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南下岂能听不出汪明浩的话里有话。
“没什么意思，我是说，做人要留希望，我们现在就是要给关一山一点希望，如果关一山认为自己没希望了，那他就很容易破罐子破摔了，我这个女婿我还是知道一点的，宁可他对不起别人，但是绝对不会让人对不起他”。汪明浩继续说道。
这话说的很明确，意思也很简单，那就是，只要是我好不了，你们谁都别想好，就这么简单，这就是汪明浩传达的关一山的意思。
关一山在湖州呆的时间不短了，虽然依靠着自己老丈人的力量坐到了新湖区人社局局长的位置，但是背地里还结交了多少人，谁知道？不说别的，如果没有一把手的点头，那些事业单位的编制他是卖不出去的，还有没有其他的交易，那只有关一山知道了。
身为湖州市委书记，市委市政府领导的班子领导，司南下不仅要对自己治下的经济负责，如果班子出了问题，自己的责任也少不了，如果关一山咬出大批的干部来，那自己这个市委书记的位置肯定是坐不住了，这也是汪明浩话里的意思。
“老汪，你是纪委书记，我也干了十多年的纪委书记，你说的问题我很明白，但是丁长生是不会这么考虑的，省纪委也不会这么考虑，他们的职责就是把这些人挖出来，恐怕我说了也不算”。司南下不想接这一招。
作为班子领导的主心骨，自己的班子出了问题，自己负有领导责任，这是应该的，但是如果作为班子领导阻碍纪委办案子，包庇某些人，这完全是两码事，领导不力是能力问题，包庇是违法乱纪的问题，孰轻孰重，司南下会不明白？
“好吧，司书记，就当我没来过”。汪明浩起身要走。
但是就在汪明浩走到门口时，司南下说话了：“老汪，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如果关一山扛下来，有些人是不会忘记他的，但是如果真出现了像你说的那种情况，里面的人倒是安心了，可是外面的人，他们怎么办？能和关一山扯上关系的，谁不是一大家子人，到时候这些人要是做出什么事来，我们都无法预料”。
响鼓不用重锤，司南下简单的几句话，不但是将汪明浩的将军化解的无影无踪，反而是将了汪明浩一军，虽然司南下说的很含蓄，可是汪明浩不傻，听得真真的。
如果真像汪明浩说的那样，关一山在里面咬出那么多人来，那些人很可能会报复关一山的家人，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汪明浩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脸色都变了，看向司南下时，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人是那么的可怕，虽然他只是说了一个事实，可是这样的事实不是没有发生过，很显然，司南下深谙此道。
“我明白了，我会转告他的”。汪明浩失魂落魄的回答道，然后推门出去了。
在汪明浩走后，司南下站到窗前，看着不远处已经开工建设的纺织厂那块地，塔吊林立，甚为壮观，据说现在的期房已经卖掉了七层，这才是刚刚挖了一个坑，这里果然是一块风水宝地，而且旧城改造项目也在启动，这让司南下不禁想到丁长生，这些事哪一件不是和丁长生有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呢？
“长生，我是司南下，怎么，来了湖州也不到我这里来了，你小子还真的和我记仇了？”司南下回身主动给丁长生打了个电话，问道。
“司书记，我这次来是给你添麻烦的，我不敢登门啊，不过昨天见了嘉仪姐，她说你身体不错，我就放心了”。丁长生现在应付这些事驾轻就熟，轻易的就将司南下的责怪化解开了。
“你这家伙，说的什么话，别忘了，我也是老纪委书记，我还不知道这里面的轻重吗？对了，你抽个时间过来一趟，我也想和你谈谈湖州纪委的问题，说实话，我还真是很怀念你跟着我干的那些日子了”。司南下继续说道。
丁长生感到受宠若惊，作为一个市委书记，能低头和自己说这番话，自己要是再不知好歹，着实说不过去，虽然当时对司南下的处理很气愤，可是事后想想，司南下能这么做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关键还在于，司南下这个人可能是个政客，但绝不是一个贪官，能力不能力的先往后说，这个地位的人，保证自己不伸手已经是极其稀少的人了，这也是丁长生一直都很敬重他的地方。
第四卷 1937
丁长生说到做到，上午的时候耿长文还以为丁长生就算是要来，也不会真的就在下午到市局来，可是自己的午觉还没睡完，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一看是办公室打来的电话，不由得眉头一皱，很不耐烦。
“耿局，我是何明辉啊，省纪委的巡视组到局里了，他们在等你开会呢，您看……”
“让他们等着”。耿长文咆哮道，然后就挂了电话。
耿长文不知道的是何明辉在打这个电话时，丁长生就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而且还饶有兴趣的看着何明辉，要是耿长文知道何明辉这么坑自己，不跳着脚骂他才怪呢。
“这天气太热了，耿局长的火气很大”。何明辉讪讪的说道。
“老何，你这办公室主任当了多少年了？怎么就不能换换呢？老干伺候人的活，不累啊？”丁长生笑问道。
“这个，我，我能力有限，也只能是干些打杂的活了，比不得丁主任年轻才俊，前程远大”。何明辉恭维道。
“老何，你很不老实啊，我在的时候你还是很干说实话的，怎么现在练的这么油嘴滑舌的？”丁长生戏谑的说道。
“丁主任，我说的是事实，我……”
“算了吧，既然你们局长忙的很，那就先从局里其他领导开始吧，兰政委来了吗？”丁长生问道。
“来了，就在办公室等着呢，我去通知吧”。
“好，我们在会议室等着”。丁长生说完起身离开了。
何明辉也起身去通知兰晓珊，但是路上却把耿长文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还当局长呢，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敢让巡视组的人等着，局里其他的领导和你什么关系你不明白吗？真是一头猪啊，你不在这里盯着，其他人还不是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虽然何明辉这么考虑是不没错的，但是和巡视组的谈话自然不是大家一起搞座谈，那样的话谁还有胆子爆领导的料，自然都是一对一的座谈，只是丁长生本来就对耿长文记恨着呢，要是再让其他领导先汇报局里的情况，那么除了丁长生外的其他三人也会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了，这样一来，这个巡视报告就变得更加可信了。
因为下来的是四个巡视员，丁长生是组长，即便是丁长生主导能把巡视报告写的不利于耿长文，可是回去后李铁刚也会找巡视组的成员座谈，不可能听信丁长生的一面之词，所以，这样一来，耿长文的做法很不明智。
“兰政委，我们又见面了”。丁长生见兰晓珊进来，起身隔着桌子和兰晓珊握了握手，问候道。
“丁主任，我们还是先办公事，如果合适的话，晚上大家想请您吃个饭，这不违反纪律吧”。
“哎呦，这个嘛，我要向李书记请示一下，呵呵，开个玩笑，那就先处理公事吧”。丁长生笑笑说道。
丁长生看了看身边的人，已经做好了记录准备，一台录音机，外加一个人用笔记本电脑做快速记录，录音机是最后一个保障，以防有漏记的内容。
“那，我先问几个问题吧，如果有遗漏的，或者是兰政委认为应该反映的，你再补充，怎么样？”丁长生问道。
“好，开始吧”。兰晓珊面色如常，很淡定。
她很明白丁长生此行的目的所在，当办公室通知自己说省纪委的巡视组要到局里进行巡视时，兰晓珊还没有怎么在意，巡视组来调研也很正常，只是何明辉最后说了一句，这次省纪委的巡视组组长是丁长生时，她才真正的重视起来。
丁长生之所以到了湖州没有和兰晓珊见面，就是到了局里，依然是没有和兰晓珊见面，一直都呆在何明辉的办公室里，其实就是为了避嫌，当兰晓珊得知来的是丁长生时，她第一时间联系了他。
目的很简单，就是问问丁长生想要干什么，自己能做点什么能帮得上他，如此而已，对于兰晓珊来说，丁长生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已经证明了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而两人之间的默契也随着交往的越多，变得越来越水到渠成。
“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湖州治安的，作为市局的二把手，你对湖州治安做个客观的评价吧”。丁长生抛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却是一个开端，当然会慢慢引向深入。
“虽然我不管治安，但是我是在湖州生活的一份子，治安状况到底怎么样，我还是知道的，最近这半年以来，报案率大幅度提升，大概提升了一倍以上，但是破案率却依然是原来的概率，百分之百破案，当然了，这里面的问题很多，但是主要还是破案再立案的问题，很多案子都成了悬案，只要不是大案要案，一般都是先破案再立案，有些案子根本不可能破，所以就没有立案”。兰晓珊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是局里的规定？”
“不是，是不成文的规定，但是局里也没有反对，毕竟工作人员有限，有些案子的确是破不了，局里搞年度考核，破案率是重要的考核指标，局里也是没办法”。
“这事局长耿长文知道吗？”丁长生又问道。
“当然，耿局不知道谁敢这样做，当然了，耿局在市里是打了保票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事实上，很多地方的公安局都是这么做的，不然的话，没法交代”。
“那，这是不是违法的？”丁长生提高了声音问道。
“这当然是违法，但是……”
“好了，下一个问题，有人举报，市局为了建设所谓的平安湖州活动，是不是向有些企业摊派了？”丁长生直接扯到了这件事上，要在耿长文到来之前把证据做扎实了。
“这个，不会吧，这个行动是耿长文局长亲自负责的，其他的我倒是不熟悉，局里和耿局长一起负责这件事的是赵林，你们可以找他问一问，细节方面我真的不清楚”。兰晓珊说道。
“好，我们会询问的，最后问一下，你对耿长文局长这个人怎能评价？他来湖州这么久了，你认为他对湖州的治安建设有哪些贡献，请说一下”。丁长生身边的杨铭问道，这也是丁长生起草好的提问提纲，最后一个问题由杨铭问，这也是为了避嫌。
第四卷 1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