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罗汉的双目上翻,失去了神志。
可它的身体却在不停的扭曲颤抖,皮肤表面更是有黑色的东西在不停的游走。
那不是它的经脉,而是树枝在它体内生根发芽了。
“怪不得我感觉奇痒难耐。”
奢密比罗汉惨笑一声,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但即便是死,它的双目也没有闭上,反而瞪大到快要从眼眶里跳出去。
下一秒。
一个诡异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它的瞳孔之中。
那身影约莫八尺高,周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看起来就像是泥巴捏的神像,被太阳暴晒以后,又迎来一场大雨,因此当场开裂。
这泥塑的身影披着一件黑色的衣物。
那衣物像是斗篷,又像是蓑衣。
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血腥气,便从那黑色的衣物上冒了出来。
那些血腥气凝聚在一起,隐隐有一张张如神似魔的面孔幻化了出来,痛苦的扬天嘶吼。
更诡异的是。
这泥塑怪物的腹部还挂着两座巴掌大的小庙。
陈黄皮走到那奢密比罗汉的尸体面前,认真的看着对方的双目。
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黄二,我猜的果然没错。”
陈黄皮道:“对于他们而言,我们同样也是邪异。”
黄铜油灯没有回应。
因为它在琢磨,这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索命鬼和金角也抓着那两个和尚走了过来。
“契主,这两个和尚很凶。”
“若非是那罗汉主动与他们分开,恐怕没这么容易抓住他们。”
在索命鬼和金角的眼中,这两个和尚体态臃肿,身上更是长满了脓包,那些脓包里的脓液在不停的往外渗,恶臭熏天。
并且,这两个和尚一直在发了疯的嘶吼,念诵着晦暗邪恶的佛音。
陈黄皮看着这一幕。
他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荒诞之意。
索命鬼和金角的实力如今早就比一般的劫都要厉害。
而这两个和尚不过是相当于元婴期的修为而已。
就连那两个罗汉,真要打起来,索命鬼都能轻松将其灭杀。
可这地方太邪门。
陈黄皮他们的黑夜,是这些和尚们的白天。
黑夜和白昼之间好像存在一面镜子。
无论是站在黑夜还是白昼之中,其看到的东西都会完全不同。
和尚们看到了破败的村落,看到了烈日当空,看到了凶残的邪异。
陈黄皮看到的则是凄冷死寂镇邪村。
以及同样凶残的和尚邪异,罗汉邪异。
“我好像明白了。”
黄铜油灯忽然冷不丁的开口道:“咱们都是旧时天地的生灵,而这些人却是如今的天地所生,本质上并非是同类。”
“而这个鬼地方,一定有着某种能将咱们和他们筛选出来的力量。”
“所以他们掉进了白天,咱们掉进了黑夜。”
“那太易子和咱们一样,都是旧时天地的生灵,所以在他眼中,这些和尚就是邪异,就是妖魔。”
听着黄铜油灯的话。
陈黄皮有些若有所思的道:“所以我们只有在夜里能看到他们,他们也只有在白天能看到我们,但为何他们施展的手段也会出现变化?”
那两个和尚现在还在挣扎。
“饶命,饶命!”
“师兄,这几个邪异究竟要做什么?”
“别说话,那个泥塑的邪异一直在盯着咱们。”
两名和尚把脑袋缩进了衣服里,不敢去跟眼前这个泥塑的怪物对视。
那怪物腰间挂着的两个庙宇极为邪恶。
而且其中的一扇庙门上还贴着一张黄纸,上面还写着两个奇奇怪怪的字,虽然不知那字是什么意思,但不知为何,光是看上一眼,就有种想钻进这庙宇之中的冲动。
“封水!”
陈黄皮低声道:“那两个字念封水。”
在这些和尚眼里,自己便是那泥塑的怪物。
腰间还挂着两个小小的庙宇。
其中一个庙宇上贴着一张黄符,黄符的四个角还有着血肉纹路,符纸的中心则写着封水二字,那代表着肾庙,因为肾属水。
至于肝庙的庙门上却并没有黄符贴着。
陈黄皮明白,那是因为他的肝庙虽然铸就完成,但实际上还未请神进去,若是请神成功,自己的肝则会消失,被肝庙所取代。
届时,这些人眼里的自己,那肝庙上便会出现黄纸了。
消失的脏器便是黄符纸。
这不是陈黄皮从五脏炼神法的全篇里看到的,而是他看到肾庙的黄纸上的血肉纹路猜的。
因为那血肉纹路,正好就跟人的肾脏切开以后的内部纹路一模一样。
“这黄纸,我看不到。”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或许就是这黄纸的存在,我肾庙里的黑烟才出不来,还有他们眼里的我,难道真的是泥巴捏的不成?”
他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奇异。
但眼下发生的一切,已经不是奇异这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最起码,陈黄皮以前顶多身上冒黑烟,长邪眼,偶尔还有花鸟鱼虫一样的文字冒出来,除此之外都和常人无二。
现在倒好,在那些和尚眼里,他连人样都没了。
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泥塑怪物。
“师父该不会真用造神的法子,给我造了一个躯壳吧。”
陈黄皮看着自己的双手,语气复杂的道:“若是如此,那我的真身又在何处?赤邪说当年他从小赤天杀到十万大山,为的就是抢夺还是蛋的我。”
“当时,我好像在那祭坛上。”
“后来那祭坛掉进了深渊之中,难道我的真身就在那地方?”
“本家,你的心乱了。”
黄铜油灯突然道:“咱们来这地方是来找钓竿的,找到以后咱们就走,其他的事都不要管。”
不是不管。
而是没那个实力去管。
哪怕是在黄泉阴土,黄铜油灯也没有比现在更觉得心里没底。
它现在只想赶紧从这鬼地方离开。
省的又遇到什么邪门的事。
而就在这时。
忽然。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大胆妖孽,光天化日之下还敢作祟!”
度厄行者须发皆张,怒视着眼前的这四个邪异。
尤其是那个像是泥巴捏出来的邪异。
这邪异一直盯着那两个僧人,念诵着晦涩邪恶的靡靡之音。
好似要将那僧人污染似得。
度厄行者大手一挥,一尊菩萨的虚影便在其身后浮现了出来。
他自生下来,体内就有着这尊菩萨。
因此,那菩萨和他实际上是同生共死的关系,自然可以借其全力。
陈黄皮瞥了一眼度厄行者。
在他眼里。
这度厄行者此刻就是一个巨大的血肉莲台。
而那血肉莲台之上,则盘坐着一尊千手千面,通体纯净无瑕,好似美玉瓷器一般的菩萨真身。
但,那菩萨真身的眉心却是空的,能看到其中有东西在蠕动。
“若不是这地方诡异,你连死在我手里的资格都没有。”
陈黄皮微微摇头,周身无数只邪眼猛地睁开。
紧接着,他整个人凌空飞起。
一株参天魔树出现在他的脚下,将他整个人都托举到了夜色的最高处。
魔树之上,同样有邪眼覆盖。
如今的魔树,已经在往灾厄的层次蜕变了。
外加邪眼的力量,陈黄皮甚至不需要动用阎罗之影,便能斗的过这度厄行者。
而在那度厄行者眼里。
眼前的这个披着黑衣泥塑的邪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那邪异腰间挂着两座庙宇,一座贴着黄符,一座则没有,而那贴着黄符的庙宇之中,有一株株漆黑的树枝从里面张牙舞爪的伸出,另一尊庙宇则大门打开,一只只青黑色的邪眼涌了出来。
这两样事物,都让那泥塑邪异变得更加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