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似有所指的说着。
目光着落在一身大红衣袍，鲜艳如火的年轻女子身上。
看着她以豪迈的步伐迈入大厅，云千澈的话语戛然而止。
然而。
来人却轻启朱唇，话语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洒落而出，顺口接过话茬：
“比其这第二名来，少了几分实际，有些名不副实是吧？”
巧笑嫣然，女子如同一只火焰精灵坐在云千澈的对面。
拿起桌面果盘里便是过往天子亦难得一见的珍奇果物，上下抛玩的同时，朝他眨了眨眼睛。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师尊在怕什么？”
“况且，圣地此番捏着鼻子、淌着血将这位大都督排上周天榜就已经让人意外。”
“第二的位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如此排列，分明就是宣告天下，纵然其武功高绝，却也不是举世无敌，还有楼观驻世三百年的老道长压在其头上。”
“如果我预料的不错，三大圣地这是在造势，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度去找那位大都督的麻烦了。”
云千澈似已是早就习惯了这位红衣少女的言辞大胆、口无遮拦。
此刻也没有在意她的插嘴，只是微微叹气道：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不知情的世人都尊称我等一声圣地，和楼观、须弥、大河放在一处，可又几人能知我等的无奈？”
“一边是三大圣地，一边是强势崛起的乾朝大都督......”
“若不反抗，那就是和三大圣地作对，可若是反抗，慈航静斋殷鉴在前。”
“唉，难啊！”
天下人都道隐龙观圣地风光，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钻。
可在真正的大势力面前，隐龙观又算得了什么？
左右逢源不过是取死之道。
可让他下定决完全站在三大圣地这一边，那云千澈也不愿意。
地尼的头七还没过呢！
这可不是赌桌上的输赢，而是要拿全宗上下几千号弟子的性命去赌。
赢了有什么好处暂且未知。
可若输了......
这位大都督可是真的会马踏山门的！
如此思绪在脑海里流淌而过。
这位执掌隐龙观超过三十载，兢兢业业的老观主脸上不自禁的露出一抹忧容。
“师尊难不成还在想着早早站队的事不成？”
红衣少女长大了嘴巴，言语里有几分讶然：
“眼下这番情况，除了三大圣地，可没人能够挡住那位大都督的怒火。”
“慈航静斋不行，我隐龙观显然也不行！”
“而且不比三大圣地山门远离关中，我等三个小圣地，可是都在神都左近。”
“师尊可是要想好了，我和千余位师兄、师姐的性命眼下就握在您老人家的手中。”
咔嚓——
她要了口手里的果子，左腿毫无风度的踩在椅子上。
“再说了，我们也没必要掺乎进去不是。”
“匈奴的武尊听说进入大光明宫得了上代宫主遗留的机缘，破了人仙劫关，而今正在徒步大雪山，磨砺肉体、精神，以期铸就法身。”
“还有太上魔教的那位教主，听说楼观准备为其补全传承，助其突破五境，师尊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再加上，因为万载成仙路将开的缘故，三大圣地云游在外的祖师们便将归来。”
“到时候，肯定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听着自家徒儿的话语，云千澈好不容易才放松下去的眉头，又深深皱了起来。
圣地将乾朝大都督登上周天榜。
看似是打了自己脸，也为其扬了名。
但实则却是在暗戳戳的打压与捧杀。
天变时机将临。
诸圣地的祖师无论是以秘法尘封也罢，还是云游天下的也好。
都将在此刻逐渐归来。
不比蛰龙道人以及地尼。
这些存在，能安然活到现在。
每一位，都是曾经他们那个年代的弄潮儿，搅动过一番风云。
又经过这些年月的积累、探寻，其一身实力究竟到了何种程度，着实难说。
那位大乾大都督强则强矣，但终究是太过年轻。
现在还不显。
当面对到这些圣地真正的底蕴时，就会暴露出致命的弱点。
这也是云千澈尽管在犹豫，可却丝毫没有投靠大乾的想法。
只是唯一让其忧心的是——
圣地的祖师们神龙见首不见尾，性情多变且无常。
莫说归期不定。
就是回来了，圣地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也不一定会出手。
楼观、须弥、大河三大圣地可以撑到那个时候。
但自家的隐龙观可就不一定了！
希望还在赶来的路上，但危机已经高悬在脖颈之上，这简直让他如坐针毡，难以平静下来。
“圣地、圣地！终是被这空而不实的名头所累。”
云千澈摇头长叹：
“罢了，过后我再燃一炷万里香，等祖师归来再说。”
虽然说的不堪。
但身为小圣地，隐龙观自也有些底气。
这位八百年前，可与大河剑宗剑首争锋的祖师，便是其中之一。
云千澈也只是在掌教代代相传的秘本上看过这位祖师的人生经历。
本以为其多年音讯全无，早已陨落海外。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燃香联系。
却不曾想，竟然有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红衣劲装的女子没有半点端庄典雅的将吃剩果核随手一抛，随后用衣袖擦了擦嘴角。
俏挺挺的往云千澈身前一站，伸手道：
“拿来。”
“什么？”
“当然是银子啊，闯荡江湖怎么能少的了银子呢？”
红衣少女挺直了脊梁，理直气壮的说道。
“况且，听人说神都在那位大都督的治下，彻底沦丧了道德理发、人伦关系，一切都向钱看。”
“有钱，在神都你就是大爷，甚至连皇帝小儿上朝的大殿都能进去参观，但没钱的话，啧啧......”
云千澈的脸色有些难看，低声呵斥道：
“你不知道那些两厂的太监、黑龙台的密探，天天就盯着江湖人士抓，听说天牢都关不下！”
“你还敢去凑热闹，不要命了？”
红衣女子吐了吐舌头，低下的眉眼里闪过几分逆反。
她名叫凤栖梧，既是云千澈老来得到的女儿，亦是他的关门弟子，隐龙观的小师妹。
年芳十八，便已然是武道三境，神通具足。
在江湖上亦是小有名气，更是力压群芳，摘得周天红颜榜第三之名。
“我承认那位大都督武道修为不俗，许能在圣地围攻之下全身而退，但想要带着乾朝这个累赘负重前行？”
云千澈摇了摇头，满脸警告：
“你道万载以来，缘何只有单枪匹马纵横九州的武道高人，却罕见威压天下的武道天子？”
“便是有，也很难改变什么？”
“盖因人心易变，龙气不稳。”
“纵是三大圣地，也不敢大肆收敛香火，只隔这一层面纱截取那些忠实信众心念之力，以维持小洞天的存续。”
“圣地尚且如此，更遑论一俗世王朝？”
“也就是他尚有些智慧，未曾真正的篡位称帝。”
“不然，圣地真放开手脚，有太多办法，可以让其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风栖梧轻“嗯”了一声，似是赞同。
但实则。
内心里的思绪早已飞到了神都。
她想着最近从外出归来的师兄、师姐口中听到的见闻。
想到那些路过观中，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讲述着许念那日翻掌镇压两位圣地绝强者的画面......
“别忘了，你师伯可就是死在那些东厂的番子手中，他们和我们可是有着血海深仇。”
云千澈阴着脸，咬牙说道。
“那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