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记载的,是一套极为高深的法术,细分为拘、锁、问、刑四卷,全是作用于神魂。
此前,陈业为了保住墨慈的魂魄,对神魂之道钻研颇深。此刻再看这书中记载,相互印证之下,收获颇丰。
只是,研究得越是深入,陈业越是觉得这门功法高深莫测。只可惜,这些秘术都是伤神破魂的用处,要是有个高深的养魂护魂秘术,或许自家师父便有救了。
“唉,世上哪有这种好事,还是要靠自己琢磨。”
正琢磨着,陈业感觉肩膀被人用力拍了拍。
转头一看,墨慈的人脸浮现于白幡之上,焦急地说着什么。
刚才为了自救,他震破了耳膜,如今却是一句也听不清。
无奈,陈业只能给白幡递了根树枝。
墨慈恼怒地卷起树枝,在地上快速写道:“趁那清河剑派的没回来,快将这邪咒灵童藏好。”
陈业疑惑道:“师父,这里面封印的又不是我的血脉,藏起来又有何用?”
墨慈连忙再写:“即便无血脉之亲,邪咒灵童也是上好肉身,可比随便找人夺舍好得多!我教过你破咒之法,赶快破了原来的封禁,将这邪咒灵童与你神魂相连,如此一来便多一条命!”
陈业笑道:“徒儿修为太弱了,能不能破开这邪咒灵童的神魂相连还不好说,即便可以,也不是三五天能解决的。以那位苏姑娘的本事,这么长时日早就将那魔头斩了。邪咒灵童夺舍不过片刻功夫,哪里还来得及。”
墨慈又接着写道:“不试一试,如何知道来不及?邪咒灵童可遇不可求啊!”
陈业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师父,徒儿是三年便要飞升成仙的,何必为夺舍做准备?”
墨慈瞪了陈业一眼,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不再劝说。
什么三年飞升,不过是这孽徒妇人之仁找的借口。不过墨慈也知道陈业下了决定后根本不会动摇,只能提醒他:“既然如此,你还是快将这邪咒灵童毁了吧。等到那魔头夺舍,他怕是伸手一抓就将你炼化了。”
陈业点头,早做准备倒是没错。
只不过,陈业不准备就这么毁灭邪咒灵童。
陈业沉吟片刻,对墨慈道:“师父,咱们修魔的,也不能光吃亏。这邪咒灵童我不会动,但那魔头的神魂,倒是可以埋伏一手。”
墨慈却不这么认为。
“那魔头修为至少也是通玄,哪怕只剩下元神,杀你依旧易如反掌。”
陈业自然知道对方的厉害,光是那邪佛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但这剑符不是还有一张么,有心算无心之下,对付一个通玄境的魂魄应该有机会。
而且,陈业刚得了这本秘籍,专门就是针对神魂的。
虽然这样很冒险,但若是能得到一个通玄境的魂魄,那好处可就非同一般了。计算再三,陈业觉得可以冒险,只是需要抓紧时间,而且务必要做好万全准备。
陈业思考片刻,对墨慈道:“师父,夺舍这事你经验丰富,若是在这邪咒灵童之外布置阵法阻挡魔头的神魂夺舍,能挡得住多久?”
墨慈听了这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什么叫夺舍经验丰富,这小子又暗戳戳欺师灭祖!
不过现在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墨慈沉吟着写下:“以你的修为,即使有阵法辅助,也难挡通玄境随手施展的法术。但若是能挡住一招,那还有些机会。毕竟神魂离体之后便是无根之木,施法越多,消散越快,通玄境也撑不了几次。
“前提是,你能隔绝这邪咒灵童与主人联系,然后想办法困住那魔头神魂,然后拖时间,拖越长成功可能便越高。”
陈业看着这些文字,点了点头说:“与我猜测也差不多,只不过布置阵法也要时间,若是那魔头提前夺舍……罢了,修仙哪有不冒风险的。”
说罢,陈业拿起那漆黑长幡,这可是魔门正宗万魂幡,比陈业自己炼制的便宜货好上百倍。成败与否,关键就在这法宝上了。
陈业和墨慈两人都只想着怎么解决那夺舍的魔头,似乎都已默认苏纯一必定能将其斩杀,甚至都没想过万一。
毕竟,清河剑派天下第一。
第21章 剑心如一
三百里外,有一座寒雾山,山上有座无名庙。
十里八乡的百姓都知道,庙里有位苦厄大师,专门普度众生。
求子的当月便有身孕,求财的半夜便得金银,就连求高中的也至少能当个秀才。
如此神异,让这无名小庙香火鼎盛,天天热闹得像赶集一样。
信众都想求这位苦厄大师送些福源,好让自己能过上好日子。
苦厄大师也是慈悲为怀,每日都要接见虔诚信徒,为他们排忧解难。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天还未亮便准备到庙里抢头柱香的信众们都被挡在庙外。一层无形金光拦住众人,谁也进不了寺庙大门。
众人只当是苦厄大师显圣,便跪在庙外再三叩拜,但拜完了也不愿意离开,只希望那金光散去之时,自己还能第一个冲进庙内,让苦厄大师得见自己的虔诚。
而寺庙之内,苦厄大师坐在大殿之中。佛像之下,这位高僧双手合十念着经文,而他的身后则站着一位鹅黄长衫的女子,正是苏纯一。
三百里追凶,未曾停歇,又苦寻了半夜才终于到了这处。
剑意所指便是眼前这位苦厄和尚,但苏纯一并未直接动手,是非曲折总要问个明白。清河剑派门规森严,绝不允许错杀好人。
即使如今的佛门不是魔道便是旁门,但苏纯一也要证据确凿才能动手。
只是刚进庙门,还没表明来意,这苦厄和尚便将寺庙封禁,将信众全部驱逐出去。
苏纯一执剑而立,询问道:“苦厄大师,你这是何意?”
苦厄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对苏纯一道:“施主你满怀杀意,不管你有何来意,切莫伤及旁人。”
苏纯一心中疑惑,这和尚看着确实慈悲为怀,真会是杀人练功的魔头么?
但苏纯一相信自己苦练修来的剑意,那些无辜惨死之人怨念都牵扯在这和尚身上,仔细感应还能听到这和尚的袈裟上传来哀嚎恸哭之声。
苏纯一从小在清河剑派苦修,不擅长言辞,便直截了当问道:“我凭剑所引,前来追踪害人无数的魔头,苦厄大师,你可与那凶手有关?”
苦厄和尚摇头道:“贫僧从未害人。”
“你我都是修行之人,大师若是未曾害人,如何解释这沾满怨气的袈裟?”
“众生愚钝,众生皆苦,我度众生,自然沾了凡人的怨念。阿弥陀佛。”
苦厄大师念完这句阿弥陀佛,身上便多了一层蒙蒙金光,仿佛是佛陀金身一般。
苏纯一皱起眉头,这门神通似乎有些不寻常,似乎与师门典籍中记载过的佛门神通相似。只是清河剑派的典籍太过庞杂,苏纯一也不能全部记住,这急切间实在想不起来。
苦厄大师身披佛光,看着宝相庄严,开口反问苏纯一道:“施主满带杀意,就是为了杀人而来?看来施主也是犯了嗔戒,不如让听听贫僧念经,化解你心中的恶念。”
苏纯一反驳道:“伸张正义,为民除害,何来恶念。”
苦厄和尚继续说:“施主乃是修行之人,不应沾染凡尘,不是你的因果,非要揽在身上,如此不智。愚行催生恶果,这便是恶念,若不早日除去,必遭报应。”
苏纯一听着感觉这和尚在说歪理,但她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正要换个话题,弄清楚这和尚究竟是否真凶,却又见这和尚身上金光浮现,在原来的金身外竟然又多了一层金芒。
“言灵一类的法术?!不对,这是开口禅,你是涅槃宗的魔头!”
苏纯一脸色突变,周身剑光游弋,护住了要害。
苦厄和尚叹息道:“施主恶念缠身,不懂我大乘佛法的精妙。我涅槃宗普度众生,哪里是什么恶人。”
“你们涅槃宗的普度众生,就是残杀无辜?!”
剑光随声而至,落在苦厄和尚身上,苏纯一识破这和尚身份后便不再有任何犹豫,要将他斩杀当场。
涅槃宗,便是魔门。
这宗门号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以此为理由,尽收天下恶徒,犯下滔天恶行。
当年涅槃宗宗主死于清河剑派掌门的剑下,两派不仅立场对立,私人仇怨也极深。
认出这是涅槃宗的神通手段,这和尚满身怨气再加上剑意示警,苏纯一再无怀疑,当下就要杀了这恶徒。
剑光落在苦厄和尚护身金光上发出巨大轰鸣,将整个寺庙震得尘埃乱飞。
然而苦厄和尚身上两层金光只破了一层,依旧毫发无伤。
苏纯一露出惊讶表情,明明能感应到这和尚修为不如自己,全力一剑却连他护身金光都没能打破?
苦厄和尚笑道:“一言不合便暴起伤人,这便是你们正道的嘴脸。道理辩不过,便要杀人泄愤,谁才是魔道?”
苏纯一闭口不言,但苦厄和尚身上便又多了一层金光。
这便是开口禅。
佛门神通,多半与戒律相关,又或者是一种契约,达成某些条件,便获得犹如法术的效果。
这开口禅看着像是言出法随,但苏纯一记得师门长辈提过,只要能反驳对方的歪理,便可让其直接破功。
可是,要怎么跟一个和尚辩经?
苦厄和尚像是看穿苏纯一所想,再次开口嘲讽道:“施主知道这开口禅的秘密,此时心中又想着与贫僧讲道理了?你不是为了明辨是非,只是为了战胜贫僧而已,动机不纯,心怀恶意,你辩的是什么道理?口不对心,愚痴之人永远勘破不了,你也永远破不了我这无漏金身。”
眼看着苦厄和尚身上又多了一层金光,苏纯一紧紧抿着嘴唇。这开口禅确实厉害,自己刚才那一道剑气已经没有丝毫留手,但也只能斩破其中一层金光。
这和尚嘴上不停,说一句便多一道金光,这样僵持下去,苏纯一的灵力便跟不上消耗。
至于辩经,苏纯一不禁想起刚刚结识的陈业。
“若是他在这里,或许三言两语便能破了这和尚的开口禅。只在山中苦修,果然会错过许多。”
苏纯一心中感慨,但随即恢复冷静。
多年苦修虽然让苏纯一不善言辞,但也并非蹉跎岁月。
师门长辈说过,遇到涅槃宗这种神通,不能用道理来驳倒对方,便用另一种方式破他金身。
苏纯一并指如剑,一朵青莲于指尖绽放,璀璨剑锋从莲花中探出,顿时将苦厄和尚身上的金光都压了下去。
“以身养剑?!施主不怕剑锋反噬,那时候连神魂都会受损!”
苦厄和尚满脸震惊。
苏纯一这是将肉身化为剑鞘,将飞剑养在体内,虽然能让法宝威力大增,但剑气在体内纵横,那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即使是清河剑派,恐怕也没几人会以如此极端之法来修行。
“剑心即人心,只要精诚如一,两心皆正,又哪里会受伤?”
苏纯一执剑在手,光华流转,如同仙子下凡。
“魔头,受死!”
青莲宝剑朝着苦厄和尚刺出,万道剑光如莲花绽放。
第22章 致命陷阱
苏纯一的剑,苦厄和尚的金身也扛不住。
苦厄和尚只能扔出一枚血舍利,一卷人皮经书。
两件法宝都是他用无数人命滋养炼制而成,是真正的魔门法宝。
只是这两件法宝才刚放出光芒,便与苏纯一的剑撞在一起,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舍利粉碎,经书撕裂。
无数冤魂从中飞出,但同样被剑光绞杀,没能对苏纯一造成任何影响。
正如苏纯一所说,剑心如一,不可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