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暗忖,对方作为上霄的核心,却无什么金丹嫡系的架势,倒是少见。
阮元目光稍转,看向东边,似在沉思。
‘龙属,当真烦人早些绝种,海上就清净了。’
——
壬海。
清和水宫,波光盈盈,墨玉宝座上的许玄眉头稍皱,心生感应,总觉有人在咒自己。
如今他还在继续修行【震天衢】,这一道神通的修行已经步入后期,恐怕再过十来年时光,应当能修行圆满。
‘龙种血脉的桎梏,倒是未在我身上体现。’
许玄心神一动,若有所思。
大圣血裔寿命虽长,可神通修行理应却比人属慢上许多才对,而他眼下却比其余龙种快的多。
他眼下正在参悟那一道【混一玄雷秘要】,作为震雷阴阳论的主要道法,其中的种种道论,都让他耳目一新,每次参悟,都有所得。
眼下他已经能借着雷局之功,熟练地造就出混沌弥散的雷霆,色为苍灰,却不想通常意义上的震雷那般以电光、雷音作为特征。
这种混雷更像是一种极为独特的炁体,倒是让许玄心中有些犯嘀咕,不知是不是所谓的「混炁」之物。
不过,此雷的位格倒是颇高,真正的催动施威之法,还在参悟之中。
他眼下也不敢轻易示人,以免引起怀疑。
至于另外一卷【复窍求真妙法】,所需仙德共计九千六百余,而许玄眼下积攒的仙德,已经有了六千之多,距离换取也不算遥不可及。
按照这一卷【复窍求真妙法】的记载,此道乃是重归混沌,并合阴阳,变化奇恒的法门,应当是那位悬混真君的根本法。
殿外传来一阵声音,却见寒流涌动,一身霜白长裙的女子步入殿中,容貌清冷,气如霜雪,趁着一阵雪风便入了大殿。
正是白苏,她屈身行礼,便幽幽说道:
“王上寻下臣何事?”
许玄本是想试探几分寒阴之事,看看对方到底是如何认知那一道神通的,可一见这白蛇进来,龙血便灼热几分,摇动心神,被他镇住。
“今日唤你来此,先是那壬水功法一事,龙庭这些年都断了联系,未曾传下。你先书信一封,告知那青灵,让她先去别处谋划。”
他的声音顿了顿,只道:
“若是她想要别的补偿,也可以到天池来,商议一番。”
“是。”
白苏恭声领命,再度行礼,轻笑道:
“青灵妖王是个胆小的,哪里敢来宫中?大王还是饶过她罢。”
这一笑反倒让许玄龙血波动更激烈了,一种强烈的贪欲自血脉中升起,却被他稳稳按住,神色如常。
“既然如此,本王将来若是登岸,再去寻她,问问这功法之事就是,毕竟受了白宣道友之助。”
说着,许玄不动声色道:
“你是她分身,白宣这最后一道神通,修行的如何了?”
一言至此,白苏秀眉稍蹙,柔声说道:
“主身如今神通未成,尚在感应太阴,可惜.玄象凝结,已经失败三次,或许,是机缘未至。”
“也不知这最后一道神通如何去修?”
许玄眼下思及自家道途,最后一道神通的修行必然也极难,恐怕不是轻易能成的,而白宣这种根本道论出错的,必然不可能成了。
除非,他以某种方式告知对方错处。
‘该如何是好,要做到不露痕迹,点醒她’
这却是件难事,三阴之间的障碍必然是金丹促成,或许就是天上所为,即便他告知白宣,对方一旦露出破绽,恐怕还是要死。
那位回道人,如今也不再显踪了
许玄正想着,却觉一阵寒风吹来,暗香涌动,那白苏却已经上前几步,屈身行礼。
“神通修行,在于机缘,【阴始凝】如今未成,应当还是缘法不到。”
“缘法。”
许玄喃喃自语,看向一边,可龙血却已经如滚沸一般,森森龙气生发,墨色的蛟蛇之瞳转动,几欲择人而噬。
“王上?”
对方一声轻唤,许玄当下肃声道:
“你先退去,这事情.日后再谈。”
寒雪飘散,白苏退走,不过这种源自血脉中的异样倒是让许玄生出几分警惕,对方理应只是凡血,如何能激发龙种的血脉?
‘那位白宣妖王,一定在这分身上使了手段,针对我的.是,什么时候?’
许玄心念稍沉,若不是有那回道人的事迹,他眼下必然要先看看这白苏性命之中是否有异。
要是龙庭还能联系,问问广泽或许也有消息。
这异样他早就问过天陀,可这老妖也看不出来,反倒撺掇他将这分身一口吞了,说不得大补血脉。
“暂且不理她,修行神通,还不致死,她的寿元还长,倒是可以徐徐图之。”
许玄当下有了定夺,还是人身那边的事情更为紧要,已快夏至,也到了进京之时。
第569章 南都
离州。
此地乃是新划而成,北接燕云,南连吴越,恰好守住大离南北界限,又同东海相距不远,乃是新都落定之处。
州多平原,漓水回环,其间并不以郡划,而是统一归于中心的【南都】治理。
龙楼凤阁,金殿玉宇,重重宫阙掩映帝都深宫中的景象,泛着星辉的河流绕城而转,又有排排杏树种在城下,枝杈上挂着朵朵朱红离焰。
唯有中心那座朱色帝宫高悬在空,火云托举,天光交映,座座殿宇错落其间,拱卫着中心的那一座金禄之气弥散的大殿,仙匾高悬,帝气弥散,为【应离】。
此城一夜而落,平地建起,几乎占了大半州域,离火仙阵终日不息,映得天边始终挂着赤霞熠熠,红云翻滚。
今日夏至。
代表离火的【元罗】星高升南天,内空外明,光焰上涌,浩浩离光攀附在天穹之上,似乎处于永恒的炎上之中。
云气凝成长道,通入雕琢朱雀玄纹的南门,其间多久车驾来往,龙马长跃,两道各有白袍侍从执朱雀焰星大旗开道,迎接百仙入朝。
太虚破开,银铁铸就的雷车自空而落,银电流散,由一位雷部天兵驾驭,行入云道,向着城中驶去。
许玄心如止水,眼下由雷部接引入京,倒是真正来到了大离仙道的权力中心,也是南北仙道汇聚之地。
他并不在意这座华美威严的帝都之景,而是默默看着南天那一颗代表离火果位的【元罗】星辰。
天陀借着清气向外窥探,也察觉到那颗星辰:
“大离建国,距今已有六百载时光,这颗【元罗】也仅升过三次,第一次是离平齐都,真正一统,那位大人在【重明山】证就离火,使得元罗再明;第二次是离辽相争,也就是.那位真君出手,同辽帝对峙。”
“至于这一次.”
这老妖似有几分忌惮,向外窥探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敢再用秘法,只依托清气。
“但凡真君,必然有代表其位的天星,一旦闪耀,就表明其开始干涉现世,而元罗照耀之处,发生的一切都在那位大人注视之下,日后言行当谨慎。”
“竟然如此.日后倒是要小心些了。”
许玄透过帘子,看着离光照耀的大地,相到这背后代表的意义,心中也生出一种担忧。
‘诸位金丹,若是有一日真的不管不顾,下场动手’
金丹伟力,是真正意义上的改天换地,按着昔日关乎元魏大乱的记载,天下地脉都被打得崩解破碎,多有外海坠入虚空,最终还是那位方极真君以伟力平定。
“辟劫道友。”
外界忽有呼声,许玄掀开帘幕,此时已经入了城内,正向着帝宫行去。
云道落下重重殆光,乌袍真人随风降下,神容俊朗,气态不凡,眉宇间萦绕着一股纯正的魔性,肩头一只变小身形的黑虎趴着,懒洋洋地照着太阳。
“南罔道友。”
许玄面上浮现出几分笑意,暂离了雷车,同这位武家的真人相伴,缓缓前行,往那一片高悬天际的朱红帝宫而去。
丹霆飞出,化作雷雀,落在许玄肩头开始鸣叫起来,银色翎羽舒张,乌黑雀瞳看去,盯着那只黑虎,得意洋洋,显摆起来。
许玄一把将这雷雀掐住,塞到袖下,神色略有几分尴尬。
“多日未见,这【丹霆】竟化作灵宝了.不知是那位炼师的手艺?”
南罔神色略有几分惊讶,心中其实已经猜到是那位真人的手笔,北边的炼师,也就那么几位。
“乃是古阳的烛剑真人为我铸成,单单炼剑,这位必然是大离数一数二的炼师。”
“原来是这位”
南罔心中了然,他近来得了战报,知晓身边这位许剑仙的壮举。
对方不仅是攻下青湖的主力,甚至还孤身破了往生道的净土,将那明瘿斩的形神俱灭。
至此一役,已经奠定身旁人物的身份,足以位列大神通者之下最顶级的紫府,即便是某些积年的紫府后期,恐怕也难能同其相较。
说句难听些的剑意加上一柄合适的灵剑,发挥出的威能,远远在某些弱势道统的神通之上,如什么辛金、广木之类。
而许玄的年纪,也同样年轻的可怕,细细算来,如今也不过一百多岁,若是速度再快一些,恐怕能在两百多岁修至四神通,三百余岁五法俱全。
也就是说,之后的仙道,将会在整整两百年内面对一位紫府巅峰的社雷剑仙仅是想想这光景,就足够骇人。
“我听闻辟劫近日大破辽释,就是陛下在洞天中也有听闻,此番入朝,说不得有赏。”
南罔语气悠然,可许玄心中却生出几分疑惑来。
“不知,如今这位陛下,是宋氏哪一代的人物,修为如何?”
此言一出,南罔的神色却略有变化,声音压低几分:
“离火之下,不好轻言。圣上血脉之尊,仅在真君之下,至于修为.亦是如此。”
他这一番话说的云山雾罩,可却让许玄心中生出几分好奇来。
天陀此时却是悄然说道:
“黐,乃木胶也,以捕鸟雀。离火为罗网,倒是本来就有捕羽之意,不过,这位陛下用黐作号,总觉得有些古怪.”
二人相谈之时,此时却已经行至帝宫之前。
云气环绕,殿宇重重,多见神通往来,几乎汇聚南北仙道,仅是在这一处云道前,许玄至少便见着四五位真人。
“如今离着入朝还有些时间,我家祖宗欲见许道友一面,大人说了,届时可随着一道入朝,雷部那边,已经打过招呼。”
南罔语气轻快,可话语中隐含的意思却让许玄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不从雷部的通道走,而是随武家一道.倒是能彰显自身立场,到底还是归于仙道。’
许玄隐隐察觉出对方的意思,他眼下虽领了神将职位,可到底还是不沾香火,即便那雷祠中有供奉,可也未沾他的真名,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他眼下并不能如雷部真正的神将、天兵一般,感应【斗枢上罚印】,借来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