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她猛地抓住许宣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兴奋，“是你和地藏菩萨还有阎罗天子一起听了佛祖法旨？！还得了佛祖垂青？！”
许宣的眼睛也圆了。
你哪只耳朵听到的？！
他明明说的是“蹭”了一下法会，怎么到她嘴里就变成他和两位大佬平起平坐，甚至被佛祖另眼相待了？！
这比他自己吹的还要离谱！
“是他们在听，我在过往的记忆里蹭！”他忍不住纠正，“你那总结能力，真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
小青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有区别吗？”
许宣：“……”
区别大了！
但看着她那副“反正你肯定很厉害”的表情，他忽然觉得……好像也没必要解释得太清楚。
于是轻咳一声，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顺水推舟道：“没错，你理解的挺好的，但——”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压低声音，“不要对外人说。”
小青立刻点头如捣蒜，眼里闪烁着“我懂我懂”的光芒。
许宣满意地收回手，心想：我的面皮，可是仙肌玉骨啊！
区区一点夸张修饰，算什么？
反正他没说谎，只是……小妖怪自己理解的。
“那你想通菩萨想让你做什么了吗？”小青又抓住了重点，眼睛亮得像是盯上猎物的蛇。
许宣其实想通了一点，但不敢往下深想。
这担子太重，他宁愿装傻。
于是摆出一副高僧做派，用最官方的语言搪塞道：“大概是传播佛法吧，你知道的，我们佛门就是这样普度众生嘛……”
小青大王一跺脚，青砖地面“咔嚓”裂开几道缝。
“你这家伙平常鬼精鬼精的，一颗心上面有七七四十九个窍，怎么现在就想不明白呢？”她恨铁不成钢地说，“菩萨肯定是想让你把这个地方好好整顿一下！”
噗——
许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怎么会这么想？”圣父一时间被惊到，瞪大眼睛看她——这家伙真的大智若愚？
小青则是一脸理所当然，掰着手指数：“咱们去哪整哪，钱塘整了，建邺整了，新安郡整了，东海郡整了，云梦泽整了，第六大狱也整了，现在多整一个南阎浮提怎么了？也不差这个地方了。”
……还真是朴素的想法。
许宣无语，陷入短暂EMO。
连小妖怪都浅浅点出了几分真相，自己岂能不知？
他叹了口气，忽然想再试探她的想法：“那你觉得……该怎么整？”
小青不假思索，眼中凶光一闪，手上还做了一个收拳头的动作：“当然是往死里整！”
明显有些上头，这几天的行走让她心中全是怨念。
被鬼追、被执念侵蚀，这破地方早该被犁一遍了。
第754章 回无间
许宣点点头，一脸欣慰：“你说的方法果然干脆，符合时代。”
确实，在阴间，讲道理不如讲物理。
“但南阎浮提如此广袤，如此复杂，鬼怪多到不可想象。”许宣揉了揉太阳穴，难得露出几分苦恼的神色。
他掰着手指细数困难：“就算往死里整，我可能没整多少就被九霄神雷给劈死了。这里的鬼魂个个都是执念深重无法轮回的主儿，更别提还背着生前的罪孽。”
小青不服气地撇嘴：“你不是最擅长超度吗？”
“超度？”净土宗第一超度大师苦笑一声，“阎罗天子都没来得及治理的地方，佛门派了那么多菩萨罗汉都治理失败了，我一个开医馆的怎么搞？专业不对口啊！”
他摊开双手：“我最多给他们开点安神的方子，总不能给整个南阎浮提的鬼魂都灌孟婆汤吧？”
“这事得从长计议。先找到阴阳法界要紧，至于整顿南阎浮提……”
他望向远处阴霾笼罩的天际，轻声道：“等我们真有能力改变这里的时候，再来也不迟。”
等到小分队归来后，许宣拍了拍手示意众人集合：“诸位，咱们现在直奔阴阳法界！”
祁利叉立即挺直腰板：“大人英明！”
在历经几场堪比屠城的动乱后，他们从一个倔强的老鬼口中撬出了有价值的情报。
那老鬼被小青用两把剑架着脖子，仍梗着脖子说：“南方五百里……曾有座会吃城的鬼城……吞了座小城就跑了……”
许宣当即展开云雾法阵，带着众人小心摸了过去。
结果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荒地，连块砖头都没剩下。
“啧，跑得倒快。”许宣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白莲清气流转间捕捉到一丝微妙的气息——生死交织，阴阳相融。
嗯~~就是这个味！
“尤枫！”他招手唤来女鬼，“你也来看看。”
尤枫战战兢兢地靠近，刚接触到那缕气息就打了个寒颤：“是……是法界没错！这种阴冷中带着炙热的感觉……”
“那你还能感应到它去了哪里吗？”
尤枫闭目凝神，片刻后点点头：“隔着千万里我没办法，但要是不远的话……”她突然指向西北方向，“那边！我的魂火还在法界里，能感觉到微弱的牵引……”
一行人立即撑着云雾飞速靠近，结果又扑了个空。
“这边！”尤枫再次感应到方位。
然而当他们赶到时，那座鬼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宣不禁感叹：“这阴阳法界可真是好东西啊……”眼中的渴望几乎要化为实质。
突然他的身体顿住，眼神一沉。
‘看’到了有东西在窥探自己，而且还是熟悉的感觉。
仇人太多，实在分不清是谁干的。
但不管是谁，都给我死！
于是用最恶毒的反击方式进行了绝杀，很快这份联系就断了，对方大概率……死的透透的。
追踪继续！
当最后一次扑空后，尤枫突然脸色煞白：“感应……断了……”
殊不知，阴阳法界内的宫殿中阴阳法王正烦躁地来回踱步。
那张俊美如玉的面容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掐算着天机。
“奇怪……”他喃喃自语，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几日为何总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作为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阴阳法王深知“宁可信其有”的道理。
猛地拍案而起，宽大的玄色衣袖带起一阵阴风：“移城！立刻移城！”
侍立两旁的鬼将们面面相觑，但还是迅速执行命令。
整座阴阳法界发出沉闷的轰鸣，青砖黑瓦的城墙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缓缓沉入阴阳交界之处。
“主上，这次要移往何处？”一个鬼将小心翼翼地问道。
“随便！越远越好！”阴阳法王烦躁地挥手。
他心知肚明，阴阳法界虽然可以移动，但也要遵循天干地支的规律。
若是频繁变动，那些来做交易的老主顾们怕是再也找不到门路了。
可那种危机感实在太过强烈，比当年那个叫若虚的和尚打上门来时还要可怕百倍！
正想着，那种毛骨悚然的预感又来了！
“再移！”阴阳法王几乎是吼出来的。
就这样，阴阳法界在短短几个时辰内连续转移了七次。每次刚安顿下来，那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就会再度袭来。
“够了！”第七次转移后，阴阳法王终于暴怒。
一把掀翻了案几，玉杯金盏摔得粉碎。“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如此戏弄于我！”
站在殿前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管你是哪路神仙，敢来找茬，就让你有来无回！”
抬手从法界深处拘来一只灵鬼。
那灵鬼身形飘忽不定，时而化作垂髫童子，时而变作耄耋老叟，转瞬又成妙龄女子，眼中流转着人间百态的情绪，这正是三百年前他从铁围山费尽心机掳来的珍品。
“主上饶命……”灵鬼瑟瑟发抖，声音忽男忽女。
作为铁围山孕育的纯种灵鬼，它本该受到严密保护，却不幸落入这魔头手中。
阴阳法王冷哼一声：“养你三百年，该派上用场了。”他指尖凝聚出一道阴阳二气，“给本王测测吉凶。”
灵鬼知道无法违抗只得展开扶乩之术。
形体骤然消散，化作千万道银丝在空中交织，渐渐勾勒出一幅场景。
“最近……敌人……来历……”灵鬼根据阴阳法王提供的信息开始通灵，它要把敌人的样貌和来历显化出来。
突然，银丝剧烈震颤，竟自行勾勒出一尊模糊身影。
那身影立于虚空，虽看不清面容但依稀是个人形。
然后阴阳法界之中的扶乩之景出现了一丝变化，人形背后却隐约浮现两道通天彻地的伟岸虚影。
这就是近期那个男人身处的环境，灵鬼的信息检索以及重现能力还是可圈可点的。
“这是……！”
灵鬼还未来得及示警，所有银丝瞬间燃起黑焰，眨眼间灰飞烟灭。
犹如人间的太史令一样死不瞑目。
阴阳法王瞳孔骤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地……地藏……阎罗……”
他额头渗出冷汗，那两道虚影他再熟悉不过。
那场法会他曾远远望见过这两位存在的真容。
“罢了罢了……”阴阳法王踉跄起身，强自镇定道，“正好去阳间驻扎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生意。”
他自我安慰着。
阳间有人道气运压制，规则森严，但总比……丢了小命强。
还好自己横跨阴阳的本事独步天下，这保命的本事当真是好啊。
阴阳法界撤离得无影无踪，许宣站在荒原上，望着空荡荡的天地，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