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邪眼之中,那花鸟鱼虫般的金黑色文字变得无比明亮。
陈黄皮在发光。
发出金黑色的光。
一开始,那光还只是极为微弱。
可很快就变得越来越明亮。
甚至于,金色和黑色的光分化开来,不再如先前那般交织在一起。
金色的光威严肃穆。
黑色的光森寒彻骨。
两道光环绕着陈黄皮,组成了一个金黑色的太极图。
金为阳,黑为阴。
两者追逐旋转,只是却极为艰涩。
每转动一次,陈黄皮的神色就痛苦一分。
仿佛是感受到他的痛苦。
金黑色的太极图停了下来。
然后,就向着与先前相反的方向旋转了起来。
这下子,陈黄皮的神色不再痛苦,反而变得无比舒服。
逆太极不停的转动。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金黑色的光将陈黄皮包裹在其中。
然后周而复始,不停旋转。
于是……
九冥神灯便看到了陈黄皮变成了一颗蛋。
那颗蛋一出现。
九冥神灯便有种极为强烈的不安之意。
它不知道陈黄皮做了什么。
只知道,那蛋里此时正在浮现出一个说不出,道不明,只是看上一眼,所有的心神便都被其占据的身影。
那个身影不似人型。
好像能从中看到世间万物的轮廓。
九冥神灯脑海中轰然炸响:“苍天已死,黄天未生,陈黄皮,难道你就是黄天?”
“他不是。”
那声音是从九冥神灯身侧响起的。
声音一出现。
九冥神灯被那蛋中身影占据的心神立马得到解脱。
然后,它就看到穿着白色道袍的二观主正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那颗蛋。
最关键的是。
二观主的眼神极为清醒。
黄铜油灯试探性的问道:“观主,是您老人家吗?”
“自然是贫道。”
白袍老道淡然的道:“怎么,见贫道不是疯疯癫癫的样子,你很意外是吗?”
“观主您说笑了,我哪敢啊……”
“你是嘴上不敢。”
白袍老道微微摇头,伸手在九冥神灯身上挥了一下。
那嵌入灯身里的邪眼便立马钻进了陈黄皮化作的蛋中。
“我又变回来了!”
黄铜油灯大喜过望,然后便急切的道:“观主,陈黄皮被那邪眼搞的入魔了,非说自己是真仙,我怎么劝他都没用,您快出手吧。”
“这是好事。”
“他都入魔了,要杀光一切,这也叫好事?”
“自然是好事。”
白袍老道点头说道:“黑烟也好,邪眼也罢,都是黄皮儿体内的五毒所化,所谓堵不如疏,发泄出来总比憋着好。”
听到这话。
黄铜油灯这才心安,然后便问道:“观主,您说陈黄皮不是黄天,那他究竟是什么?难道他是苍天?”
“黄天又如何,苍天又如何?”
白袍老道失笑道:“你啊,总是喜欢乱猜,带的黄皮儿也喜欢猜,猜来猜去又有什么意义,贫道的黄皮儿难道就不能做他自己?”
“观主……”
黄铜油灯欲言又止的道:“若是您真想让他做自己,为何又做了那么多安排?”
观主是十万大山的天道。
陈黄皮只要在这十万大山里,其遇到的任何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观主默许的。
黄铜油灯不相信。
观主不会没有在其中引导。
白袍老道失笑道:“你啊你,又在心里腹诽贫道,当真讨打。”
说着,就弹了一下黄铜油灯的脑袋。
咚的一声。
后者立马翻滚出去。
然后再次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龇牙咧嘴的说道:“观主当真伟力,只是一指下去,便差点要我魂飞魄散,灯身崩溃。”
“贫道没使劲。”
“不愧是观主啊!”
黄铜油灯感慨道:“光是余威就……”
“油嘴滑舌。”
白袍老道摇头道:“贫道是给黄皮儿安排了不少东西,可若是不安排,日后黄皮儿去了外界,贫道又怎能放心的下,毕竟贫道就这么一个徒儿。”
“好不容易养大成人,怎舍得让他吃苦受罪。”
“观主,这话可不一定。”
黄铜油灯摇头晃脑道:“正所谓慈父多败儿,玉不琢不成器,要我说就该多吃点苦头才成,他的道心跟没有似得,一不注意就入魔了。”
“所谓道心者。”
“不过执念而已,何必强求。”
白袍老道走到那颗蛋面前,伸手抚摸着说道:“他如今是少年,少年不该暮气沉沉,应该肆意昂扬,我如他这般年纪时,亦曾动过仗剑走天涯的心思。”
“只可惜贫道还要以身合道,如今想来倒是有些懊悔。”
“观主,您当真是道主吗?”
黄铜油灯忍不住问道:“陈黄皮告诉我,那无首阎罗曾有言,一万八千年后天地异变结束,黄天降生,届时您才会以身合道。”
“嗯,那阎罗说的没错。”
白袍老道想了想,说道:“不过,贫道确实也是道主,只是合的不是黄天的道,合的是已经死了的苍天的道而已。”
“旧观的阵法……”
“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下子,黄铜油灯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观主不出十万大山。
原来是因为苍天在旧观之中,它先前还以为引导的死气是陈黄皮身上的,因为陈黄皮亦没有真正的降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同样是个死胎。
观主合道,合的是已经死了的苍天的道。
而旧观阵法,或许是为了镇压已经死了的苍天。
苍天肯定已经化作邪异了。
那观主会疯,说不定也是因为如此。
白袍老道笑着道:“一万八千年虽说不久,可贫道若是不做些什么,黄皮儿早就将他的画像挂在大殿墙上了,贫道还想着看他长大成人,便只好成个道主了。”
“只是贫道这道主,却是旧时道。”
“贫道的法,亦是旧时的法。”
“因此贫道才不出十万大山。”
“观主,天地异变早晚会结束的,黄天降生以后,您还会存在吗?”
白袍老道沉默不语。
并没有给黄铜油灯一个答复。
“观主!!!!”
黄铜油灯惊慌的道:“我舍不得您老人家,陈黄皮更舍不得您,若是您不在了,他不知道该有多难过,多伤心,您手段通天,无所不能。”
“您定是不会死的对不对?”
“此事以后再说。”
白袍老道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对着那蛋壳叹了口气,说道:“贫道这徒儿啊,有千般好,万般好,可到底是个孩子脾气,贫道替他杀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但这通天大道太难走,他若是停下不走,倒也还好。”
“可若是往回退,却连化作邪异的机会都没有。”
黄铜油灯忍不住说道:“所以您才要一直活着,一直看着陈黄皮,不让他行将踏错啊。”
“所以贫道这不就出来了。”
说到这,白袍老道拍了拍那颗蛋,笑着道:“睡的倒是挺香,不过为师却不能让你这样一直睡下去,否则的话,你就要睡到天地异变结束,到时候贫道就……”
“饿坏贫道了……”
白袍老道肚子咕咕叫,浑浊的双目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