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我！你要做什么？”季晓珠还在骂。
但随着左道奇脚步向她走进，她色厉内荏的声音终于出现一丝颤抖，“你到底要做什么吗？呜呜呜~”
哭了？
你不是冲撞大军的猛人吗，怎么这么拉跨，这就怂了？
左道奇有些索然无味，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罗烟网太变态，一下子就给人小姑娘心态整崩了，还是这小姑娘因为羞耻才哭。
姬灵舒是跟着左道奇一起来的，此时她看向左道奇的目光颇为怪异，像是发现了叔父隐藏着的另外一面。
左道奇想要开口，说这是法器的错，但想了一下，自己挑选季晓珠审问而不是季晓峰，这应该不是法器的问题。
索性直接无视了姬灵舒的眼神。
反正左道奇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这三人确实是上一道的弟子，而且是嫡传弟子，只是三人都是从小就生活在九华山，几乎从未下过山，后来不知道从哪听到的山下妖魔遍地，便从山中偷了灵石下山，励志斩妖除魔。
然后刚刚下山，就被打了当头一棒，被人从客栈赶出来了，原因是没有银子。
后来暗中偷听到仓迷县的大善人，那人送了他们几两银子，也是因为那几两银子，几人冲撞大军。
左道奇听完，心中无语至极。
为了几两银子这么卖命，可真有你们的。
灵石不得兑换人间财物，是大晋自立朝以来就有的铁律，为的是避免通货膨胀。
曾经有记载，临朝不禁灵石，灵石与银两并存，但灵石是消耗品，修士修行需要用到灵石，所以灵石的兑换价格在不断攀升，银物在不断贬值，于是在临朝末期，有人购买一整套黄花梨木，需耗银四十万两，却只收灵石六颗！
这是何等夸张的一个数字。
修士资源流入人间凡俗，必然会导致凡间物价崩溃。
大晋吸收临朝灭亡教训，严禁修士资源流入人间，这样一来，不但缓和了超凡的诞生，还稳定了物价。
当然，灵石兑换银子，并非说禁止就能禁止的，而是从明面转入暗地里。
他带着姬灵舒走出帐篷，那边的帐篷中不断传出季晓峰惨绝人寰的叫声以及牛辅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左道奇捂了捂额头，果然，猜的没错，三个愣头青，季晓珠不开口，那两个楞逼能抗到死。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季晓珠，她清秀的脸上这时浮现一抹焦急。
“牛公公，不用打了，我已经问出来了。”
牛辅挥挥手，两个施刑的太监连忙放开了季晓峰。
他大约是因为忌惮澹台震的原因，并没有下死手，左道奇看了一下，季晓峰的伤势虽然看着严重，但都是皮外伤，且都是那种很隐蔽的伤势。
“问出来了？是谁？”牛辅很谨慎，毕竟此次出行，涉及公主安危，由不得他不紧张。
左道奇开口说道，“是仓迷县那边的一个富庶人家，也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善人，名叫段尘。”
牛辅眯了眯眼睛，随即尖声叫到，“东方丹，带人，跟咱家去抄家！”
左道奇一愣，他没想到牛辅竟然这么直接，这就要去抄家灭门。
他捏了捏手指，费尽心思扭转皂衣处的口碑，似乎丝毫不被牛辅重视。
不过倒也算正常，他是想要将皂衣处养成那种名与权并重的暴力机构，至少，在他还是小喽啰的时候，皂衣处的名声不能太臭。
牛辅却不同，他是阉人，是在宗人府经受了数十年孤寂后，重新被皇帝、公主看重，执掌皂衣处的，他才不会管什么皂衣处在民间的声名，只要敢于对皇帝，对公主不利的，他只管杀。
他的定义：皂衣处就是皇帝的爪牙，皇帝手指方向，就是皂衣处杀人的地方，什么声明，什么手下的人，在皇帝的命令下，都是消耗品。
左道奇沉默，他并非第一次发现他与宫中这些老太监在观念上的巨大差距。
他相比他们，更加爱惜羽毛，或者说…更怕死。
皂衣处若是声名狼藉到前世电视剧中那般境况，他日后根本不敢穿皂衣处的衣服出门，不然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个自诩正义的傻逼要来杀他这种朝廷鹰犬。
最关键的是，他这个鹰犬…有些菜！
裂痕，第一次出现在左道奇与牛辅之间，哪怕他依旧热情的叫着牛爷爷。
第142章 段尘
左道奇看向姬灵舒，她眉头微蹙，似乎也对牛辅的蛮横有些不满，但终究没有开口，毕竟她不过是第四天成为公主。
左道奇看向远处昌邑的马车，心中犹豫了一下，上前开口说道，“牛爷爷且慢，那人虚伪，在当地拥有太大的名声，直接抄家难免有些不太好看。”
“那又如何，指使他人冲撞公主仪仗，只杀他全家不株连九族都已经算是咱家宅心仁厚了。”牛辅慢条斯理的说道。
左道奇无奈，只好搬出两个公主，“牛爷爷，咱们做事，需要注意民心，毕竟段尘在民间，拥有巨大的声望，您不查自罚，我等皂衣处倒是无所谓，但恐污了两位公主的声明…”
牛辅眯了眯眼睛，微不可查的看了眼姬灵舒，继而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左道奇双手抱拳作揖，“遵指挥使之命，卑职定然不会让他们好过！”
他顺带也将季晓珠三人带了出来，这三人两个坐忘，一个筑基，说起来闯荡这江湖算是够了，可惜有点蠢，跟澹台静差不多，也许因为都是师出同门吧。
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几个愣货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心思。
“小八子，去将那几个小孩叫过来，本百户有话要问。”
小八子跑了出去，姬灵舒站在他身旁，低声问道，“叔父你是怀疑那个大善人段尘本身有问题？”
她指的并非指使几个憨憨冲撞大军的事情，而是段尘本身的问题。
对于姬灵舒能够看出来，左道奇并不感到意外，他点点头，他要名正言顺的斩杀这个段尘，而不是像牛辅那样，哪怕是有理的事情，也会显得皂衣处的蛮横。
倒是季晓珠一脸震惊，一把将受伤的弟弟松开，季晓峰应声倒地，面露悲苦，季晓珠恶狠狠的看着左道奇，“阉贼，你有什么事冲我来，折磨几个孩子算什么好汉！”
左道奇向着她走了几步，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让她再度回忆起方才被罗烟网困住的羞耻模样，脸颊出现一抹红晕，看不出是害羞还是愤怒。
他一脸戏谑，“咱家是阉人，如何算好汉了？”
几个小孩走进来，他们一脸凶狠，小小的脸上满是冻疮，眼神凶狠与软弱并存。
这些孩子有大有小，大的约莫十岁上下，小的只有三四岁。
左道奇看了他们一眼，对一同进来的小吉子说道，“将这几个大一点的带走，顺带去将咱家猎到的兔子拿来。”
小八子不明所以，但左道奇的命令他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刚走进帐篷便又匆匆跑了出去，几分钟后，拿着一个烤熟的兔子走了进来，“公公。”
左道奇看向仅剩的那三个三四岁的小孩，开口说道，“你们回答问题，回答的好，咱家赏你们吃肉，回答的不好，便没有肉吃，能听明白吗？”
三个小孩早已垂涎欲滴，从他们那一身衣服与蓬头垢面的造型来看，饱饭尚且吃不到，更何况肉呢？
“你们做过几次这样的事？”
三小抬起脑袋，眼中露出迷惘。
“就是拦路的事情。”
一个小孩着急的掰开手指数着，“五次！”
“我四次！”
“我…我只有三次。”
最后一个声音明显有些小。
左道奇微微点头，从烤兔上撕下一块，放入几人手中。
“你们每次多少个人？”
……
“你们都是被收养的吗？”
“是啊，我们好多人住在一个院子，好热闹呢。”
……
一问一答间，左道奇便对那个名为段尘的人，隐隐有了一个印象。
小孩是不骗人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要是不去，会怎么样？”
“会挨打！”
“还会被埋在地里！”
“不听话会被大母吃掉的。”
左道奇猛然回头，他面容阴寒。
吃人！
他明白几个不过三四岁的幼童，口中的吃人，也许是那种真正的吃人！
“你见过你大母吃人？”
左道奇并没有想要得到回答，却没想到，最后那个说段尘老母吃人的那孩子竟然点点头。
“见过，就在院子里，上次小云不听话，大母把她的心掏出来吃了，还说把小云给我们吃，小云可好吃了。”
咯吱吱~
拳头捏紧导致骨骼发出响动的声音传出，是季晓珠那里发出的声音。
这个初出茅庐的傻白甜，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夹杂着羞愧、愤怒以及杀意！
姬灵舒表情冷淡，但熟悉她性子的左道奇，也知道她心中已经动了杀意。
左道奇猛然大喝，“小八子，点齐三百虎卫，跟咱家……去抄家灭门！”
.......
仓迷县城并不如何宏伟，其地理位置靠近太湖，土地富庶，但却因为这里常年都存在迷雾，这些迷雾会腐蚀植物，所以仓迷县城便落到了如今的这般既不富庶，也不贫瘠的境地。
富庶是相对富人，能够免除迷雾的土地都被富人把持，所以这里的富人比别的地方更富。
贫瘠是对穷人，穷人没有土地，只能沦为富人的奴隶。
哦，元吉帝废除了奴隶制，所以穷人都沦为黑户，每日为温饱而奔波。
这座县城的贫富差距，已经达到了一种极限。
所以这座县城周边，出现了很多的土匪马贼，专门掠夺县城中的富人。
段尘，是十年前来到这座县城的，他很有钱，也很有善心，带着老母来到县城后就安顿了下来，经常释粥给百姓，领养了很多穷人养不起的孩子。
他来之后，在他的带领下，城中的富户与周边山匪达成协议，每年支付一部分金钱，使得城中重获安宁。
而且，段尘每次都是缴费做多的。
这是一个在仓迷县城中，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都赞不绝口的大善人。
左道奇看着眼前瘦小的仓迷县令，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百户令牌，开口说道，“咱家的身份你也知道了，便去贴告示吧，将那段尘的种种恶行全部揭露出来。”
县令低眉，沉吟许久后开口说道，“百户大人所言，下官早已知道，并且怀有证据，但……”
“但什么？”
“段尘背后有靠山。”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