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河见老高要给自己倒茶，连忙上前拿起茶壶，给老高续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老了，不中用了。”老高眉眼低垂，看着窗外的景物，不由发发起了呆。
陈江河没有说什么，同样看着窗外过往的人群。
有与他一样的渔农，有外来的散修，有普通的凡人，还有着卖力吆喝的小贩。
老高因为寿命大限将至而神情低落，这在修士中属于常态。
凡人想活。
修士更加惧怕死亡。
但修士不需要安慰。
炼气期修士有着一百二十年的寿命大限，老高的年龄往多了算，今年一百岁，也还有二十年可活。
可实际上寿命并非是这么算的。
比如凡人的寿命大限是八十年，但是活到八十岁的凡人又有多少？
大部分都是六七十就死了，原因可能是过度劳累，亦或者长期消耗心神过剩。
修士其实也一样，年轻时的争强斗狠留下的创伤，或者某种原因导致受伤，这都有可能影响到寿命大限缩减。
因此，陈江河就牢记一点，不与人为恶，忌争忌斗，不从事任何有风险的活动。
他观老高的模样，寿命大限估计也就在这几年之内了。
“老高，江河哥，你们来这么早。”
一盏茶没喝完，身材健硕、皮肤黝黑的余大牛走了进来，嗓门粗犷。
人如其名，十六岁就长了个一米九几的大个子。
人都到齐，陈江河让酒楼小厮上菜，这是他们第二次相聚在悦来客栈。
按照商议好的，每人负责一年的酒钱，第一年是老高出的钱，以年龄来排序，今年轮到了陈江河。
每年的酒钱经费也都是规定好的，一粒灵砂，也就是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吃一顿饭，看似很奢侈，实际上在港口集市很是节俭。
他们只要了四碟不含灵气的菜肴，一壶最普通的仙灵酒。
镜月湖的特色红烧大青鱼，他们都不敢点。
老高年轻的时候奢侈过一把，点了一条二斤九两的红烧大青鱼，价格两粒灵砂，极为昂贵。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三人互相交流了一年所遇之事，还有一些修炼上的心得。
修炼心得，其实也就是老高在指点陈江河和余大牛，毕竟他有着炼气四层的修为，是炼气中期修士。
至于这一年所遇之事，陈江河很宅，一年到头就是船上、港口两点一线，没什么奇葩的经历。
老高因为年龄的问题，今年猛地一老，神态忧愁，大多数时间也都窝在自己的渔船上。
鱼眠期跟陈江河一样，都没有选择去打短工。
倒是余大牛今年的经历很是丰富，或许是想要补贴家用，他生起了打短工的心思。
就如给陈江河信中所写那般，他前往了蓝家做短期灵农，然后中途回家探亲，避开了蓝家对渔农下的毒手。
“两百多位渔农，一起奋力抵抗，蓝家未必能够占据优势吧？”
陈江河好奇其中细节，故而一问。
“事发突然，再加上渔农大多数都是炼气初期，惊骇之间只顾着逃跑，哪想着联合反抗。”
老高虽然对这件事情不了解，但从余大牛口中得知的信息，便能够想象到出当时的场景。
“蓝家是镜月湖数得着的炼气世家，肯定有不止一位炼气后期修士，提前谋划之下，残害一百多位渔农还是很简单的。”
听着老高的分析，余大牛投过去惊讶的目光，对老高说的话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样，蓝家有着三位炼气后期修士，其中一位还是炼气九层大修士，这才让渔农在蓝家死伤过半。”
“回来之后，我又听说蓝家在这一次残害渔农行动中获利至少八百块灵石。”
余大牛说着，自己都被这庞大的数字给再次震惊了。
老高眼眸精光一闪而逝，露出羡慕之色，他如果有八百块灵石，一定可以活到寿命大限，甚至能在临死前突破到炼气六层。
陈江河也被八百块灵石给惊到了，但很快就平复了浮躁的内心。
八百块灵石很多，但有命享用才行。
云家岂会坐视蓝家抢了八百块灵石逃遁？
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炼，等成为了高级渔农，他就可以得到更多的薪酬。
到时候想办法学个手艺，凭借他高于同境界修士三倍的寿命，怎么也能让自己再增加一项收入。
当然，陈江河也明白，等他有了一门手艺之后，也就是离开云家之时。
在云家待个三五十年是没有问题。
可继续待下去，他的容颜一直不变，定然会引起怀疑，毕竟驻颜丹的价格不是一个小小渔农能够承受的。
当余大牛说完蓝家之事，这一次的年终小聚也就结束了。
只是在分开的时候，老高却是给他们说了一句话。
“你们两个也都到了开苞的年龄，如果想找乐子玩，可以去烟雨轩。”
陈江河对这没有兴趣，离开悦来客栈之后，径直返回自己的渔船休息，等待渔农年终大会。
至于余大牛有没有去老高说的烟雨轩，他就不知道了。
第5章 漠视
日上三竿，阳光似金色的瀑布般洒落，熠熠生辉照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如金龙鳞片。
陈江河走出船舱，伸了一个懒腰，迎着阳光看向人群涌动的港口。
他在一号港口已经顿足了十日，就为了等今日的渔农年终大会。
渔农大会是云家主办的，所有的初级渔农都必须参加。
高级渔农则自行选择是否参加。
登上港口，在众多初级渔农之中也能见到一两位高级渔农，他们穿的是渔农制式绸缎长服，胸口绣的是银色云朵。
在云家，炼气后期客卿，百艺客卿，还有高级渔农，他们的胸口都绣有银色云朵。
高级渔农与客卿的身份也非常好分辨。
云家对客卿的穿着没有要求，但高级渔农必须身着制式长服。
可见，高级渔农的身份要略低客卿一筹。
“江河哥，这边。”
余大牛喊了一声，在人群中给陈江河挥手。
“大牛，老高。”陈江河应声走了过去。
“小陈哥儿。”
老高目光慈祥看着陈江河微微颔首。
在一号港口的十日，除了第一天三人小聚，后面的日子就没有再碰面。
陈江河购买了一些日常必需品，就一直宅在渔船上。
他认为在外围水域有老高和余大牛两个朋友就足够了，而且一年小聚一次也很好，没必要经常碰面。
穿越前他便知晓无用社交除了费钱，还费心神，基本毫无益处可言。
在修仙世界，就更不能进行无用社交。
花的可是灵砂。
话说多了也会引人不喜，搞不好还会有杀身之祸。
陈江河他们三个打完招呼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静静地听着周围渔农的议论。
“一百三十多位渔农命丧蓝家之手，听说其中还有数位高级渔农，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诱骗高级渔农去做短工的？”
“难怪都说蓝家这次抢了八百多块灵石，原来还有高级渔农啊！”
“蓝家真是丧尽天良。”
“我听说蓝家的家主是炼气九层大修士，这次屠杀渔农抢灵石，就是为了凑筑基底蕴。”
“哼，为了一己之私，残害百余位同道，云家必定不会放过他们。”
陈江河听着这些言论，心中毫无波澜，对于云家不会放过蓝家，他是认同的。
但绝不是为那一百多位渔农报仇。
八百多块灵石才是云家不会放过蓝家的真正原因。
过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所有的初级渔农都汇集在了港口广场。
云家的修士这才登场。
让陈江河感到惊讶的是，这一次主持渔农大会的竟然是云不凡。
“诸位同道，你们好，在下云不凡，现添为外围水域执事，本年的年终大会由在下主持。”
云不凡在广场阁台上说着一些陈词滥调的体面话，下面的渔农也都小声议论起了他的身份。
陈江河对于云不凡挺好奇的，不由专注起了来，侧耳倾听低声杂乱的小道消息。
原来这云不凡是云家当代家主的幼子，天赋异禀，乃是三系真灵根，今年不过十九岁，就已经是炼气六层修为。
被云家的筑基老祖称之为天降麒麟子，将来必定能够突破到筑基期，有望结丹。
一直都在湖心岛修炼，如今来到外围水域，一是历练，二是磨炼心境，巩固炼气六层修为，为突破到炼气后期做准备。
陈江河听到这些，心中唏嘘不已，三系真灵根着实让人羡慕。
据他所知，修士的灵根基本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分为五系杂灵根、四系伪灵根、三系真灵根、两系地灵根、单系天灵根。
五系杂灵根，同时拥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很杂，不充裕，每一种属性灵根都不完整，故而修炼缓慢，在突破到炼气中期时会有一个小瓶颈。
陈江河就是五系杂灵根。
四系伪灵根与五系杂灵根的情况差不多，稍微好一点，但在突破到炼气后期时也有小瓶颈。
三系真灵根，每种属性灵根很充裕，对灵气的感应度和亲和度很高，修炼速度很快，并且筑基之前没有瓶颈。
一般情况下，三系真灵根修士都能筑基成功。
两系地灵根比三系真灵根对灵气的感应度和契合度更高，修炼更快，筑基没有瓶颈，只要不中途夭折按部就班修炼，修成筑基老祖板上钉钉。
单系天灵根，单一属性灵根，其灵根充裕圆满，修炼速度是普通灵根的数倍，传闻结丹都没有瓶颈。
陈江河从未听闻过镜月湖以及周边坊市出现过天灵根，甚至地灵根都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