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宋家要蛰伏。”
宋家老祖缓缓道:“如今的这位陛下很不凡,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不知道多少人杰,可这位的手段比太祖皇帝都要厉害。”
“杜家敬而远之是对的。”
“此后凡我宋家子弟,若是在朝中任文职的,便谋求出京下方,去地方做官,若是任武职的,便找个机会假死脱身,但这事不要做的太急,要慢慢来。”
“老祖宗,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坐在宋家老祖右下方的一名老者沉声道:“自庆历四年春,不,自改元为庆以来,陛下就久居养心殿,不务朝政,坐看朝堂争斗,只是偶尔才令调停。”
“还有那钦差……”
虽说那钦差是邪异的事乃是辛密。
对此事知道的人也少之又少。
但五姓七望却有所察觉,知道那些钦差的秘密,而且很有可能是用来对付世家的。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
陛下手中的这张牌却始终没有打出来。
就像是一柄利剑一样,悬在他们这些人的头顶,谁也不知道何时会落下。
“看不透,老朽也看不透。。”
宋家老祖双目紧闭,缓缓说道:“不过这九次日月同天之事定然还会发生,陛下不会等到结束之际才出手,他很有耐心,但他不是神明。”
是的,当今大康皇帝并非神明。
其继位到现在,也不过三百多年。
算起来还有四百多年的寿元。
每一任大康皇帝登基以后,都会很快化作神明,因为神明褪去凡身,无论是处理政务,又或者说自身的力量都能强大到极点。
然而奇怪的是,这位陛下自从登基以后,就从来没动过化作神明的心思。
要知道,这位要是成了神明。
那整个大康的人气都会加持在其身上。
许州城的州城隍都强大到没边,更何况是一位帝王。
“杜家那老不死的知道许多。”
宋家老祖道:“但他不愿意多说,只提过一句,如今这位陛下是个赌徒,而且已经赌红眼了,要敬而远之,老朽当年只以为是这位陛下看不惯世家,要改革。”
“如今想来,或许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总之,学杜家,敬而远之。”
“还有,那黑太阳的事,宋家就不要去插手了。”
“但也不能不派人去,否则其他世家自然会有所察觉,具体怎么个安排,你们自行拿主意,老朽老了,就不倚老卖老了。”
说罢,这宋家老祖的身影便缓缓淡去。
……
而在京城养心殿内。
大康皇帝今天穿着的是一身蓝色的道袍,头戴紫金冠,手中捧着一卷经文,看着不像是个皇帝,反倒像个道人。
就在这时,在这养心殿的隐隐角落之中,走出了一个浑身被黑袍裹着,戴着面具的男子。
“陛下,宋家老祖去见了个人。”
大康皇帝专心的看着道经,摆了摆手,示意其安静。
于是,这养心殿就安静了下来。
只有沙沙的翻书声作响。
过了许久。
大康皇帝才合上道经,淡淡的道:“见的是杜如归还是杜慎维?”
“杜如归。”
“嗯,倒是不出朕所料。”
大康皇帝笑呵呵的点评道:“这两兄弟一个逐日,一个逐月,如今日月消失,倒是让其下凡了,可惜下来的不是那杜慎维。”
“宋家那边可有动静?”
“宋家老祖想要学杜家抽身,对黑太阳之事也不关心了,似乎是对陛下要做的事有所察觉。”
“他没那个本事。”
大康皇帝不屑的道:“若是有这本事,大康朝早就姓宋了,他知道朕手里有尔等为朕左右,可却不知朕要做的是何等大事。”
“朕赌上了国运,赌上了一切。”
“那杜慎维很聪明,他猜出了朕要做的事,只是他也确实是个聪明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会让杜家参合这件事。”
“反倒是这宋家老祖,这人有点小聪明,但还不够,他不是想抽身,而是想钓鱼。”
“辰一,你会钓鱼吗?”
叫做辰一的那男子想了想,摇头说道:“陛下,臣不会钓鱼,也不知该如何钓鱼。”
大康皇帝眼前一亮,便起身说道:“朕与你讲,这钓鱼实乃天下一大快事,首先就得学会如何判断河中是否有鱼,有什么鱼,容不容易钓鱼。”
“河水越清,鱼就越难钓。”
“河水越深,鱼就越大。”
“还要打窝,还要下饵,手里的钓竿还得足够结实,亦要有耐心,如此才能钓上大鱼。”
说到这,大康皇帝就像是说上了瘾一样道:“但这钓鱼之乐,却全在这中鱼之际的博弈之中。”
那辰一闻言,若有所思的道:“宋家老祖自以为判断出了河中有鱼,便以其余世家打窝,想要以此钓鱼,只是他的饵又是什么?”
大康皇帝道:“自然是宋家,他是有小聪明的,他知道朕在宋家安插的有人,因此是故意借着你的口转达到朕这里。”
“他想看看朕这条鱼,是否会咬钩。”
辰一沉声道:“宋家老祖太放肆了。”
“由他去吧。”
大康皇帝笑道:“饵太少,朕这条鱼胃口太大,不吃就是。”
那辰一点头,然后便缓缓退下。
只是临走前,他冷不丁的突然想到。
自己虽然没钓过鱼,可陛下常年居住宫内,似乎也没钓过鱼。
为何又如此了解这钓鱼之事。
莫非是先皇在位的时候,言传身教,又或者是天生便擅长此道不成?
想到这,这辰一离开养心殿以后,便走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确定四下无人以后,才对着墙壁咚咚敲了三下。
那墙壁后,同样有声音回应。
辰一,本姓宋。
第171章 深渊、大河、金角和僧侣
翌日一早。
太阳照常升起。
陈黄皮不知道外界的太阳是不是也升起来了。
他现在正在玉琼山附近晃悠。
“师父说让我去找钓竿,可十万大山里有那么多条河,那钓竿究竟在哪呢。”
陈黄皮走到了玉琼山最近的一条河边。
这条河不算大,宽的地方有近二十丈,窄的地方却只有五六丈。
这时,挂在陈黄皮腰间的黄铜油灯开口道:“观主也真是的,让你找钓竿,又不告诉你具体在什么地方,还说一定能找到,观主真是老糊涂了。”
昨日这一人一灯恩断义绝。
可一夜过后,就又恢复了之前的关系。
陈黄皮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话为何不跟三师父说去?”
昨天晚上,大师父只出来了一次。
然后就一直是三师父。
“我胆小,我怕死。”
黄铜油灯理所当然的道:“这话私底下说也就算了,三观主没那么小气,可若是真当着三观主的面念叨,那就真完了。”
陈黄皮懒得和黄铜油灯掰扯。
他看着眼前的这条河,河里有很多的鱼。
他想要下河抓鱼。
可河水没断流,他又不敢下去。
“黄二,我想吃鱼了。”
“那我给你整个钓竿钓鱼?”
“吃鱼还用钓?那还吃什么鱼!”
陈黄皮说着就剑指一并。
一道剑气没入河中。
轰的一声。
整条河的水面都炸开了。
陈黄皮心念一动,便凭空冒出一根漆黑的树枝将被炸出来的鱼儿全都捅穿。
“火来!”
黄铜油灯张口一喷。
炙热的灯火瞬间将这些鱼儿烤熟,香气四溢。
虽说没有盐巴。
但陈黄皮却吃的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得意的道:“以前我不能修炼,也不敢下河,抓鱼吃的时候都得趁着河水断流,如今我修为不凡,这些鱼儿的好日子到头了。”
“让我也吃一口。”
黄铜油灯平日里是不吃东西的,可看陈黄皮吃的这么香,它便也想尝尝鲜。
于是,这一人一灯就沿着河边边走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