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雷、土、风……各种不同元素的术法，仿佛倾盆大雨般朝着苏阳倾泻而下。每一道术法，都堪比同阶修士的全力一击。
这便是乾皇的风格。
几百年前，乾皇便是凭着这一招，来到敌人宗门前。
若敌人不出来应战，那他就用这招法术雨直接轰击敌人的护宗大阵。轰击的术法会被转化为灵气，再次被他吸收，几乎不会有任何损耗。
没有任何宗门，能在他的持续轰击下坚持三天。
若敌人不肯龟缩在护宗大阵后面，那也没关系。乾皇就会用自己那击败无数高手、未尝一败的霸道之剑，教其做人。
苏阳急忙掐诀，堪堪制造出一个法力护盾。
但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一分钟？或者是两分钟？
苏阳的法力正在迅速消弭，体内开辟出的五成大天正在迅速干涸。临时制造的阵法护盾，也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
他紧张地分析破局之法，最终想到了四条。
一是用诸侯剑，借万千剑意与其对轰。
二是使用天子剑，与乾皇决一死战。
三是临阵突破，领悟雷法第三重奥义。
然而，这三种方法，没一个现实的，此时此刻根本不具备实施的条件。
如今，苏阳所能倚仗的，唯有那条刚刚开创却尚未完善的新道路了。
念及此，苏阳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竟主动解除了护盾。霎时间，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汹涌而至。
苏阳扬手插入火系术法之中，运用太极化劲之法，将这道术法甩回，与轰击过来的水系术法猛烈相撞。
接下来，他仿佛一位优雅的舞者，在狂风骤雨般落下的术法中翩翩起舞，不断将术法扭转方向，或是直接将其瓦解并送还回去。
这便是苏阳耗时十年完成的新体系。
苏阳发现，在地元界的修行体系中，除了关于修心的部分，其他但凡需要用到能量元素的术法，最终都是殊途同归。
所谓术法，无非是以更短、更隐蔽的速度发出敌人无法应对的招式。而功法，则是辅助术法达成这一目的的途径。
于是，苏阳在这十年间博览群书，专门钻研如何让术法发出得更加隐蔽、迅捷，让敌人无法反应，最终做到毫无征兆、顷刻抵达。
然而，经过深入研究，他得出结论：这不可能。春风未动蝉先觉，万事万物皆有缘起，一旦有缘起，便会被捕捉到痕迹。
当他想到这一层后，心中便有所明悟。恐怕修为境界到了某个级别之后，才能做到真正的无缘起、无踪迹。
自己这是提前参悟了朝彻、见独，甚至是无古今境界才能掌握的能力。但由于他的修为与心境都不够，所以无法参透。
但苏阳做不到，不代表祖师爷做不到。苏阳另辟蹊径，将注意力打到了梦上。敌人能捕捉到现实世界的缘起，能捕捉到梦中的缘起吗？
他只需要在梦中完成术法准备，随后在现实中击发，就能做出像是无缘起的一击。
而凭借这招梦击之术，与他十多年钻研各体系对元素之力的掌控方法，苏阳才能在如今海量的术法面前从容应对、翩翩起舞。他左手一记消解魔法，将冰柱化解；右手点出卢恩文字，将金属长枪同化为自己的武器。
不仅如此，随着不断应对各种袭来的术法，他这十多年记在脑中的知识正在飞速融会贯通。
乾皇见状，咧嘴一笑，手掌往头上一抹，去掉绑住头发的发簪，黑发张扬中露出一股狂气。“很好！很好！若是五百年前有你做我的对手，或许大乾的建立还会有些许波澜。”
只是有些许波澜吗？苏阳微微一笑，心中默数。
虽说他在勉力支撑，但他明白久守必失。他经过计算，发现乾皇轰击术法时其实仍然留有破绽。
乾皇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到与苏阳等同，其中也包括神识。而他控制术法的极限，是同时生成十个术法，中间会停滞一瞬。只不过十个术法太过紧凑连绵，才仿佛狂风暴雨。
若抓住这十个术法的空隙，一击致敌，未尝不能反败为胜。
五…三…一！
苏阳偏转一道水属性术法，这道术法将一江一河一海的水融汇成一滴水滴。这是能够制作秘境的大乘大能也不会想着硬抗的术法。
苏阳右手抓住这道水滴，随即整只手臂被击穿，鲜血四溅，又被纳入水滴；白冷冷的骨渣被碾成细粉，融入水滴。
“可惜！”明霞的声音出现在这片战场。
可惜吗？水滴终究是被苏阳偏转。
无缘起，雷法！
水滴化作水雷，凭空却又突兀地出现在乾皇眉心。这一滴水能轻而易举地击毁苏阳手臂，自然能轻易击穿乾皇的头颅。
此时，正是乾皇用出第十发术法的空档期！
“不错，竟然能让我用出计谋。”乾皇轻声道，额头凭空出现第十一道术法。一堵石墙凭空出现，硬生生挡住水雷。
“还没结束呢。”
水雷变土雷，顷刻间将乾皇包裹。大乾没有五雷法，乾皇也没想到雷法竟然还有这般变化。
无缘起，诸侯剑！拥有清冷效果的诸侯剑，与这无缘起的一招，简直是最佳搭配。
苏阳与乾皇的交锋，仅仅发生在一瞬之间，其变化之大甚至连观战的诸多大臣都没有反应过来。
乾皇被包裹在土雷中的身体在此时出现第十二道术法，但在保持与苏阳同等修为的情况下，这道术法根本无法防御土雷与诸侯剑的双重夹击。乾皇的身体，就此破碎。
“我输了。”苏阳道。
乾皇的身影再次出现，拍了拍苏阳的肩膀：“身外化身，小子。”
第303章 强大的根源
苏阳此刻终于彻底明白，为何乾皇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终结旧时代。
他也终于弄清楚，为何地府高手如云，却连游击战都不敢轻易发动，只能选择悄悄隐藏起来。
他更是明白了，为何那群域外天魔口中无人可敌的邪神空间，在面对乾皇时仍旧会遭遇挫败。
乾皇所修炼的名为“乾”的功法，确保了他的法力永远不会枯竭；其霸道剑意，用于单体杀敌时威力惊人；而那如狂潮般的术法攻击，则能防止他像被蚂蚁咬死般死于微末。
最后，乾皇还拥有一手身外化身的绝技。
乾皇所用的身外化身之法并不算多么高级，只是单纯地用法力填充出一个能够使用术法的空壳。
像苏阳自己所使用的身外化身之法，不仅能辅助战斗、修炼，还能将感悟传递给本体。别看现在他的化身已经独立，但这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他与化身之间，仍旧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这意味着，他有一个与自己道路相似且随时可以交流探讨的道友。
乾皇的空壳身外化身之法，与苏阳的龙虎化身法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然而，这看似低级的化身之法，当它与名为“乾”的功法相结合时，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概念。化身同样享有无限的法力，这就等同于可以无限复制自身的战力。
“怎么样？有没有受到打击的感觉？”
乾皇揽过苏阳的肩膀，用力夹了夹，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此刻的他，不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反倒像是在大排档一起烧烤撸串的老大哥。
苏阳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老大哥拍着自己肩膀，说“小子，我看好你，以后罩着你”的场景。
“确实有受到打击。”苏阳实话实说。
虽然他一向认为胜负并不重要，但此次败给乾皇，他确实感到了失落。而且这份失落并非源于失去了上三十三重天的机会，而是因为自己真的败了。
“你很不错，我是凭借着如今的战斗经验与你交手的。若我不带记忆和修为回到化神期，未必是你的对手。”
这就是胜者的余裕吗……苏阳心中暗想，仿佛听到了乾皇在说：“我只是运气好而已，如果不是这样，你肯定能超过我。”
“败了就是败了。”苏阳神色坚定。
他觉得十分可惜，若自己能完善自己所开创的道路，未必会输给乾皇。
乾皇的强大之处，无疑在于他自创的功法，以及与功法配套的成熟战斗体系。
而苏阳，也已然踏上了这条道路。
“朕向来一言九鼎，你既然败了，便不能让你去三十三重天了。”乾皇说道。
“嗯。”苏阳应声。
乾皇戳了戳苏阳：“好歹给点反应，我都看不透你到底是失落还是高兴。”
苏阳在无声息中从乾皇的手臂下脱身。
“臣自然是难过的，倒不是因为没了机缘，而是因为没有将域外天魔一网打尽的机会。”
这话，苏阳可以说是真情流露。
经过此次与乾皇一战，苏阳可谓是收获颇丰。他也意识到，自己不该盲目跟风去参悟什么所谓的天道。
他目前最该做的，是将自己这十几年修炼和读书的成果，以及对上百种不同文明修炼体系的领悟融合贯通，完善自己的道路。
参悟天道，不仅不会对他的道路有利，甚至还会限制他的未来发展。
“虚伪。”乾皇骂道，
“不过你现在确实不要进三十三重天比较好，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是将自己的道路融会贯通。另一条路子，更适合你。”
苏阳顿时警觉起来，竖起了耳朵。
在修行之路上，乾皇堪称苏阳的前辈典范。他同样是依靠自身努力，总结出一条全新道路，并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修行体系之人。苏阳当下所面临的难题，乾皇也曾遭遇过。
“我当年也是博览群书，遍览各大宗门的修行之法，这才创立了如今这套体系。那时，我才一百多岁。”乾皇缓缓说道。
苏阳虽年仅四十，却赶忙点头，以表达对乾皇的深深敬意。
“人的智慧终究有限，若想创立新体系，就只能集万千智慧于一身。”乾皇继续阐述。
“所以您才开创了大乾？”苏阳灵机一动，脱口而出。
乾皇微微颔首：“但我的体系，是在建立大乾之前便已完成的。从我开始着手构建体系，到最终圆满完成，仅仅花了二十年时间。”
“怎么可能？”苏阳惊呼出声。
他自身的新路虽已初具雏形，但按照他的估算，想要将其完全整理、完善，至少得耗费五六百年之久。毕竟，任何事情的难点，往往都在于从零到一的突破，以及从九十九到一百的圆满。
“二十年时间，自然是因为我借助了一点外力。”乾皇说着，手上突然出现一枚小玉瓶。
这玉瓶看上去平平无奇，若是随意丢在地上，苏阳即便见到了，也未必会去多看一眼。但苏阳深知，乾皇不可能撒谎。
“此物来历极为神秘，是我练气期时偶然所得。它可以转化众生念力，凝结出一种特殊药丸。服下之后，悟性会在短时间内增强百倍不止。当然，修为越高，此物的作用便越小。它对如今的我而言，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乾皇解释道。
苏阳闻言，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惊恐。这般逆天的宝物，乾皇能够发迹，必然少不了此物的助力。这玩意儿之于乾皇的重要性，恐怕就如同《南华录》之于他自己一般。
究竟是什么情况，会让乾皇将此物的作用告诉自己呢？
乾皇瞥了苏阳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想，于是解释道：“此物其实有副作用。这种由众生念力制成的丹药，服用后很可能会迷失于众生之中。我给七个人服用过此物产生的丹药，结果六个人走火入魔。还有一个，便是明霞。”
“额……陛下是觉得我服用后不会有事情？”苏阳迟疑地问道。
“能走出自己道路的修士，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乾皇握紧小玉瓶，反问道，“是不是很想要？”
“有那么一点点，但更多的是害怕。”苏阳如实回答。
他感觉这玉瓶有问题。他并非觉得乾皇想要害自己，而是觉得制造出这玉瓶的存在，可能想要害乾皇。
“看来你身上也有好宝物。”乾皇盯着苏阳的双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宝物该用就用，真有什么幕后黑手，见面之后打死他便是。”
苏阳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倒没有那么抗拒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背后有靠山。
“陛下说得对。”苏阳恭敬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