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孔上坑坑洼洼,有无数的小点,就好像天上的繁星一般。
那些小点在发光。
五颜六色,乃至于肉眼都无法分辨的色彩汇聚在一起,便向着那只手臂狠狠撞了上去。
咔嚓一声。
那无比巨大的手臂寸寸崩裂。
可这钦差非但没有松懈,反而变得极其不安。
因为那手臂崩碎以后,便有无数的雾气从其中蔓延开来,眨眼间就将四周化作了一片雾霭之中。
那雾气遮天蔽日。
“宋玉章。”
钦差冷冷道:“即便你和这许州城融为一体,你也杀不了我,更拦不住我。”
说着,他便毫不犹豫的向着上方飞遁而去。
这宋玉章无法被控制。
陛下那边却并不会失望,毕竟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实验而已。
事后自然会有人来将其销毁。
因此,他要做的事,便是离开许州城,将这次实验的详细经过,以及宋玉章这州城隍化作邪异以后产生的变化,全都禀告给陛下。
一切自有陛下圣心独断。
在雾中飞遁的感觉并不好。
钦差是邪异。
而且是极为强大的邪异。
比一般的劫还要强的多,若是攒下足够的功劳,换上一根更好的钉子,甚至有可能成就厄难。
宋玉章是州城隍,实力自然堪比劫。
可有许州城加持,而且有数千尊神明,外加数百万百姓产生的人气。
其化作邪异以后,却不止是劫那么简单。
眼下虽然还未蜕变成厄难。
但却也有了一些奇诡之意。
厄难所代表的不是单纯比劫的战力要更强。
而是具有了某种奇诡的特性。
这种奇诡的特性,是邪异成为厄难之时,自然而然就拥有的力量。
如同天赐。
钦差在雾中飞遁,可越飞越是心惊,越飞越是心冷。
这雾能隔绝他的视线。
而且飞了如此之久,放眼望去,四周皆是雾气。
无穷无尽,根本看不到头。
在雾气之外。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心惊胆战的看着从那庙宇中走出的宋玉章。
或者说,许州城的州城隍。
伟岸庞大到肉眼看不到头的身躯。
身躯上爬满了瘢痕。
瘢痕裂开大嘴,有无穷无尽的灰色面孔从口中爬出,在其身躯上不停的蠕动。
轰隆隆。
华丽奢侈的宋府内的建筑,随着这州城隍的每一步踏出化作了齑粉尘埃。
在前方,则有着一团雾气。
那雾气正在不停的收缩。
其中隐隐能看到一个正在飞遁的黑色身影。
“这雾气好恐怖。”
陈黄皮紧张的道:“钻进去以后就飞不出去,那钦差明明很强大,可却拿这雾气一点办法都没有。”
黄铜油灯道:“这雾气是活的,能够混淆空间。”
“它已经成了厄难了吗?”
“还没有。”
黄铜油灯忌惮的道:“若是它真成了厄难,那这许州城此刻已经彻底完了,只是这州城隍坐镇城中,和这许州城融为一体,所以才会如此可怕。”
“不过即便如此,只要在城内,它也和厄难相差无几。”
陈黄皮皱眉道:“我和它谁强谁弱?”
黄铜油灯道:“不好说,在城内它强,在城外你强。”
“我觉得我能把它打爆。”
陈黄皮认真的道:“那个钦差都能崩碎它的手臂,我和那钦差的实力差不多,但我有洞虚神剑,我还有魔树的力量,若是邪眼也冒出来,我应该更厉害才对。”
“它的真身不在这里。”
黄铜油灯语气复杂的道:“你的邪眼不在,你看不出它的恐怖,可我不一样,在我眼里,这整个许州城都和它融为了一体。”
“你若是想杀它,就得将许州城给杀了。”
“我做不到。”
陈黄皮无奈的道:“它在这城里优势太大了,我能杀它一次,却杀不了它无数次,而且那雾气我也拿其没办法。”
五脏炼神法让他的肉身产生了诸多变化。
阴阳合和化神术,则让他的六感越来越敏锐。
雾气给陈黄皮的感觉不安。
他有种直觉,若是他进了雾气之中,恐怕也会失去方向感,看似是在飞,是在走,可实际上却一直在原地纹丝不动,就像那钦差一样。
就算正面不惧州城隍。
可有雾气加持,再厉害也只是笼中鸟,掌中雀,怎么都跳不出去。
轰隆隆。
州城隍已经走到了那团雾气面前。
充斥着血色的双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有的只是残忍和疯狂。
“与吾为一,与吾合一!!!”
州城隍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那雾气便猛地一口吞了下去。
有烟雾从口中钻出。
紧接着,州城隍的口中便响起一道无比冰冷的声音。
“七窍镇魂钉,给我出!”
话音落地。
一道疯狂无比的凄冷笑声便自州城隍的口中响起。
紧接着,那州城隍的神色便变得痛苦了起来。
其巨大的嘴巴瞬间膨胀。
青黑色的皮肤被撑开,那皮肤上方的裂口之中,有一道渗人的白色影子在其中游动,疯狂的往外冲撞。
噗的一声。
一个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纸人,从州城隍的嘴里硬生生的撞了出来。
那白色的纸人便是钦差。
准确的说,这才是它的应该有的样子。
七窍镇魂钉钉住了它的神智。
也让它维持人型。
如今,它拔掉了那根钉子。
其神智立马就变得无比疯狂。
这同样是一个近乎于厄难的邪异。
除了没有那种诡异的特性以外,本质上也极其强大。
纸人一出现。
便猛地一挥手。
陈黄皮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跃然与纸上。
整个宋府,乃至于那城隍庙都成了纸上的一幅画。
州城隍本就脚踩大地。
此刻连大地都变成了一张白纸,它同样也坠入了这画中。
只是,它太过于强大了。
它和许州城是融为一体的。
即便坠入画中,也极为恐怖,举手投足之间有着无数的雾气环绕,那纸人站在画卷之上,若是它还有为人的神智,此刻应该已经趁机逃走才对。
可它如今的意识就是邪异的意识。
邪异是最残忍,最疯狂的。
它直接扎进了那画卷之中。
两个无比强大的邪异,便在画中彼此争斗。
而在这画中的一处假山边上。
一个小人提着一盏灯正往画卷的边角处不要命的狂奔,小人每到一处,这画中被其经过的景物便会消失,就好像被其擦掉了一样。
“跑快点,跑快点!”
“我已经在跑了。”
陈黄皮咬牙切齿的道:“你的隐匿神通呢,赶紧放出来啊!”
“我已经在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