的人都知道，失业后最大的焦虑其实是来自于看着只出不进的存款数字。
卖点什么东西吧！
卖点什么东西呢？
……
“玄阳？”
“玄阳！”
桌子上只有两个人，圆志和尚的呼唤声将苏阳从思绪中拉回。
他猛地抬起头，手中的饭碗微微倾斜，几粒米饭沾在了他的衣襟上。
饭是阿璎做的，她还没有上桌。
厨房里隐约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夹杂着少女轻快的哼声。
桌上的菜都是素的，有炒白菜、炒芹菜、炒青菜以及一个豌豆尖儿汤。
他这一脉并不忌口，只是苏阳对口腹之欲不太重视。又考虑到圆志是个和尚，他这才让阿璎只做素菜。不过考虑到阿璎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他又让阿璎开小灶给自己炖了锅鸡汤。
厨房里飘来的香气让圆志和尚的鼻子微微抽动，但他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
苏阳放下筷子，疑问道：“圆志大师，怎么了？”
“我刚刚一直在说招人的事情。”
“招人？”苏阳面露疑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有五猖兵马巡视县城，抓捕妖鬼。您会改变天象，确保风调雨顺。目前看来，我们应该不缺人手吧？”
苏阳给圆志和尚分了两百枚灵石，这笔灵石对筑基不算多，但绝对够雇佣一位修士维持气候了。毕竟大乾修士改变气候，其实都是靠官府发的法器，而不是他们本身就有这个能力。
“维护县城确实不缺人手了，但维护道观总需要吧？你会记账吗，还是说你打算将此事一起交给阿璎。除此之外，道观接收香火也得有人打理吧？”
苏阳眉头皱了皱，手指停在半空。他当然会记账，但他却不愿意将时间花在记账这种小事儿上。
至于香火，苏阳在这边开道观，其实只是为了寻个落脚之处。在实力尚未强大起来之前，他并无在此界大肆宣传道统的念头。
可当他说出“我不受香火不行吗？”这句话时，圆志和尚脸上露出了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哪有驻县道士不受香火的？不受香火，你未来死后怎么进入江山社稷图？不受香火，朝廷给你发的香火银你找谁去领？”圆志和尚一连串的问题，让苏阳有些愣住。
香火银？
这是苏阳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从圆志的反应来看，道观、寺庙必须收受香火，似乎是这个世界的常识，怪不得此前没有对自己提过这个说法。
然而，对于香火这玩意儿，苏阳心中还是隐隐有所抗拒。
一来，他作为道门修士，本就不怎么依赖香火。二来，他总感觉朝廷强制让道观寺庙接收香火，与乾皇转换乾坤的计划有着某种联系。
“香火银是根据年末收到的香火多少来计算的，只要道观正常开门，每年都能领到五百灵石。”见苏阳一脸吃惊，圆志还以为他只是不知道香火银是什么东西，于是耐心解释道。
其实圆志倒是可以替苏阳完成道观主持的日常工作，但他也要修炼。除此之外，他还偏偏是个和尚，让和尚主持道观，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
苏阳听到有灵石拿后，心中的抗拒倒是减轻了许多。他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对于供奉对象，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吗？”
“这就没什么说法了，你可以供奉道祖，反正这位大神也不知道存不存在。你甚至可以供奉自己，不过供奉自己的时候，得把乾皇陛下也供奉上。等到年末，会有乾坤卫来收取香火的。”圆志和尚回答道。
苏阳微微点头，心中却有些发痒。
要是在这方世界供奉老庄真身、太乙救苦天尊，会是什么效果呢？他忍不住想要干点“坏事”，但又有点不敢。
然而，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必须干！
到时候直接将神像立起来，假如太乙救苦天尊能够收到香火并发现这方世界，那他必然能够得到大神的注视。到时候，他就是替大能开拓世界的功臣。
若不能得到注视，那他就老老实实地尽好大乾官员的责任，老老实实地在年末用香火换灵石。
如果引来邪物…苏阳不相信大乾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