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项冲在心中骂了一句,但记得大鸿胪也是项氏皇族,按辈分还是自己爷爷辈的,便只好忍住了。
“大鸿胪这话说的不对吧?大楚有万里江山、亿兆黎民,岂会无事可奏?你且退下,让朕自己来问!”
挥手呵退了爷爷辈的大鸿胪,项冲开始点名。
“太尉何在?”
故意无视范离这位丞相,却找三公之一的太尉。
只是他话音落下,便看见范离脸上的笑容渐渐古怪,连文武群臣都开始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
项冲也发现不对劲。
“陛下,我朝不设太尉已经很多年了。”范离笑道。
“什么?”
项冲老脸一红。
怪不得群臣反应如此古怪,自己刚才岂不是很丢人?
他恼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我朝不设太尉,那么多军政要务交给谁负责?!”
“臣负责。”
范离只回答三个字,项冲就瞬间没脾气了。
但范离还是老老实实禀报道:“臣从先先帝朝开始,便代行太尉之权。”
他幽怨的看了一眼范离,感觉这家伙就是庙里的菩萨,真是惹不得碰不得,只能小心翼翼供着。
“咳!军务先放一边,御史大夫何在?御史大夫统领御史,有监察百官、执掌刑狱律法之重责,朕要向御史大夫问政!”
项冲说着,目光绕开范离,在文武百官中搜寻。
只是,他发现百官的表情依旧古怪。
靠?
不是吧?
项冲嘴角哆嗦着,就看见范离上前一步。
“臣负责,臣从先先帝朝开始,也代行御史大夫之责。”范离笑盈盈的说道。
“……你不嫌累么?”项冲忍不住问道。
范离摇摇头:“为大楚皇朝千秋万世之基业,臣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就算了,请你赶紧死!
这是项冲此刻的心里话,但他嘴上仍要夸一句:“晋公辛苦。”
“谢陛下夸奖。”
范离看出项冲有多不痛快,但他无所谓。
身为权臣,集三公之大权于一身,这难道不是很合理的吗?
“陛下,关于御史大夫所辖权限职责,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微臣。”范离道。
项冲摇头。
不问,看见你就烦。
三公指望不上,但还有九卿吧?
项冲突然想起来,九卿高官都另有其人,范离不可能再兼职了。
“那个……大司农,今天来上朝了吗?”
项冲终于是谨慎了些,问话时小心翼翼的,免得再丢人。
一名中年官员,从朝班中站了出来。
“陛下,臣在。”大司农跪拜在地。
不是范离,果然不是范离,项冲感动得都快哭了!
“爱卿平身,爱卿真好……爱卿你贵姓啊?”
项冲想要好好和这位大司农套近乎,以显示君臣亲切,却发现连人家的名字都喊不出来。
他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问什么不好,问他贵姓干嘛?
大司农闻言再次叩拜,答道:“陛下面前岂敢称贵?微臣桑阳。”
“哦哦,桑爱卿!”
项冲很快就将尴尬抛之脑后,又开始卖弄。
“这个这个,大司农主管财政,近些年我大楚国库充盈、百姓富足,你居功至伟啊!”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桑阳老脸一红。
“陛下,臣被朝廷征辟为大司农,才刚一个月……”
第92章 丢人又现眼
噗嗤!
范离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
有他带头,朝堂上不断有人低声轻笑。
项冲脸都绿了!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
怎么第一次临朝听政,遇上的全是这种破事!?
“哎……”
陈公公也是摇头。
新陛下问什么不好,何必问财政呢?
大楚国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大楚富庶,功劳全在范氏商行。
凭着范氏商行的强大协调能力,大楚民间商货流通顺畅,交易繁荣,物价稳定。
大楚每年所收商税,比大汉、大明两国加起来还要多。
项冲强忍着一巴掌拍死大司农的冲动,问道:“前任大司农何在?你以前又是做什么的,有何功绩,凭什么取代前任大司农?”
桑阳先磕头,再回答。
“陛下,臣从未见过前任大司农,只听说是因为年事过高,告老还乡了。”
“至于臣,以前没有当官,一直在家中读书,对朝廷没什么功绩可言。直到上个月才被丞相大人征辟,入朝任大司农。”
项冲听了,冷笑连连。
好啊!
原来是个关系户,走了范离的路子?
范氏在楚国权倾一时又如何,现在被自己抓到了营私舞弊的罪证,难道不能趁机收拾他吗?
“丞相,朕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项冲冷冷说道。
“是,陛下。”
范离躬身一礼,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微臣是大楚丞相,为百官之长。凡是本朝一切人事变动、国策调整,皆由微臣主管。”
“前任大司农年事已高,乞骸骨告老还乡。微臣奏请太上皇批准后,前任大司农荣归故里。臣遂推举桑阳先生出任大司农之职,也是在太上皇朝就获批的。”
“等一下!”
项冲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你说太上皇……难道是指她……???”
范离笑而不语,项冲顿时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项宁,居然成了自己的太上皇?!
真这是什么尴尬关系?
但项冲仔细一品,又发现自己居然无从反驳。
他这位新皇登基时,号称是项宁禅位给他的。
换而言之,项冲要确保自己皇位的合法性,就必须承认项宁这位太上皇!?
“丞相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项冲郁闷的挥挥手,强行翻篇。
“你只说,桑阳何德何能,居然从民间布衣被你提拔成了九卿高官?莫非你收了桑阳的重金贿赂?”
“陛下慎言!”范离罕见的露出严肃表情。
他的反应大出项冲意料,后者却以为自己戳中了范离的短处。
“呵,朕难道说错了?九卿高官居然要从民间选人,难道朝中没有可用的人才?桑阳?朕孤陋寡闻,竟从来不知我大楚有哪个名门望族是姓桑的!”
金銮殿上,项冲的声音尖锐刺耳,反复回荡。
范离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但他没有发作,只是突然转身,弯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桑阳。
“桑大人……啊不,桑先生,请你听我解释……”范离的语气温和、平缓,还带着一丝丝的歉意。
桑阳却摇摇头。
他再不看龙椅上坐着的项冲,只苦涩的对范离笑笑。
“桑某出身寒微,才疏学浅,本就难堪大任。上任大司农一月有余,也是寸功未立。今日正好陛下认为桑某不称职,索性弃官回家,继续闭门读书。这金銮殿,看来是桑某不配……”
“桑先生,请莫要如此!君子立于天地间,需知道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范离连连安慰,又郑重许诺。
“先生是我认定的大司农人选,若先生不肯就任,我宁可将此官位空着!”
“哼!”
项冲听了这话,一脸的不痛快。
他才是皇帝,范离竟敢当着自己面的,说要保住桑阳?
“多谢晋公,只是桑某已经明白,眼下并非出仕的好时机。还是等日后时机成熟,桑某再来效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