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过后,前方传来一阵悠悠声响。
“罢了,凌霄为此代道子,不容有失,且持我信物,求师祖赐符一道。”
“是!”
压下心中的激动,道妙赶忙说道。
余音渐散,一切归于静谧。
唯有几多鱼儿跳出水面,却再惹不来那道人一丝一毫的兴趣。
......
同在楼观。
三座主峰之一的上清山。
此世唯一的五境武夫,太一道人便隐修此地。
山峦洞窟,烟气升腾、奇花异草遍布,恍若人间仙境之处。
“怎会如此!”
兀的传来一阵难以置信的惊诧之声。
循声而进,洞中深处。
一方清幽冷冽的淡金色池水当中,七朵气运青莲,一下子枯萎了五朵。
只剩下两朵缭绕着仙气也似青色气流的青莲,仍旧摇曳,却也少了几分精神,多了几分萎靡。
盘坐在水池旁,魂游天外的天一道人陡然被惊醒,满脸惊骇。
惶恐中,这位驻世三百年的陆地真仙想到自家师父离世前留下的一道箴言:
三百年后,潮汐起时,魔劫将至,诸道凋零!
而今。
七朵气运青莲,仅存两朵。
代表着楼观将要有倾覆之劫!
“难倒,三百年已过,箴言将要成真.......”
太一道人不断念叨着这句话,眉头深深纠结而起。
第135章 静念禅院,少年英杰
位于神都郊外的静念禅院接连深山,藏匿于密林当中。
站在地平线远远望去,只能在隐约中瞧见几处不起眼的琉璃瓦顶。
唯有到了近处方才知晓。
其内建筑延绵一片,广殿深阁不计其数。
俨然一座山中佛城,大到不可思议。
五彩琉璃的瓦片覆盖在众多庄严庙宇之上,时至午时,大日光辉投下,便溅起神晕一片。
壮丽华妍,有如西天极乐世界众佛祖菩萨脑后的七彩佛光,象征着无量智慧、一切妙谛。
与神都城内皇城御极殿所在的同一条中轴线上,屹立有九座大殿。
其中最深处,也是山峦顶处,则是有一座通体由金子般的青铜打造而成的佛殿。
殿宇之前,则是一片由青色玉石铺就的广场。
此时此刻。
青石广场上肃穆一片,密密麻麻的僧人盘坐在佛殿门外。
边缘处,则是围拢了一圈手持铜棍的武僧。
一个个肌肉虬结,太阳穴高高隆起,气血旺盛到让此地空气都平白多了三分热气。
一看便知,最少也是五道二境的高手。
而佛殿内里却只有了尘大和尚以及这些时日随侍在其身边的小道士,端坐在赤金佛像之下,眉目庄严肃穆。
两人对面,则是几位打扮不一,却尽都气息凛然的武道高手,其中最引人注目者,则是几位少年。
或衣着破烂,或华贵不凡,但却都有着同样一双清澈明净,隐隐透露着不凡的双眼。
“梵施主、龙道长,还有徐小施主、李小施主,须弥寺的意思贫僧已经了然。”
了尘大和尚双手合十,对场间其他人说道:
“之所以不辞辛劳将诸位从遥远诸州邀请而来,便是为了见证不久之后的遴选真龙之事!”
徐少鼎没几分好气,开口埋怨:
“都道出家人六根清净,不沾染尘世是非,可眼下倒好,一个慈航静斋的梵妙梦便够让我头痛的了,现在又来了个大和尚你!”
“真龙、真龙!大师你难道不知道争龙不是靠嘴上说说,是要靠兵马、靠财货,你把我强行带来这神都,错失了昔年天帝宝库出世的时机,这还怎么争?”
“阿弥陀佛——”
了尘唱了声佛号。
见其一副冷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却也不急,只缓缓道:
“徐施主勿要急躁,不过些外物罢了,何需在意。”
徐少鼎瞪大了眼睛,就想看看这老和尚是哪来的人物猪鼻子插葱装大象,口气这般大。
一旁的李姓公子则是轻摇折扇,笑而不语。
唯有浑身素衣,面容上带着几分悲戚神色的女子淡淡扫了徐少鼎一眼,淡淡道:
“世间真龙,不以兵马锋芒而胜,不应世俗钱财而成。”
“只要你气数鼎盛、天命所归,这些都不过是唾手可得之物,区区财货而已,确实不用在意。”
无论是在出身慈航静斋,承接起自家师尊未成大业的梵妙梦眼中,还是说此刻代表须弥寺的了尘大和尚眼中。
钱财、兵马,只是纸面上的清单。
只要定下的真龙有足够的气数,这些不过旦夕可得。
至于究竟谁的气数足够,可称真龙?
那就是另外一层面的争斗了。
只是这番话语落在徐少鼎耳中,初时还被其那种慧极而伤、我见犹怜的气质迷的晃了晃神。
但听到后面的言语后,登时就怒不可遏:
“哈——”
“钱财无用?兵马无用?”
“我告诉你们,在眼下这个世道里有了兵马,你就等于有了钱!”
“钱可太有用了,你身上穿的绫罗绸缎,这金佛大殿、古刹宝宇,哪个不需要海量的财货来换取?”
“还什么气数、天命,怎么见你和旁边那小子说这些?”
“不就是因为我出身卑微,穿不起绫罗绸缎吗!”
从年幼起便身居山中,诸事不理,只一心练武的梵妙梦刚想反驳。
但细细看去,眼前少年的衣衫破旧,却遮不住其眉眼里的神采,露在外面的手掌、脖颈修长而充盈。
昂扬挺拔间,自有一股不凡气度韵升。
比之旁边那位骨子里生来就带着几分贵气却显得有些“娇弱”的公子,又是多了几分出身草莽的峥嵘。
梵妙梦反驳的话语哽在喉咙里未曾说出,许少鼎便已然冷笑着轻嘲道:
“说什么名山古刹、高僧大德,我在扬州被大户压榨盘剥活不下去,只能乞讨为生,靠我兄弟将他自己最后半个馒头救了我的命,自己却活活饿死的时候,怎不见你等?”
说着,他冷眼环顾整个大殿:
“这里的庙宇金身、外面接连的大殿,所修所建耗费的财货足够整个扬州贫苦人吃一辈子不止,出家人所谓的慈悲为怀便是像你们这样子拔天下以利自己?”
“那我可真是涨见识了,佩服佩服。”
抱拳躬身,却是冷嘲热讽。
初出茅庐的梵妙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要辩解。
却在深思中发现,徐少鼎说的并无差错,甚至还有些不足。
光眼下所在这一座青铜殿、赤金佛的价值,就难以计数。
“这位兄台所言不差。”
左旁不发一言的李承明合上折扇,似是赞同一语,但旋而又道:
“只此般财货又非庙中僧侣盘剥,皆是虔诚信众所捐,以作礼佛,却不应以世俗眼光看之。”
闻声。
许少鼎余光瞥了身旁这人一眼。
在心中道这人和以往扬州县城所见那些官老爷身边的师爷、主簿,有何区别?
不都是张着一张嘴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但想着自己眼下总归是在这些和尚们的地盘上,方才一时情绪激动,加上强行将自己带来此地的怨气,方才口出不逊。
眼下既然有人打圆场,正好就借着梯子下来。
至于说什么真龙不争龙,许少鼎脑袋里警铃大作,根本没那个念想。
纵然消息捂的再严实。
神都里那位大都督的凶威,却已然都传到了九州。
凡有不从者,通通被其麾下的鹰犬抄家灭族。
听说神都城郊外的伐木人最近都乐的合不拢嘴,发了大财。
缘何?
需要焚烧的尸体太多了。
一想到自己要去面对这样一位堪称恐怖的杀人魔王般的人物,许少鼎心里的脑袋就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尽管须弥寺承诺,会有武道高手应对这位大都督。
但神仙打架,凡人岂能不遭殃?
这样的好事谁爱去谁去,反正他是无福享受。
虽然不知道这个静念禅院的女和尚看中了自己什么,但他想的很简单。
看能不能混点好处,趁早开溜才是真。
不然白白丢了一条小命,却是对不起救了自己的寇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