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梁祝开始燃烧世界 第715节

  狂风暴雨对于修行者而言是麻烦,对于普通人是天灾。

  这场景,与《山海经》中记载的“洪水滔天”何其相似?

  当年大禹治水面对的想必也是这般绝望的景象。而今人道虽昌,在天灾面前,凡人依旧渺小如蝼蚁。

  已经有不少郡县受灾,洪水的八百里加急文书每个时辰都有数十封发往洛阳,驿卒们骑着快马在暴雨中疾驰。

  “南义阳郡城破”、“武陵郡十七县尽没”.这些触目惊心的字迹,正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洛阳。

  郦家叔侄两个眼睛里全是血丝,不断的指挥太湖妖族疏通河道开辟新的泄洪区。

  “往左!再往左挖!”郦同学声嘶力竭地喊着,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虾兵蟹将们挥舞着钳子在泥泞中奋力开挖。老郦大人则站在高处不断调整着泄洪图纸,手上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

  只是看着疯狂上涨的水平面也是越发感到无力。

  那根标记水位的木桩已经被淹没得看不见顶。浑浊的洪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刚刚挖好的泄洪渠转眼就被冲垮。

  郦同学一拳砸在树上,指节渗出鲜血却浑然不觉。

  “李奉无能,杜缪误国!”

  年轻的郦同学终于崩溃了,对着暴雨怒吼:“南河东郡的堤坝去年就该加固!武陵郡的泄洪渠图纸三年前就呈上去了!这些狗官.”他的骂声被雷声淹没,只剩下无尽的愤怒与绝望。

  “南河东郡、南义阳郡、武陵郡、长沙郡、巴陵郡的郡守都该填湖!”

  想起那些堆积如山的治水提案,那些被束之高阁的救灾方略。如果早做准备,何至于此?

  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那些葬身鱼腹的冤魂,本该都有活路啊!

  老郦倒是冷静一些,或者说本就心灰意冷的内心更加悲痛吧。

  老水利官员望着肆虐的洪水,眼中满是疲惫。

  他太清楚官场那些弯弯绕绕了——治水的银子被层层克扣,重要的工程永远排在最后,真正懂行的人反而说不上话.

  这里面涉及到的事情复杂到无能为力。

  朝堂上的党争,地方上的利益,各级官员的推诿扯皮.一桩桩一件件,都比这洪水更难对付。

第830章 你当如何

  就算有十个小郦在世,恐怕也架不住这般折腾。

  就这还是儒家发疯一样推动的结果,起码有不少地方提前撤离了。

  想到那些连夜赶制的小舟,那些提前转移的粮仓,老郦苦笑着摇头。

  若非沈山长以自身为担保恐怕连这点成效都不会有。可比起滔天洪水,这些努力就像杯水车薪。

  唉~~~看着仿佛永无止境的暴雨。

  摘下官帽任凭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肩膀垮了下来,仿佛扛着无形的重担。

  “神佛啊,你们看到了吗。”

  他望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喃喃自语。雨水混着泪水流下面颊,在下巴汇成水线。

  “这人间,太苦了。”

  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得让人心碎。

  在他身后又一处堤坝轰然倒塌,洪水如猛兽般扑向下游的村庄。而天边的乌云,依旧厚重得看不到尽头。

  让人绝望的是现在这些灾难也只是一个前奏。

  若再不让云梦之水消失,汉江平原就会彻底消失。到时候伤亡人数.数以千万。

  不知道那位在背后组织抵御水灾的保安堂之主还有没有办法。

  随后就是苦笑。

  神佛都没有办法,人又能如何。

  而在云梦战场中间,许宣和云中君在水天之间中门互砍,互不相让。

  两尊庞然大物在破碎的天地间疯狂厮杀,每一次碰撞都激起惊天动地的冲击波。

  许宣的丈六金身已经布满裂痕,云中君的鎏金战甲也碎了大半,但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一个是合体进化的洞庭水君.白莲大魔王,秉持着人道之命,水君之责,狂猛霸道的一塌糊涂。

  四臂齐出,每一拳都带着洞庭八百年积攒的怒涛之力。

  背后浮现出无数人族先民的虚影,那些治水英雄的意志正通过他手中的玄圭源源不断涌来。

  大禹开山的斧影,李冰筑堰的夯声,都在这一战中重现人间。

  一个是合道进阶的云中之神。带着上古妖神给予的权限,以及过去神话的寄托。风雷雨电权柄加身的无敌之妖。

  周身缠绕着上古残留的法则锁链,每一道雷霆都蕴含着洪荒时期的毁灭之力。它背后浮现出妖神妖圣的虚影,以及那些被遗忘的水神正通过它宣泄着对人间的不满与怨恨。

  破碎的铠甲,掉落的鳞片,飞溅的电浆。

  两人交战的区域,湖水不是被蒸发就是被电离,形成一片死亡禁区。

  从天上打到水中,又从水中打到天上。

  前一秒还在云端以雷电对轰,下一秒就沉入湖底近身肉搏。许宣一记头槌撞碎云中君三根肋骨,转眼就被一尾巴抽飞数百丈。云中君刚要追击,又被突然窜出的水龙缠住咽喉。

  厮杀到了最后阶段几乎没有什么战术,就是硬来。

  什么剑招法术都抛到脑后,完全回归最原始的搏杀。

  许宣甚至用牙齿咬住云中君的咽喉,任凭雷电在口中炸裂也不松口。云中君的利爪深深刺入许宣后背,却被他反手扣住腕骨生生掰断。

  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徒手握长枪,胸口接双剑。

  惨烈到了极致。

  许宣一边战斗一边思索如何尽快干掉敌人,哪怕付出一些代价。

  他感知到外界越来越危急的形势,每一刻都有无辜百姓在洪水中丧生,必须速战速决!

  水火无情,这里拖的越久,外界就.

  这时耳边却是听到了声音,这是白莲教徒?

  许宣的神识突然被无数细弱的呼唤牵引,那些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却倔强地穿透暴雨与厮杀直抵他心底最深处。

  这是信徒的祈祷,是绝望中的最后希望。

  人在绝望之中会祈求神灵的回应,拜神,拜佛,拜山君,拜土地自然也是有拜白莲的。

  当年白莲圣母掀起了浪潮席卷了九州,尽管被扑灭三十年了,可依旧有一些山野之地保留了下来。

  许宣“看”到了——破庙里颤抖的老妇对着褪色的神像叩首,地窖中抱团的村民传阅着泛黄的经卷,甚至牢房里戴着镣铐的囚徒也在默念祷词.这些被世人遗忘的信徒,此刻都在向他求救。

  此刻,那些愿力就顺着祈祷飘到了诞生三年的圣父心中。

  穿越时空,汇聚成河。它们不似香火那般沉重,反而轻盈如羽,却蕴含着最纯粹的期盼。许宣感到胸口发烫,白莲法相竟在这绝境中绽放新蕊。

  神魂视线一转,已经看到了外界。

  透过信徒的眼睛目睹了人间炼狱。

  暴雨如注,天地混沌。

  黑云压得极低,仿佛要碾碎山脊。雷声闷吼,雨箭倾泻,打得人睁不开眼。河水早已暴涨,浑浊的浪头裹挟着断木、碎石、死畜,轰然撞向摇摇欲堤的土坝。

  “决堤了——!!!”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炸开,瞬间被淹没在洪流的咆哮中。村民们如惊散的蝼蚁,背着包袱、拖着老幼,赤脚往山坡上狂奔。泥浆没过脚踝,每一步都像在与死神拔河。

  王老汉收起白莲的神龛,踉跄着踩进泥坑,差点栽倒。他的小女儿阿蘅才六岁,左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右手抓着圣母的牌位。

  小脸煞白,嘴唇咬出血来,却不敢哭出声。

  “爹……我、我跑不动了……”

  “轰——!!!”

  堤坝彻底崩塌。

  洪水如巨兽张口,瞬间吞没村尾的几户茅屋。浪头掀起丈高,浑浊的泥水里翻滚着锅碗、门板、甚至一头挣扎的耕牛。

  老汉眼睁睁看着那一抹杏红的衣衫在浪里一闪,随即被卷进漩涡。

  浑浊的浪涛里,姑娘的小手最后挣扎了一下,抓住了一截浮木。可下一秒,上游冲下的房梁当头砸来。

  “砰!”

  浮木碎裂,红衫消失。

  河面上只剩下一只小小的绣花鞋,随着漩涡打转,渐渐沉没。

  洪水之中一座白莲的牌位被巨浪拍碎。

  木屑四散,最后化作一点微光汇入万千信徒的愿力之中,飘向正在血战的许宣。

  这点光芒里,包含着小姑娘最后的祈愿:“.救救爹爹我不想死”

  类似的场景出现了无数个,还有大量的声音随着画面的消失而消逝。

  许宣的神识如遭雷击,万千苦难同时涌入心头

  李家的新妇抱着婴儿缩在树梢,树根却被洪水一点点啃蚀,发出“咔咔”的断裂声,她最后喊的是:“救救我的孩子!”

  陈书生被倒塌的祠堂横梁压住半身,水漫过下巴……

  这位一辈子不信鬼神的读书人,此刻却对着虚空中的所有神灵许愿,哪怕是妖魔之属的白莲圣母都包含在内。

  洪水灌入口鼻的刹那,他想的不是功名利禄,而是家中老母无人奉养。“若有神明.救救我娘”

  原来这片土地上还有那么多人想要去美好的家乡.

  他们有的是抱着目的,可有的都不知道白莲教是干什么的,就是一种单纯的甚至是愚蠢的期待。

  这些朴素的愿望,此刻都化作最纯净的愿力。

  愚蠢吗?或许吧。

  但在灭顶之灾面前,谁又能苛责这份期待?

  许宣突然理解了这种绝望中的本能。

  千万人的期盼汇聚成洪流,比他以往接收的任何愿力都要纯粹。这不是求长生,不是求富贵,只是最简单最卑微的——想活下去。

  白莲降世真经的力量,那些助他度过劫难的神秘能量,原来都源自这样的期盼。

  他既然承了这份因果,也靠着白莲降世真经度过无数劫难,那就要还。

  那个相信人定胜天的灵魂,那个在郭北县立誓要逆转生死的读书人,那个在佛前发下宏愿的和尚.所有这些都在质问:

  许宣,你当如何?

  所以干将莫邪架住了雷水长枪,嘎吱作响。

  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仍被压得节节后退。妖王的狞笑近在咫尺,雷枪上的电浆已经灼伤了许宣的面颊。

  赤红的锁链从腕间激射而出,缠绕住云中君的四肢脖颈。每一条锁链上都燃烧着红莲业火,烧得神躯“滋滋”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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