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的灵脉似乎耗尽,道道云气随之散去,自其中显出一道玄妙清光,穿梭不定,向着道境入口处的天门奔去。
月白天门巍然矗立,玄黑匾额上的【太清道境】四字渐渐褪去,清光流转,露出下方本来的数个古字。
【大赤天】。
匾额旁的雷火大盛,彻底显化,金赤雷霆凝如剑锋,纵横交错,青紫火焰混合三元,烧塌虚空。
许玄同天陀御风上前,落在这一处天门之前,皆都神色有变。
“【大赤天】,太清碑竟然藏了这一处洞天,收放自如,只是这尊名”
他心中疑惑,这倒是和山门的名号撞上,实在有些巧了。
“或许是那位恒光真君知道什么,才起了此号。”
天陀语气幽幽,看着这匾额旁的雷火,肃声道:
“神雷真火,本属玄统,看来这里当是昔日玄炁道统的一处重要洞天,可惜残破,被人摘下,藏到这太清碑中。”
许玄再度尝试去擢取匾额旁的雷火,还是受阻,拿取不得。
“道境开启,受了清炁托举,这才恢复,显出本貌。”
许玄心念急转,和先前只存他体内的道境不同,这可是一处实实在在的洞天,甚至极有可能挂靠在玄炁之下。
只要他想,从现在开始就可躲在其中,任凭金丹也寻不出他的踪迹来。
正在思索,周围又有震荡,只见那一处感应恒仪的宙光道标骤然飞出,照出金光万道,腾天而起,恒仪星显,升入天际。
透过这一处宙光道标,恒仪星彻底显化,悬在洞天之上,作为太阳。
影娥池也有变化,其中的寒玉仙娥之像开始摇动不止,月池中有无穷月华映照而出,倒映出太阴旁的一颗辅星,素白玄光流转,显化于天,作为月亮。
“这是.【霜辅】之星,太阴四辅中的第四星,位居最末,在癸坎化之后,是寒魄同太阴交汇之点。”
天陀看着上方星相,语气古怪。
眼下这一处洞天倒是有了日月,按照常理来说,已经能让人一直在其中修行,甚至洞天中会自行诞生灵物,催生灵机。
恒仪和霜辅二星交替转动,为日月之轨,略有一线偏差,毕竟不是完全对应的星辰。
“太阳三仪,太阴四辅,并不对等。日旁还缺了一道仪星.应当就是尚未证出的燥阳,正好和寒阴相对。”
许玄心神稍动,却见那一方影娥池中的寒玉仙娥之像开始动摇不止,月华凝聚,清霜泄地,池中之水泛起涟漪。
素白月光散去,玉躯消解,自朦胧白华中行出一女子。
此人着月白金桂玄纹长裙,容颜静丽,体态纤仪,手执霜剑,足踏雪履。
她此时立身在广大的影娥池正中,微微抬首,月华洒下,使其身影无限拉长,落在水面,太阴神通之气散发,无限逼近紫府巅峰。
‘活了!’
许玄和天陀一时不言,可那尊仙娥却是御风而起,月华波动,千里与共,在一瞬之间就模糊了空间,落在许玄身前,恭声呼道:
“太阴臣属,【妙娥】,拜见北始雷宫,辟劫大人。”
对方的语气还有些生涩,举止僵直,好似空空洞洞的木偶,内无性命。
一道道清气弥散而下,渐渐勾连上这位仙娥,完成授篆,补足性命,在其灵识之上渐渐形成四字,为【寒魄月明】。
这月娥的眼神中渐渐泛起灵气,不断有记忆自行凝聚,在她脑海中显化,只见其微微一笑,恭声拜道:
“下属新近领了月娥之位,自【广寒阙】调至四天圣境,还请大人吩咐。”
说着,她此时抬首,似乎注意到一旁的天陀,似有疑惑,只道:
“大人,这位少阳一道的仙官是?”
许玄本欲开口,可一旁的天陀却是先行出声,仙气飘飘,悠然说道:
“在下【青元】,授仙司主人,出身东华,侥幸得了上仙赐法,不知月娥是自何处飞升来的?”
妙娥的眼神开始恍惚,周身神通波动,她低声念道:
“我出身修夜一观,巡月道统,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至,最后几个字消散不见,便见这仙娥再度抬首,看向许玄,恭声拜道:
“下属新至仙天,不知大人有何安排?”
第552章 玄一
大赤天中。
烟岚舒卷,清光流溢,白玉雕琢的亭台楼阁于云霭间,次第隐现。
渺茫白气流转不定,遮住远天青色宫宇的轮廓,其下偶有蛟蛇腾跃、鸾凤清鸣,在茫茫云海间嬉戏往来。
金白玄光弥散,笼罩着高悬【授仙司】金匾的巍峨府邸,门有三人,神色各异。
许玄心中有感,调动清气,查看起这位妙娥的状态。
对方不似活人,反倒给人一种白纸福地的纸人之感,记忆性命都是拼凑而成,对于仙天的认知也颇为模糊,却遵从许玄调令。
不过这位确实是实打实的太阴紫巅,修为不凡,对于这一处残破的洞天来说用处极多。
“洞天重建,正是用人之时。”
许玄目光灼灼,想要给对方寻个差事,扫视洞天,见日月不齐,便有主意。
“天上所挂,为恒仪霜辅二星之相,行轨不齐,每过一日,则日愈长,夜愈短。”
“月娥是广寒阙的出身,可帮着司正月轨,也算是职司。”
他一语言毕,催动清气,勾动星相。
其手中渐渐显出一清霜覆盖的素绳,末端延伸入虚空,指向寒月。
许玄轻轻一扯,便见那轮寒月随之摇动,在天轨上前后变位。
他将此绳递给妙娥,笑道:
“请。”
妙娥心中震荡,这位雷宫大人施展的手段绝对超过紫府,能拨动洞天日月,已是金丹一级的手段,尤其是在这一处玄炁仙天。
“谨遵大人仙令。”
妙娥屈身行礼,恭声应了。
她只觉眼前之人恐怕是雷宫中哪位位高权重的神君,不知为何,调到此间,主管洞天。
这月娥就此接过此绳,恭声领命。
许玄目光稍凝,清气随心而动,便见霜月之上显出一片朦胧宫阙,太阴月华照耀此间,缥缈出尘。
“妙娥可在月上的行宫处事,主管洞天月轨,至于日轨由我身旁这位少阳仙官司正。若有事务,皆可同其商议。”
说着,许玄看向身旁天陀,便听其缓声说道:
“日后便是我与道友共衡日月,只盼不生乱处。”
天陀神色淡然,身旁少阳之光隐现。
他一旦正经起来,便显得姿容极好,仙风道骨,嘴角始终保持着似笑非笑,又借着清气玄妙,散发的气势不差那位仙娥。
“不敢,青元道友出身东华,为紫金正宗,东极大道。我对这一处仙天并不熟悉,还需道友多多指点。”
妙娥很是客气,转而看向那位雷宫的辟劫大人,再度问道:
“不知.大人可还有吩咐?若是无事,我便前往天中,以定月轨。”
许玄目光稍凝,语气肃然:
“近来天中大人有令,欲要重撰道藏,勘校经典,你修了何等道诀?可一一记下,交由天中总录。”
妙娥神色稍稍一怔,恭声回道:
“既然是太清仙天之令,我太阴法道也当遵从。”
“臣下所修为修夜一道【宿寒】真君所传的《清寒愧月书》,乃是古代求寒阴一道【愧寒】尊位之法,内有太阴古法《太上洞真素曜经》,以及四寒一太的紫金神通法门。”
“另外,我还修了三奔妙法之一的《巡月结磷秘章》,乃是感应月位,飞升太阴的总章。除此之外,其余道法,不甚懂得。”
许玄听着,心中稍动,笑道:
“既是如此,仙娥可先往月上,若是编撰完毕,前往授仙司,寻这位青元仙官即可。”
“是,臣下领命。”
妙娥当即退去,御风直上,归于那一片寒辅星相上的行宫之内。
许玄和天陀此刻步入府邸之中,入了堂内,当下对坐,皆都有些异色。
“如今立下洞天,又有这样一位月娥在,能做的事情倒是多了不少。”
他语气沉凝,继续说道:
“这一处大赤天境已经自我内景中剥离,可以视作一处独立的所在.甚至能让外人直接入内。”
“不谈别的,我对仙碑的掌控又强上许多,如今能调动更多清气,甚至.能直接感应到仙碑,或许可以催动一丝。”
许玄心神激荡,先前都是只能催动清气,如今洞天升起之后,他却能直接催动仙碑,生发玄妙。
他心念一动,便见天中有一道玄光缭绕的仙碑显化,立在一片剑气纵横的青石之上。
此碑质如白玉,浑然天成,刻日月仙纹,散玄青之光,隐隐可见【太清】二字显化碑身,有衍化万道,冲和玄变之意。
天陀见着此物,目光稍惊:
“既然能催动,若是用来对敌.”
许玄面带微笑,一手托举起这面仙碑,只道:
“此碑至少已经恢复到法宝一级,可催动一道【冲和玄光】,当是金丹一级。紫府触之,即便是大神通者,也要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他稍稍催动,清气生发。
道碑上开始有青色玄光凝聚,如若一抹青虹环绕跃动,为虚极生动,万物化生之道,不为呼吸所障,也不为升降所囿。
这玄光不受清升浊降,也不遭阴藏阳显,而是带着衍道之妙,使人无论如何也参悟不得。
“只是.道碑调动的【冲和玄光】只能在大赤天境催动,不能祭出。”
许玄略感几分遗憾,不过他本来也不敢暴露仙碑的异样,就是能祭出这仙光,他也不会动用,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至于拿这一道玄光对付金丹?更是无稽之谈,这行径好似让婴孩持刃,毫无意义。紫府就是拿着法宝,也伤不到真君一丝一毫,这是根本上的差距。
“我转世之身突破紫府,如今大多道论都已记起。负阴抱阳,冲气为和,【冲和】本就是玄炁之中独有的称呼。”
天陀语气幽幽,继续说道:
“祖炁之论,当有二别。流传最广的是【玄一】论,认为始炁贯彻古今,玄元皆落在其上,方有先后,是自动至静,自生至寂。”
许玄闻言,眼神稍凛,念及昔日那位凤女所言,心中有了计较。
“身毒的摩耶正法,应当就是支持【玄一】,上洊真君得来的金性便是【玄一洊合性】,或许【洊合】的根底是玄一之论。”
天陀稍稍点头,继续说道:
“另有【始一】之论,乃是以五太之说为根本,以三炁来演五太变化,自无到有,自有至无,也就是成形为始,演变为玄,逆消为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