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思绪随意闪过,胯下老马溜达的脚步忽然一停。
抬起头。
雄伟而出尘的山门落座于山峦峰线之下。
从下遥望而去,仿若与云天相接,缥缈一线。
玉真观,到了!
而在前方不远处。
则是停着一方庞大的出行依仗队伍。
罗伞遮天,旌旗猎猎中。
一辆庞大的金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人家祖孙两难得相聚。
吃个团圆饭,说些暖心的话。
纵然李道铭极力相邀,但许念也没有去凑那个热闹的想法。
在问过道观中的女冠后,便在山中随意走动。
玉真观并非因为前太后而得名。
早在神都未建之时,这座山峦之上便已然有着此观的存在。
只不过那时,这里还是一片残垣断壁,早无了修行的道士。
后来乾朝太祖始建神都,也未曾将此地废弃。
而是搜集天下道门典籍充入其中,并且广邀有道之士,来此修行。
经过三百年发展,早已看不出原来模样。
但在无人问津的山崖角落处,仍旧依稀可见曾经的残砖断瓦,诉说着过往的遭遇。
许念也没去那些宫观如云、香火鼎盛之地,朝拜那些泥胎木像的想法。
一路上了最陡峭,也是往来人烟最少的朝天峰。
俯观山下楼城密布,来往人流如织。
久居一隅而有些困束的心胸,便在此刻兀的变的开阔几分。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回过神来,正打算原路返回的许念耳朵一动。
阵阵窸窣奔走在山石之间的声音传入耳中。
一前一后,不止一人。
许是什么耐不住寂寞的道士,与相好相约夜间一起看星星。
许念无心打扰,准备绕道从另一侧离开。
“李道承!你以堂堂太子之尊,光天化日之下为难我一出家女子,羞也不羞?”
陡然之间。
有一阵怒喝之声,落入许念耳中。
转身的脚步微微顿住,他脸上闪过一丝玩味好奇。
早间在山门前的时候。
许念就看到一行规格甚高的出行队伍。
本以为是哪位皇子也来凑热闹,给玉真道人这位先太后来祝寿。
后来进了观中,从下人的口中才知晓是太子亲临。
倒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早在今上还不是天子,太子也还不是太子的时候。
今上便领着尚且年幼的太子时常进宫给柳玉真请安。
纵然柳玉真不是今上生母,但也视他为己出,关系并不差。
这也是后来在先帝故去之后,其会指定今上为天子的缘故所在。
只是......
送礼就送礼,贺寿就贺寿。
怎么还跑到山上来,调戏起女冠了。
想到记忆里那个身材消瘦,脸上总是带着一抹病容的幼年孩童,就有一种莫名的反差感盘旋心间,让许念驻足。
“我今日倒要瞧瞧,咱们的太子殿下在搞什么新的花样。”
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狭促笑意。
真气鼓荡间,笼罩全身,将衣服上的颜色标志尽数消融,化作灰白一片。
身形犹如鬼魅,遁形在丛林阴影当中。
悄无声息,潜入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52章 魔道神兵,故人之后
许念多年长住豹房冷宫。
虽然天子从不曾明令禁止其外出。
但作为前朝仇敌满天下的老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十六年来极少出户,连人都少见。
更不要说,像太子这般尊卑的人物了。
却不曾想。
像他两人这般身份悬殊,且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
居然会在黄昏日暮之时,转角相遇于这僻静山林当中。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有些奇妙缘分了。
就也不知这缘分是好是坏。
一念间诸多心思流淌。
许念身形飘动,脚不沾地。
恍若民俗志怪故事当中的山精鬼魅,飘荡在丛林阴影当中。
未几,便听到那人声的喘息仿佛近在耳旁。
“季惊鸿,都到了眼下时刻,你还要在孤面前装模作样吗?”
一身紫色袍服尽显贵气逼人,盘玩着手中龙形玉佩的青年轻笑,带着几分猫捉老鼠般的戏耍。
“东宫太子......”
“这么多年过去,倒是没见什么太多变化。”
目光垂落,许念微微颔首。
还是小时候那样,俊朗和善的面容下,是深藏在骨子里的阴毒。
这么些年过去也不见改变,反而伴随着身份上的变化,而越发不加掩饰。
说人话,就是天生坏种,习性难改。
身上还笼罩着一层似有似无的幽寒气场,好像是修行了什么高深武学。
但修为尚且浅薄,不入许念眼中。
倒是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的那个身形高大、面无胡须的白净太监。
浑身上下透露着股和太子一脉相承的气息,却比之浩大了不知多少倍。
“武道三境,神通秘境,倒也算是个高手了。”
目光一触即收,如此想法在许念心头泛起。
虽同为三境。
却亦有高低上下之分。
此人虽然功行不差,在他眼中也就勉强得个中字。
比之那在神都狂卷二十一连胜的颜回锋都差了不知多少,许念自然也没放在心中。
只是隐匿了气息,静静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什么季惊鸿,我不知晓。”
“在下是受禁军统领宇文通之邀,为陛下进献【长生仙典】而来,难道殿下身为太子,平日就是这般欺辱有功臣民的?”
说话女子身穿玄色流云道袍,头戴莲花冠。
一张本就白皙的脸庞,在天色与衣衫的相衬下越显皎白。
此时被逼至林中绝路,往前一步便是悬崖峭壁。
转过身,满脸愤然。
“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
太子面上神色转了转,收敛了几分戏谑。
似乎因为她所提到的事情,而多了几分顾忌。
“孤对你这个季家的死剩种是如何从流放岭南的路途中逃走,然后改头换面,成为那平天教圣女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真的!”
“甚至于,前些时间你们的人烧了孤的东宫,孤也可以既往不咎。”
“毕竟能搅动风雨的那个人已经死了,留下你们这些小鱼小虾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声音徐徐而落,仿佛带着一种魔力。
让那年轻女子的神色当中,渐渐多了一分难以言说的僵硬与冷意。
“但是!”
太子语气一顿,重重说道:
“无论你是从哪里得知,这玉真观里开凿有一口皇朝龙穴气眼,并且镇压着当年被太祖与诸多武道圣地高人所斩杀的太上魔教教主随身魔道神兵之事。”
“孤都劝你,不要动什么小心思,那东西不是尔等可以肖想之物。”
“如此,可懂?”
这样一番充满警告含义的话语落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