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也。
陈玄心绪到此,已经有了解决此番风波的办法。
他拜别了师父太玄真人,还返回玄烛道长住处,与他商议其中关键。
玄烛闻听陈玄所言,欣然同意,便随着陈玄一路下山而去,拜会那武当山百里之外,大名鼎鼎的白猿武馆。
却说那王通和赵耳在山上吃了亏,被人抬回了武馆。
老馆主白石,见两个弟子如此狼狈,顿时震怒道:“武当山安敢欺我门派无人?”
说罢便要亲自动身前往那山上,会一会山上那位起床气很大,出手便是打伤他门下的弟子的道长。
二徒弟张赤,三徒弟李灵劝住师父,自告奋勇要去那武当山。
那些个闲散道人之中领头者,名为刘佐,正是先前趾高气扬,在山上乱打乱砸一通吆喝,煽风点火的道人。
刘佐阴阳怪气道:“大徒弟都被打成这般模样,二徒弟三徒弟去了,想来本事也是不济。”
一门之中大师兄,毕竟是本事最高者。
刘佐此言,乃是为了激怒老馆主。
这老头虽然老了些,一身本事却要胜过他这几个徒弟不假。
老馆主额头青筋暴突,当即拍案而起,宛如老猿震怒,就要不顾徒儿劝说,亲自上山与那武当山上修士分个高下。
砰——
忽然一声巨响,武馆大门被一个头别木簪,身背法剑的青年道人一脚踹开。
陈玄先请玄烛道长进门,自己再踏过门槛,朝着堂上众人抱拳道:
“武当陈玄,前来踢馆。”
老馆主怒极反笑道:“好,好,好,老夫未曾去山上寻你们,你们倒是自己上门来了。”
陈玄搬了把椅子,请玄烛道长坐好,就站在他身边。
虽然两人是平辈之交,怎奈陈玄样貌要年轻过玄烛道长许多,只好执弟子礼数,伪装成为玄烛道长的弟子。
出门在外,扮猪能吃了老虎。
扮老虎,却不一定能吃了猪。
低调总没错的。
那闲散道人刘佐见只有两人送上门来,心中亦是大定。
这里算上他,六个人,若是动起手来,管教他们一老一小两个武当道人长些教训。
老馆主大弟子王通看着那玄烛道长,说道:“师父,就是此人将赵师弟打伤的!”
赵耳被打断几颗牙齿,怒目而视那玄烛道长。
玄烛不为所动。
陈玄笑嘻嘻地抱拳道:“老馆主,你这几个弟子技不如人,却是不怨我们出手太重,上山踢馆,若是一口气都咽不下,却是白白涨了武艺,不涨心力。”
四个徒弟纷纷怒目而视那大言不惭的陈玄。
一会儿动起手来,可要教他这细胳膊细腿的山上修士领教一下山下的拳脚。
老馆主冷冷道:“既是上门踢馆,我们接着便是,踢馆有文武两条规矩,文的,一人对一人,输了的便乖乖划出道来,武的,不论人多人少,动手便是。”
陈玄环顾四周,特意看了那闲散道人刘佐一眼,微微一笑。
他既然来了,肯定不会磨磨唧唧和他们玩儿什么车轮战,开口道:“我这规矩,却是不文不武。”
“老馆主对我们山上老道长,你这四个弟子,对我一人。”
老馆主看向那玄烛道长,嗤笑道:“你这弟子却是大言不惭。”
玄烛抚须笑道:“贫道哪里来的好福气,能有这般弟子。”
一个修行百年,历山中数代凡人生死,驻颜有术的年轻道人。
若是论起辈分来,应当是极高。
怎奈陈玄早已不拘辈分,见了年长的称一声道长,年轻的称一声道友。
于是山中逐渐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不拘辈分的年轻道人。
老馆主与老道长对峙,一个是山上道长,一个是山下馆主。
两人皆是老成持重之人,不会轻易出手,一出手便是要定下胜负的时候。
因而他们一边对峙试探,一边观察另一边的情况。
王通,张赤,李灵,赵耳,一齐上前围住陈玄,年轻人火气大,一上来便将陈玄围在垓心,各种狠辣手段一齐使出。
然而修仙之人体内一口真气运转,便有护体罡气在周身萦绕。
他几个纵然拳脚厉害,怎破的了陈玄的护体罡气?
一拳打在护体罡气之上,宛如当初初学武艺之时,打在那院子里的假人木桩上。
陈玄抬手左遮右挡,借机闪躲拳脚,观察白猿武馆这几个徒弟的拳法真意,从他们几个身上偷师学些拳法。
大弟子王通,双手臂展极长,宛如一只白猿,拳法刚猛,大开大合。
二弟子张赤,脚步颇有章法,宛如一只马猴,出手狠辣,极具杀意。
三弟子李灵,猛然将身形一缩,宛如一只灵猴,左摘右掏,灵动轻巧。
四弟子赵耳,兼备众师兄所长,宛如一只猕猴,变化多端,任意西东。
陈玄啧啧赞叹。
定是有高人传授了那老馆主白石拳意,这白猿通背拳,除了通背拳意,还衍生出了其余三种不同的拳意。
只可惜他这几个弟子只学得个形似,拳意之中高人所留下的四猴之神意,却是丝毫不见。
陈玄何等悟性,一眼看破其中关键之后,便不再左遮右挡。
偷得四人拳意,就立即施展了出来。
啪——
偷来的通背拳意一出,衣袍猎然作响,惊得那王通忘了抵挡,被劈头盖脸打中面门。
陈玄脚步迈开,回身一记赤猴拳意,狠辣的一拳直击张赤腹部,打得他躺在地上哀嚎。
身后有那李灵蹲下身形,要去抓他小腿将他放倒,陈玄身形一缩,使出灵猴拳意,反去抓住李灵小腿,将他掀翻。
赵耳见他以不同拳意击溃众师兄,早已骇得魂不附体。
什么兼采众长的拳法,在陈玄眼中不过是杂而不精的糅合。
陈玄随意使个拳意,便打飞了他。
四弟子皆败。
那老馆主白石见陈玄片刻偷拳,偷来便能活用,虽然不比这几个弟子的拳法有形,却要更具神意一些。
老馆主惊呼道:“武当山上竟有此人?”
说着他趁玄烛道长不注意,冷不丁一记老辣的通背拳意发出。
啪——
玄烛道长一手抓住老馆主的手腕,连消带打,反揍了那老馆主一拳,跟着一脚踹上去。
这一脚极其狠辣,直接踹的那老馆主胸口气力不顺。
不等他变更拳意,玄烛道长便接连数拳挥出,打得那老馆主起身不得,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场差距悬殊的打斗。
天下武学,历来分为春技和秋技。
春者,强身健体,养生之术,也能打斗切磋,流传后世。
秋者,务求致死,杀人之术,不轻易传授,多见于战场。
白石所学白猿通背拳,介乎春秋之间,却因他未能得高人全部神意,所以其中杀力大大减弱,如今已经算不得春秋之间,只能算作春技。
玄烛道长的武艺传承,乃是来自那些躲避战乱进入武当山出家修行的前辈。
这些前辈一路颠沛流离,没有真本事傍身,却是无法活下来。
因而他所学偏向秋技,出手非死即伤。
切磋交流?
生死之间可没有切磋交流这回事。
玄烛道长与陈玄看着那趴在地上的白猿武馆师徒五人,皆是摇了摇头。
技不如人。
一旁的刘佐见白猿武馆惨败,心中怨恨,从袖子里捻出两根毒针,就要背后偷袭这两个武当道人。
怎料眼前一花,陈玄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剑刃出鞘,先一步抵着他的喉咙。
陈玄笑言道:“既是踢馆,无关人等若是出手,生死自负。”
刘佐连忙丢了毒针,求饶道:“仙师饶命!”
陈玄说道:“你们给了白猿武馆多少好处,还拿回去,从今往后各凭本事吃饭,若是不服,山上如我这般修士却是不少,大可以来试一试。”
刘佐连忙服软道:“是我们这些个闲散道人有眼无珠,这便离开武当地界,再不敢惹是生非。”
剑刃架在脖子上,这陈玄本事又大,由不得他不服软。
陈玄收起长剑,将要与玄烛道长离开。
怎奈那老馆主白石一挥手道:“白猿武馆弟子,给我拦住他们两个!”
“咳咳……教他们赔了八千两银子,与本馆主和你们师兄买药疗伤。”
“否则便报与山下衙门,告他们一个强闯武馆,出手伤人之罪!”
一些个在白猿武馆学艺的弟子纷纷手持棍棒,拦住了大门,不教陈玄和玄烛道长离开。
玄烛道长一听那老馆主要八千两银子买药疗伤,气得胡须发抖。
真当山上修道之人不知山下柴米油盐?
八千两银子,这老馆主莫不是狮子大开口,要讹诈他们武当山一笔?
陈玄一把抓过刘佐,把剑架在他脖子上:“听见没,八千两银子凑够,给白猿武馆的几位疗伤买药,不然今天教你这狗头落地……嗯?”
剑刃寒气直逼脖颈。
刘佐高声道:“白馆主!我等雇你们踢馆,给的不过八十两白银,你怎地就要八千两疗伤?”
“若是我今日人头落地,你这武馆来日也别想安生!”
“还不快放这位仙师离开?”
老馆主执意道:“八百两银子!一分不少,否则我们报官!教你们武当山一众道士名誉扫地!”
相互踢馆,是那江湖规矩。
山下各国,皆有律法约束百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伤了人自然也要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