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长生仙族从五行山喂猴开始 第230节

  姜潮在这文墨一道上,竟自带几分慧根。

  他神魂底子厚,心神安定,旁人眼里枯燥的笔画,在他笔下却似活物,各有章法。

  曾祖口中的经义,听在耳中,也如溪流入海,不费多少周折,便能领会七八分。

  只是,这小家伙心思不在此。

  比起握笔,他更惦记白日里那双发酸的腿;

  比起琢磨字义,他更在意拳头抡得快不快。

  一门心思想着,几时能堂而皇之地胜过那位铭表叔。

  刘承铭却恰好反过来。

  他天生筋骨如金石,气血浑厚,这副身板子只消顺水推舟,便能精气自圆。

  每日那两趟桩功,于他更像是防着根基松懈,略作敲打而已。

  真要他受罪的,反倒是夜里这一炷香的静坐描红。

  马步他能咬牙站到日头偏西;

  可一旦握了笔,屁股底下就跟生了钉子似的,挪来挪去,眼珠子老往窗外溜。

  夜风里蛙鸣阵阵,他却只觉得比书案上的方块字可亲得多。

  家中大人的心思,自是想借这浩瀚书卷,磨一磨他那过盛的筋骨之气,叫他在墨香里寻个明心见性的路。

  于是,一个有静心的天赋,偏长了颗躁动的心;

  一个生来是块练武的料,却被摁在书案前熬性子。

  隔三差五,姜钧也会顺着后山那条青石小径,悠悠然下山来一趟,取些灵果,陪陪家人。

  他一现身,姜潮与刘承铭这两个平日各占一头的“天骄”,便都显得有些黯淡了。

  论天资,姜钧并不算出挑。

  筋骨比不上刘承铭的浑厚,神魂也远不及姜潮的清明通透。

  可后山水土最是养人,再加上他自个儿那份水磨的功夫,硬生生磨出点与众不同的气象。

  才十二岁的年纪,举止间已带着几分小大人的沉稳。

  一身气血,早打熬得精满神足,一颗本就跳脱的心,也被山风泉水磨得安定。

  偏他那份学问,也没曾落下。

  偶尔,他从书房外踱步而过,恰逢两个小的为个典故争得面红耳赤。

  他便不声不响站一旁,听上一听,随口点拨两句。

  三言两语,便将字句背后的意趣剖得明明白白,还顺手引出另一番道理来。

  两个小家伙常常听得抓耳挠腮,半晌才回过味儿。

  就连一旁捻须含笑的姜义,也不免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暗暗点头,竟也觉得有所获益。

  只要姜钧那道身影自后山下来,姜涵便似小燕归巢。

  平日端着的小姐姐架子,瞬息荡然无存,脆声喊着“小堂叔”,一溜烟儿黏上去,问东问西,叽叽喳喳。

  于是,姜潮与刘承铭这两个原本颇受瞩目的小家伙,立刻被撇到一边。

  四只眼睛对望半晌,齐齐撇撇嘴,一个闷头去琢磨拳脚,一个埋头继续啃书,各自为营,倒也相安无事。

  晨起的桩功,暮时的书声,偶尔的争执,更多时候的安稳……

  日子便在这般吵吵闹闹又不失和顺的光景里,不急不缓地淌了过去。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半载。

  灵泉池畔,那左右两株新桃,已开过头年花,眼下挂上了初熟的果子,嫩生生地在枝头摇曳。

  唯有正中的仙桃树,失了杨枝玉露的滋养,这几年却少见寸进,枝干苍老,徒留些斑驳的叶影。

  姜义依旧盘坐在后院老地方。

  呼吸吐纳之间,心神早与草木泉石浑然一体,似在寂静里听得见草生虫鸣。

  万籁俱寂,心神空明。

  忽然,平顺的灵气流转间,泛起一丝不该有的涟漪。

  下一息,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悸动。

  这一回的动静,比之先前,更猛,也更直。

  泉眼里水花迸溅,老桃树的枝叶簌簌直落,枝干摇晃,发出压抑的吱呀声,似要倾折。

  姜义缓缓睁开眼。

  眸中不见惊惶,只余沉凝的审视。

  心神一沉,循着地脉探去。

  上回那股躁动,源头极深,似来自地心深处,隔着不知几许厚重岩层,传到地表时已是强弩之末,有惊而无险。

  可这一回……那股暴烈,却似逼近了许多。

  震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几个呼吸,便又归于平静。

  姜义却未急着复又闭眼。

  他仰头望着半空,那些被震落的桃叶一片片飘摇而下,落在泉水上,旋转几圈,便没了踪影。

  眉头缓缓蹙起。

  心底只余一句低语。

  这地龙,怕是越发不安分了。

  是夜,露重更深。

  两界村早没了声息,只远远传来几声犬吠,断断续续地应和着。

  堂屋里灯火如豆,无风,那烛火却忽然自己摇曳了一下,光影在墙上拖得老长。

  一缕淡淡的虚影,在姜义对面的蒲团上,由虚转实,渐渐凝出姜亮的身形。

  他眉宇间带了几分风尘,神魂比往日黯淡了些,显见近日耗了许多心力。

  姜义并未起身,只抬了抬眼皮,声音平平淡淡:

  “外头如何?”

  “动静比咱们这儿,大得多。”

  姜亮的声气里带着疲惫,却依旧沉稳:

  “上回不过是洛阳一带震动,已算骇人。这一回,凉州、并州、益州几处,怕是都未能幸免。”

第207章 卖官鬻爵,天水姜氏

  姜义顿了顿,像是在追忆整日所见的景象。

  “我顺着地脉粗粗探去,此番地龙翻身,烈度远胜上次,波及亦广。”

  “生民涂炭,可有救灾章程?”

  姜义声音不高,却似一块石子沉进深潭。

  姜亮那虚影,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像风里的一缕青烟。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孩儿到底只是阴司神祇,”

  声音平淡,“管的是魂,不是米。”

  “能做的,不过是安抚那些枉死孤魂,收拢新生的怨气,免得再化出阴邪,平添乱世之祸。”

  话到此处,他停了片刻,抬眼瞧着那豆点大的烛火。

  语气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冷漠:

  “至于朝廷赈济……圣上忧心万民的恩旨,想来早已快马加鞭,发往各州府了。”

  姜义闻言,神色并未见缓。

  那双看过太多风霜的眼睛,只微微垂下。

  三年前的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那一夏一秋,赈灾文书如雪片般飞下去,真正落到灾民碗里的口粮,却比金豆子还稀。

  听说国库那点家底,早已掏得见底。

  至于是被天灾掏空,还是被“人祸”挥霍,那便只有天知晓了。

  朝廷元气才喘匀三年,如今又迎头撞上这等天灾,还能有几分余力,去填那深不见底的窟窿?

  姜义只是缓缓摇头,不再多问。

  堂屋里烛火一晃,照出他那沉下去的面色,气氛也随之凝重。

  姜亮本是虚影,理当无喜无悲,此刻却也觉得有些压抑。

  他沉默片刻,话锋一转,脸上生出几分活泛的笑意:

  “三年前那场大旱,羌地人心浮动,硬是让姜锐与大黑招抚下不少部族,圈下好大一片地盘。如今在羌地,也算竖得起一杆旗了。”

  说到这,他语气轻快了些,隐隐带着与有荣焉:

  “动静闹得这样大,朝廷自然也看在眼里。他那位做护羌校尉的老丈人,联同凉州刺史,前些日子已联名上折,说是抚羌有功,保境安民,要替他讨个封赏。官职抬一抬,日后在羌地行走,也更好说话。”

  听了这话,堂屋里那点沉凝的气氛,总算淡了几分。

  姜义紧锁的眉头,也似被这消息熨开了些,一直绷着的嘴角,缓缓松了下来。

  他吐出一口浊气,像要把心底那份挂在天下苍生上的郁结,也一并吐出去。

  “在那等苦寒之地折腾出这番局面,也是难为他们了。”

  话音平淡,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他端起茶杯,却并未入口,只沉吟片刻,又道:

  “罢了,你明日此时,再走一趟。”

  “后山那几株果子正好熟了,我再理些药材丹药,你给他们一并捎过去。大黑那厮,想来也馋得紧了。”

  姜亮听着,虚幻的脸上露出个会心的笑。

  自无不应,只冲老爹点点头,道了声:“那我先回了。”

  话音一落,他的身影便淡了下去,如水墨入水,轮廓一点点模糊,终化作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散在空中。

  屋里复归沉寂。

  只剩下烛火偶尔“噼啪”一声,似与夜色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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