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禁山海 第247节

  先前王澄就一直想通过白鳞卫的渠道将举报信直接送到皇帝案头,也让他们尝一尝皇权的降维打击。

  只是一直碍于他是靠着【四海通宝】从凤洲山人身上窥探到了龟山书社的些许秘密,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拿不出来。

  这次龟山书社和还童仙发生冲突,亲眼见过龟山书社和郑和宝图的还童仙还死在了他的手上。

  拿这仙渣身上的遗物作为卜筮的证据再合适不过。

  加上王澄手里还真有上百箱从龟山书社手里抢来的郑和宝图。

  拿出最不重要的一小部分,就足以证明国家机密失窃,国有硕鼠。

  将当年参与盗窃宝图的一大批士大夫和他们的后人都给拖下水,顺便将龟山书社的面纱扯开一角。

  只要白鳞卫顺着这个方向去查,多多少少一定会有收获,足够让龟山书社焦头烂额了。

  至于天工宝船【九曲浊河舰】的图纸,本就是为了适配一国之宝【独眼石人】而设计,正好拿来给龟山书社上眼药,作为最关键的佐证之一。

  看到这里的时候,社稷主逆反心理上涌,打定主意要尽快建造出天工宝船九曲浊河舰,重新将大昭海防掌握在自己手中。

  继续向下看。

  “目前龟山书社具体规模不明,朝中上下哪些官员参与其中还未详查,但已锁定两个核心成员。

  一人是正在家乡为父丁忧的凤洲山人,另一人便是闽州巡抚游震得,臣等无意间撞破其后者通倭密谋.”

  这次直接向社稷主告状,王澄做了万全的准备。

  不仅自己出手,还拉上了陆云尘和胡汝贞。

  此举不只是为了保住胡汝贞,卖他一个大人情,本质上还是为了自己。

  毕竟,谁又能保证这支实力强大的切支丹倭寇,在攻破闽州治把胡汝贞拉下马之后,不会响应弗朗机王国这个主人的指挥,转道直扑瀛洲东海国?

  所以王澄的想法很简单,毕其功于一役,借大昭之手打残切支丹,让他们短时间内再也没有余力给弗朗机人助拳!

  大昭王朝再衰弱也是这神州、东海、南洋最强大的势力,没有之一,背靠这样一棵大树若还是只知道单打独斗,就实在是太对不起身上的官袍了。

  道君皇帝反复看了几遍密奏,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在朝中斗得你死我活的浊流和清流大概率都是奸臣。

  区别只是浊流坏的光明正大,清流坏的遮遮掩掩,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一个奸,一个更奸。

  前者还能为朕弄钱,骂名他们背,后者却只会跟朕抢钱,还要反过来骂朕。

  其中一小撮龟山书社的逆贼还想要杀了朕!”

  在皇帝的视角中,奸臣和忠臣的定义跟普通人相比显然有所出入,甚至明知是奸臣也得继续用。

  他也不能为所欲为。

  密奏最后是七州总督胡汝贞;心腹嫡系陆云尘;还有阴谋发现者,闽州本土派官将王富贵,三个人的联名请示:

  “如何处置确认为龟山书社核心成员,准备与切支丹倭寇里应外合搅乱东南的巡抚游震得?”

  他们所有人都不想担责,都在向上请示、甩锅。

  王澄请示顶头上司陆云尘,陆云尘跟王澄一起拜见戚元敬,三人再偷偷摸摸一起找到被针对的事主胡汝贞。

  理论上这位七州总督有权力在战时拿下一州巡抚,但作为一位成熟的政治家,胡汝贞绝不会犯这种官场大忌,而是继续向社稷主请示。

  去年才刚刚死在诏狱里的状元沈坤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此人是绍治二十年殿试一甲第一名进士,状元及第,任翰林院修撰,也是有科举一千年以来淮安府唯一的一位状元。

  只是沈坤为人耿直,不事权贵,致使不被重用。

  直到绍治三十五年,改南直隶国子监祭酒,八月为母丁忧回到淮安。

  他发现家乡遭倭寇进犯,二十四卫的官军望风而逃,立刻变卖家产,招募乡兵千余人,亲自操练。

  此后数年对决倭寇连战连胜,人称“状元兵”。

  巡抚李天宠赞其经略及御侮之功,特荐于朝,任其为京师国子监祭酒。

  可惜,还未及上任,给事中胡应嘉等密奏,诬其私自团练乡勇,图谋背反。

  去年绍治三十九年,清流御史林润又据流言谤劾沈坤居乡横暴,擅用非刑。于是沈坤被削籍逮京拷讯,最终瘐死(又饿又病)于白鳞卫狱中。

  在绍治皇帝麾下当官,连忠君爱国之人为保护家乡招募乡兵抗倭这种政治正确都会死的这么惨烈。

  他们这次要针对一州巡抚,当然得加倍小心。

  而社稷主也在投鼠忌器。

  专门为他搞钱的严党浊流这些年渐渐失控,没想到清流,或许也有可能是满朝文武中还藏着令人胆寒的秘密结社。

  这次对其中一个核心成员动手,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沉吟良久才做出批示:

  “暗中拿下游震得,不得声张,以【桑弘羊三问】严刑拷问,一定要让他把切支丹倭寇和龟山书社的所有秘密全都供出来。

  事后,便给他一个巡堤落水的体面吧!”

  社稷主的敌人是藏在暗处的一整个群体,单独拿出任何一个人来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能让大昭境内任何一个人死的合情合理,悄无声息。

  可比背后身中八枪死于自杀高明太多,也不至于引起同党的狗急跳墙。

  等得到游震得脑子里的情报,慢慢再做处置。

  随着这道密旨下达到闽州治,也就意味着无论游震得有没有问题,永远不可能再有机会再活着回来找王澄麻烦了。

  原本是奸臣便正中下怀,原来是忠臣也不再值得信任,还要让他为了大局自咽苦果,若有怨怼之心就是不敬君父。

  这一招被历史上无数政斗高手用过一次又一次,也整死了一个又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至今无解。

  我王富贵得罪了巡抚会被他穿小鞋?不存在的!

  轰隆隆.

  哗啦啦.

  九天之上黑云密布,层层叠叠压向人间,沧溟大洋深处的风暴一波波朝着神州吹上来。

  白茫茫的大雨朝着东南沿海倾泻而下,仿佛苍穹倾覆,天海倒悬。

  闽州治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形就导致闽江、九龙江等主要河流河道短、倾斜急、河床狭,十分容易形成洪峰。

  加上夏季台风、暴雨等极端天气频繁,水患频仍。

  为了应对水患,闽州治的大批水班职官和民夫都不得不奔赴各处堤坝和险要河段日夜巡防驻守,以免酿成大患。

  王澄身为都水官,除了联络镇海大将军和蹈海将军,还有沟通水精妖龙、地祇鬼神,兴风起云、致雨济旱之责。

  巡抚游震得专门下令,要求他在闽州治范围内四处救火,哪里水患严重哪里危险就派他去哪里。

  旁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巡抚就是为了变着法地折腾他,水火无情,要是不小心被洪水卷走也怪不到别人头上。

  王澄也毫不推拒,笑眯眯地接下任务。

  然后就和阿绡姐姐一起化龙爬云,一青一白两条蛟龙发动他们的天赋绝活,将天上浓厚的水汽重新赶回海里去。

  赶不走就继续推向干旱的北方。

  短短几天下来,他们活命无数,闽州治上下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都水官王大人和龙女娘娘宴夫人,我们有救了!”

  “多谢王大人和夫人保佑!”

  在全闽州治上下一声声的感谢中,龙女的四品晋升科仪飞速推进。

  咔嚓!

  这天两人又在巡防,一道树杈状的闪电突然砸落到王澄身上。

  他口中含着的那一颗乖龙珠顷刻将之吸收殆尽,自己却毫发无伤。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龙珠里面正有阴阳黑白二气高速旋转,碾碎电光产生源源不绝的澎湃动力。

  却是期待已久的【雷火枢机】顺利打造完成。

  阳极是血浮屠,阴极也没有随便找个大路货色的邪祟,而是又得到了阿绡姐姐的追加投资,把自家龙宫里的那座锁龙井也给拔了出来。

  两者缩小后分别凑成阴阳二极,又以金、银、青铜为原料,熔铸成了一颗层层嵌套的巨大金属球,安放到了丐版蜃楼云龙舰里。

  一刻不休地高速旋转,阴阳二气仿若磨盘,汲取外界的各种能量,尤其是对雷电的吸收效率最高,再将之转化成澎湃的动能、法光。

  王澄将之带在身边时时体悟,对阴阳性命双修之道的感悟一日千里。

  他十分怀疑,这【雷火枢机】其实也是一种性命双修的高级用法。

  体悟其中的道理,假以时日自己一定能像俞龙戚虎一样自创秘传正法。

  “咦?”

  沉浸在阴阳二气的变化中,王澄灵感敏锐,忽然感应到了某种相近的气息,拨开云头向着地面看去。

第262章 西游释厄传,性命双修法

  瓢泼大雨中,兴化府城,一座档次不高的小酒馆里。

  一个将近六十岁的青衣老者,抬头看着天上越飞越近的两条庞大龙影,没有像普通百姓那样顶礼膜拜。

  反而脸色沉闷地灌了一大口酒,嘴里嘟囔着:

  “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这韩家王朝不值得挽救,鬼神也救不了这腐朽的天下!

  我沈坤贤弟倒是对韩家忠心耿耿,他又得到了什么?呵,在诏狱中暴死整整一年矣,今日便是他的忌日啊!”

  低头就看到一支为了应对切支丹倭寇入侵,前来协防的戚家军穿着草鞋披着斗笠匆匆入城。

  忍不住想起了因为抗倭,被清流诬告而死的肺腑之交沈坤,眼圈发红,老泪纵横,口中美酒格外苦涩:

  “只恨我吴承恩一事无成,不得为沈贤弟伸冤!

  自诩才高八斗,却连玉京城都考不进去,不知此生还有无机会倒反‘天宫’?”

  一连两碗酒水下肚,整个人都有些熏熏然了。

  吴承恩跟沈坤是邻居也是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都是十里八乡公认的才子,只是际遇截然不同。

  沈坤34岁的时候考中了状元,吴承恩20年考了7次都没有考上,到今年吴承恩已经57岁,半截身子都要快入土了。

  主要是他厌烦八股文,实在不擅此道,转而就职了【小说家】,没想到东边不亮西边亮,道行突飞猛进,如今已是四品之境。

  三年前他在一小小县丞任上遭诬告罢官,便回到家乡,投奔老兄弟沈坤,在他的状元兵中做了军师。

  也是亲眼看着自家兄弟如何亲冒锋矢浴血抗倭,又是如何被人诬告抓走,在狱中死的惨不忍睹。

  情绪激动之下,桌上一叠表面写着《西游释厄传》的凌乱草稿中,翰墨书香气汹涌沸腾,一个身披锦斓袈裟的和尚突然出现在他的酒桌旁。

  双手合十,口宣佛号:

  “阿弥陀佛!一切众生,皆随业流转。今日之别,乃是前世今生因缘和合所致,还望居士看破,放下。”

  听到这和尚恼人的念经声,吴承恩更觉烦恶,眼中的神光都有些浑浊,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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