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啥祖宗,都是我编的 第179节

  云层之上的笑声戛然而止。

  陈清收回手,看也未看那崩散的云雾霞光。

  “不是抵挡,而是律令对你根本无效?”那云中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惊诧,旋即化作朗声大笑,“哈哈哈!本侯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让正律教那帮老古板睡不安稳的隐星寂明子?好!甚好!且留步!”

  笑声未落,九天云雾轰然翻卷,一座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庞大宫殿破开云层,缓缓降临!

  阴影笼罩了大片雷池,投下的威压令池中雷光都为之一滞。

  陈清抬眼望去,脚步不由一顿,眼中闪过讶异:“原以为是何等飞舟,没想到干脆就是一座行宫?”

  待那宫殿近了,他才看清宫殿底部并非基座,而是由九条狰狞的火龙托举,龙口吞吐着氤氲仙光,灵气波动如潮汐般扩散,维系着这庞然大物的悬浮!

  端的是仙家气象,奢华无比。

  宫殿稳稳悬停在雷池上方,道道瑞气垂落,化作阶梯。

  两队金甲力士鱼贯而出,肃立两侧,气息沉凝,竟皆有金丹修为。

  旋即,一名身着蟠龙云纹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缓步而出。

  他颌下三缕长须,气度雍容华贵,一双眼睛,泛着点点辉光。

  符光侯,徐正光。

  其人目光落在陈清身上,露出一抹笑容:“既然道友不愿登天,那本侯便只好亲下来相请了。”

  “呼——”

  声音落下,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弥散开来,其厚重与威仪,竟远超陈清此前所见的任何元婴修士!

  陈清心中一凛,泥丸宫中警兆微生:“此人的修为深不可测!元婴之景绝非寻常,怕是已凝聚七景,甚至八景!距离那传说中的法相之境,恐怕也只差临门一脚!”

  如此境界的皇室贵胄,亲身降临,刻意招揽,所求绝非寻常客卿,必是欲招揽冲锋陷阵的悍将打手!

  陈清一念至此,离去之意更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君侯亲临,不知有何见教?”

  徐正光负手而立,打量着陈清,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早就听闻北地出了位视仙朝律令如无物的奇人,心生好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寂明道友,可有兴趣来本侯麾下?荣华富贵,功法秘典,皆可予你。”

  陈清闻言,却是摇头:“陈某闲散惯了,受不得约束,更无意卷入是非漩涡,恐怕要让君侯失望了。”

  “哦?”徐正光眉毛一挑,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冷芒,“拒绝得如此干脆?不再考虑考虑?须知在这仙朝之内,拒绝本侯好意的人,下场往往都不太好。”

  话音落下,周遭空气瞬间凝滞,那九条托举宫殿的炎龙发出低沉咆哮,金甲力士们的杀气若有实质地交织而来。

  压力陡增!

  敖余、红灵郡主脸色陡变,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但陈清如无所觉,依旧还是摇头,口风没有半点变化:“陈某志在修行,无意权势纷争,若君侯一味强逼,唯战而已。”

  “居然是个一心修道的痴人?”徐正光眯起眼,眼底闪烁寒芒,接着他话锋一转:“那若是本侯能送你入人间仙境修行,你可愿改弦更张?”

  “人间仙境?”陈清眸光微动。

  前世记忆翻涌,玄都山云海恍在眼前。

  在他看来,能称得上人间仙境的,自然是前世玄都山那样的散仙道场,不过此番他以“李清”的身份重归仙朝,便不曾听闻还有散仙在世间,至于那玄都山的道场,听说也早已灵韵散尽,成了寻常山水。

  “不错。”徐正光观其神色,缓声道:“自削灵策施行以来,世间散仙几近绝迹。凡其陨落所遗之小乾坤,内蕴仙灵本源,自成一方天地!便被称为人间仙境,于其中修行,非但一日千里,更可能觉醒上古神通!你初成丹便达七转,古今罕有……嗯?”

  他话音骤顿,气机微微一凝,仔细打量陈清,面露惊容:“八转了?也对,五十载光阴,以你之资,倒也合理!”

  旋即,这符光侯抚掌笑道:“如此,你便需得那玄牝之门的碎片,才可竟全功!但自来碎片难得,相性相合的更是百里挑一!隐星宗底蕴本就不厚,加上这些年渐渐式微,能给你多少支持?而人仙境中,有散仙所留的‘道则真种’,乃最上乘的玄牝遗泽!若在道种旁边参悟修行,领悟玄门之妙,九转之门自开!”

  “居然还有这等说法……”

  陈清听到这,心念电转。

  踏足第九转只是过程,真正的目的是奠定元婴道途。

  其实,在他看来,最好的选择实是以心中那扇诡谲“伪门”为基,熔炼万法,其道浩渺,远非一枚属性固定的碎片可比。

  但前提是参透那门扉的特性,能完全掌握!

  陈清本打算通过乔不绝和玄狱搜集相关情报,如今看来,这人间仙境或许也是个途径,可为参悟之资,但他绝自然不会为此就投身侯门,受其驱策。

  一念至此,陈清正打算再次回绝。

  “仙朝特使,靖天司少监沈南亭,奉旨宣谕!”

  一道赤金官符破空而至,搅动了此处的紧绷气氛。

  随后,一名身着深青官袍、面容清癯的男子踏光而来,对徐正光略一拱手:“符光侯,下官奉旨而来,宣召隐星宗寂明子听封。”

  徐正光面色一沉:“沈少监来得真是巧,本侯方才提及招揽,你便来宣旨?”

  沈南亭面露笑容,不卑不亢:“正因得知君侯在此,下官才不得不急来,恐二位一时意气,动起手来,局面难控!须知,你二位皆非常律可束,若神通碰撞,残景侵染地脉,遗祸后世,非朝廷所愿见,所以,有关寂明道友的旨意,虽有诸多细节尚未议定,却还是仓促来宣。”

  “好一个仓促来宣!圣皇隐没之后,尔等公器私用,肆意妄为,这才让仙朝权威日衰!”徐正光闻言,淡淡说着,忽的一怔,品到对方话中的一点含义,于是话锋一转,“不对,按着你沈少监的意思,是觉得这寂明子有资格与本侯动手,乃至可能遗祸地脉?”

  话至此处,他目光陡然转向陈清,被屡次拒绝的愠怒顷刻消散,凝神审视,几息之后,他点头道:“看来,真是本侯眼拙了,竟未看出阁下真有抗衡元婴之底蕴!那些传闻,原来不是隐星一脉在为你作势!”

  那沈南亭见状,暗松一口气,对陈清正色道:“寂明真人,请接仙朝法旨。”

  沈南亭手上卷轴甫一展开,清气流转,微光烁烁,内蕴仙朝律令真文,寻常修士望之便要心神震慑。

  他轻咳一声,喉中官韵凝聚,便要朗声宣诵……

  “不必念了,我对此也无兴趣。”

  陈清忽的开口,将那即将荡开的官威仙韵骤然截断!

  沈南亭气息一窒,宣旨的架势僵在半途,面露愕然,他掌靖天司宣谕事宜多年,仙使所至,群修俯首,何曾见过这般不等宣完便直接打断的?

  一旁的符光侯徐正光本已微微眯起眼,似要有所表示,闻得此言,先是一怔,随即竟抚掌大笑起来:“仙朝法旨,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登天梯,你竟视如敝履,连听都不愿听完?有胆色!是块硬骨头!”

  他笑声渐歇,看向沈南亭,道:“沈少监,看来你这趟差事,办得不顺啊。”

  沈南亭却不恼怒,反而笑道:“那是寂明道友,还未知晓此涉何事!”

  听沈南亭这么一说,徐正光反倒是眉头微皱,有些摸不清他的底细了。

  沈南亭这时又对陈清道:“寂明真人,此乃仙朝恩典,中枢诸公决议,非是儿戏,你可知拒旨不尊,是何等后果?”

  陈清视线掠过那卷轴,仿佛只是在看一卷寻常帛书,说着:“我方才已说与符光侯,志不在此,你这仙朝恩典,予他人便是。陈某只想觅地清修,不涉纷争,这旨意,听与不听,接与不接,并无分别。”

  沈南亭听到这话,反而笑道:“那你可要记住此时所言,不要后悔!不要等知晓了予你何职后,不要反过来,又来争取这个职位了。”

第195章 疥癣之疾

  听沈南亭说得如此笃定,连陈清都不由生出几分好奇与诧异,想着莫非这要给自己的,真是什么好职位?

  符光侯徐正光亦是眉头微皱,暗忖仙朝中枢莫非真要下血本招揽此人?

  “寂明道友,”见自己的话似乎镇住了对方,沈南亭越发从容,“你先前行事每每出格,多次触犯律条,正律教早有微词,巡天司亦对你不满。若你偏居北地,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如今既入仙朝腹地,便不能再装作看不见,中枢诸公为此事争论良久,因终是惜才,所以愿给你一个机会。”

  他略作停顿,观察陈清神色,见其神色平静,便继续道:“似你这般一心向道之人,玉京问天司方是归宿!你如今八转圆满,所缺无非是参透玄牝真意,踏入九转之境,因此此番予你之职,也算合适。”

  陈清眼眸微眯:“这职位,与玄牝之门有关?”

  沈南亭微微一笑,终于将那卷轴彻底展开,便有清光流溢,隐有龙吟相伴,再次汇聚成文!

  旋即,他朗声宣道:“奉仙朝中枢敕令:咨尔隐星宗李清,道号寂明,禀赋超绝,修为精深。特授问天司‘典玄郎’之职,秩同五品,可入‘万法阁’乙字区域阅览道藏。另赐《灵门蕴真篇》一卷,助汝参悟玄门至道,以期早登九转,不负天恩!”

  宣毕,他负手而立,姿态潇洒,只待陈清谢恩。

  却见陈清面色非但无喜,眼底反而掠过一丝冷色。

  沈南亭只当他尚未明白其中珍贵,从容解释道:“符光侯所言人间仙境,虽是散仙遗泽,蕴藏道则之种,但却凶险莫测,玄奥太过,非短时可悟,莫说道友如今是金丹之境,纵使他日凝结元婴,也未必能窥其堂奥,于当下九转之功,实则缓不济急。”

  他瞥见符光侯面色不虞,话锋轻转:“究其根本,求仙问境,不过是为了感悟那一丝玄牝真意,叩开天门罢了,散仙所持,亦只是玄牝之门投影,而那《灵门蕴真篇》,实乃直指玄牝之门本源精义,乃通天捷径!一步到位,岂不美哉?”

  “好个一步到位!怕是从入门到入土,都给安排清楚了吧!”陈清倏地开口,声音冷淡:“沈少监,你是太一道宫出身?”说着,他还晃了晃手中半死不活的邱长老。

  沈南亭一怔,旋即失笑:“非也,本官乃天机盟修士。”

  “天机盟消息灵通,会不知灵门之法的底细?”陈清毫不客气,直接挑明关键,“拿这等蛊惑人心、自毁道途的邪术来搪塞我,还妄想我感恩戴德?尔等既然毫无诚意,何必浪费唇舌?告辞!”

  此言一出,沈南亭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知道了!

  他怎会知晓?!

  此事即便在太一宫内亦属绝密!

  “且慢!”沈南亭下意识急呼,先前那副智珠在握的仪态已是荡然无存。

  陈清脚步未停,头也不回的道:“方才只当你是传令带话之人,所以不予计较。但既知此法险恶,仍欲诱我入彀,那便是死敌。对付敌人,我向来不留余地,沈少监,你好自为之。”

  话中杀机隐现!

  沈南亭竟被这股气势所慑,一时语塞,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清转身,带着敖余与红灵郡主径自离去。

  一旁符光侯徐正光则目光闪烁,忽然开口:“他所说的灵门之法,究竟有何玄虚?沈少监,不妨说与本侯听听?”

  沈南亭面色变幻,最终只是回道:“此乃天机盟与太一道宫事务,与君侯无关。”

  顿了顿,沈南亭忽的话锋一转:“不过,有一事需告知君侯,此方雷池所蕴雷精,于中枢筹划或有大用,君侯既已先行圈占,他日若需调用,还望君侯以大局为重,莫要吝惜。当然,在此之前,护好此地,这亦是君侯分内之责。”

  徐正光闻言,当即冷笑:“呵!凭几道陈年旧旨,就想让本侯听尔等驱策?中枢诸公,手伸得未免太长了!连皇族都要管了?”

  沈南亭面色不变,只微微拱手:“下官只是传话,听与不听,自有君侯自决。”言罢,竟不再多言,卷起那道未宣完的法旨,身化一道流光,瞬息远去。

  徐正光立于云端,目光扫过沈南亭消失的天际,又望向陈清离去的方向,低声自语:“灵门之秘……这李清,倒比本侯想的更有趣些。”

  陈清几人已离了雷池范围。

  敖余忽地一拍额头,嚷道:“师弟!你那道劫雷似还留在池中汲取雷煞吧?不收回来?万一被那符光侯察觉,岂非便宜了他?”

  陈清步履不停,摇头道:“无妨,它落入池中时,那雷池尚是无主之物,所谓法不及过往,合乎旧律,让它自行生长便是。”

  那劫雷乃他本命法宝所化,灵性自成,此刻正于雷池深处如饥似渴地吞纳万千雷煞,隐隐传来欢鸣震颤之意,气息每时每刻都在壮大攀升,已有了一丝蜕变的征兆,哪能半途而废?

  况且,这等本命之宝,意念与性命相合,一个念头便可归来,倒也不用担心其他。

  三人同行间,陈清想起方才徐正光与沈南亭提及的“人间仙境”,暗道:“若要完善心中门,回去后,需劳烦乔坊主打探各处有名仙境之所在、根脚。”随即又问身旁二人:“你们可知晓一些人间仙境之事?”

  敖余龙睛一亮,龙须微扬,抢先道:“我东海龙宫便有一化龙池,乃远古真龙蜕凡升仙之遗泽!玄妙更胜人间仙境!内蕴龙君道韵,玄妙无穷,历代皆有……”他正欲细数龙宫仙境之辉煌。

  红灵郡主却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说得天花乱坠,你龙宫肯对外开放?李清所求乃是感悟玄牝真意,叩开九转之门,你那化龙池再妙,不让他进去,也是无用!”

  敖余气势顿时一萎,讪讪道:“这个……确实需血脉契合……”

  红灵郡主轻哼一声,转向陈清,下巴微抬:“若论人间仙境,太元圣祖昔年留下的三大镇世圣地自是首选,分镇中、东、南三洲,内藏乾坤,奥妙非凡。只不过……”她话锋一转,“非圣祖血脉或持特定信物,绝难踏入,说了也是白说,所以我要说的是……”

  陈清却眸光一凝:“三大圣地?都在何处?”他听到“太元”二字,心神便不由一动。

  红灵见他竟感兴趣,略显意外,答道:“一在玉京皇城之侧,一在东灵洲腹地的归墟古城,另一处则在南炎洲北境的烬灭高原之下,周遭还有些零星辅殿散布。”她瞥了陈清一眼,“你问这个作甚?”

  陈清默记于心,心中暗道:“我能引动太元仙帝的回响余威,若能借太元遗泽,或可在玉京也多一重依仗。”一念至此,他转而再问:“如此说来,玉京之内,太元遗存应当不少?”

  “曾有不少,”红灵颔首,“但数千载岁月更迭,新帝威隆,许多遗迹早已废弃湮灭,不复旧观了。”

  陈清心想,废弃无妨,只要存在便好。

  这般看来,玉京对他而言,未必是龙潭虎穴,反而可能有主场之力,但旋即又想到:“不过,那里毕竟还有一位闭关的人间仙帝,这又不能不多做思量。”

  红灵见他沉吟,又卖弄道:“其实,除了圣祖遗迹,当世还有几处有名的散仙秘境,其实你更有机会踏足!譬如那玄都仙境,乃最后一位失踪散仙玄都老人所留,可惜被大神通者封印,难觅其踪。此外还有碧游小筑、星骸海眼等四五处,虽各有其主,但付出足够代价,或可换取短暂参悟之机,想长居其中嘛……”

  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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