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没有提示，但他直觉这抹情绪比任何任务进度都珍贵。
郡主谬赞。他弯腰拾起脚边的书简，《楚史》的封皮被风掀开，露出半页墨迹。
姜姑娘，茶。
廊下的铜铃突然轻响。
苏阳抬头，便见姜泥抱着青瓷茶盘站在转角，月白襦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绣着石榴花的裤脚。
她本已转身要走，却在听见楚史二字时顿住脚步——那是她幼时，父皇在楚宫偏殿里，捧着同样的书简念给她听的。
楚宫夜雨，灯灭人散，唯有阶前落叶，记得旧时声。苏阳翻书的动作顿住，低声吟出句诗。
姜泥的指尖咔地掐进茶盘边缘。
那是她最不愿想起的回忆——最后一个有月亮的夜晚，父皇抱着她坐在台阶上，说等她长大，要带她回楚宫看满阶的梧桐叶。
如今楚宫早成废墟，只有这句诗，还刻在她梦里。
她盯着苏阳的侧脸，喉头发紧。
茶盏在盘里轻晃，溅出几滴茶水，落在《楚史》的书脊上。
等苏阳抬头时，廊下只剩青瓷茶盘，和一缕若有若无的梅香——那是她常用的香粉，混着楚宫旧年的月光。
叮——姜泥好感+5（隐性积累），当前好感25。
苏阳低头看向茶盘，见盏底压着片银杏叶，叶脉里还凝着水珠。
他伸手去捡，指尖却在碰到叶片时顿住——叶底用细针挑了两个小字：莫念。
暮色渐沉时，东斋的灯笼次第亮起。
谢扶蜷缩在自己的学舍里，将茶盏砸在墙上。
青瓷碎片溅在书案上，割破了他的手背，血珠顺着指缝滴在软筋散的药袋上。
谢公子。
窗外传来阴恻恻的唤声。
谢扶猛地抬头，便见柳元昭的亲卫站在檐下，腰间的横刀映着月光，柳大人有请。谢扶跟着亲卫穿过书院后巷，月光被屋檐切割成碎片，落在他青灰色的衫子上。
他的手还在抖，方才砸茶盏时割破的伤口已经凝结成暗红的痂，每走一步，袖中那包软筋散就蹭得手腕生疼——那是他前日里想下在苏阳茶里的，结果反被对方当众揭穿，成了书院笑谈。
转过月洞门，柳元昭的书房还亮着灯。
门帘被风掀起一角，谢扶看见那人坐在案后，指尖敲着一卷《北凉军制》，烛火在他眉间投下阴影，像道刀疤。
谢公子。柳元昭头也不抬，声音像浸了冰水，前日在讲堂上，你说苏阳篡改《春秋》注疏，结果呢？
谢扶喉结动了动，前日里他举着抄本要当众揭发，却被苏阳指出注疏里引的《竹书纪年》是二十年前的旧刻本，而书院藏的是新校本——他根本没翻对书。
满座哄笑里，他的脸烧得像要炸开。
大人...我只是
你只是蠢。柳元昭终于抬眼，目光像刀尖，你以为耍些小手段就能扳倒他？
那苏阳在书院翻的每本书，问的每个问题，都像在织网。
你当他真是什么寒门学子？
谢扶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砖墙。
他突然想起昨日在东斋外，那个总缩在角落的小书童突然挺直了腰，见他过来竟没让路——连最底层的杂役都开始看轻他了。
但你还有用。柳元昭从袖中摸出块羊脂玉佩，在掌心抛了抛，北莽细作的密信，你若能在苏阳房里搜出半片，我保你进王府文书房。
谢扶的瞳孔骤缩。
文书房，那是能接触北凉机密的地方，多少学子挤破头都进不去。
他盯着玉佩上的云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大人要他通敌？
我这就去搜！
柳元昭的指尖在案上叩了叩，烛火应声而灭。
黑暗里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子时三刻，巡夜教习会去前院查岗，你只有半柱香。
谢扶攥紧玉佩，转身时撞翻了廊下的花盆。(赵诺赵)
陶片碎裂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他却像没听见似的，踩着碎瓷片往东斋跑——他要让所有人知道，那个当众拆他台的苏阳，才是真正的老鼠！
苏阳坐在炉鼎空间的蒲团上，能清晰听见外面的风声。
他望着悬浮在半空的系统界面，谢扶夜探的预警闪烁着红光。
案头那封伪造的密信，是他照着北莽六殿下的手札临摹的，连火漆印都用了漠北狼头纹——前日里他在书院典籍室翻了三个时辰的《北虏通志》，就等着这一天。
魅力增幅是否影响谢扶的判断？他问系统。
目标非女性，魅力增幅无效。
苏阳勾了勾唇。
谢扶这种人，最是受不得羞辱，被柳元昭一激，必然红着眼往陷阱里跳责.
第一百章 听潮夜影，残页藏锋
他摸了摸袖中那枚从徐脂虎茶盘下捡到的银杏叶，叶底莫念二字还带着针挑的毛刺——姜泥的反应比系统提示更让他在意。
炉鼎空间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十分之一，他闭目调息片刻，再睁眼时，窗外的月光已经移到了西墙。
他抬手按在空间石壁上，隐去身形的刹那，听见学舍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谢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木门里.
他确认过，东斋的杂役戌时就睡了，巡夜教习此刻该在前院查弟子们的晚课——柳元昭说的半柱香，足够他找到证据。
门闩咔嗒一声开了。
他摸黑摸到案前，指尖刚碰到烛台，突然想起苏阳可能设了机关，又缩回手。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正好照在案头那卷《楚史》上——下面压着个牛皮纸信封，火漆印在暗处泛着冷光。
北莽狼头印！谢扶的呼吸骤然粗重。
他颤抖着撕开信封，借着月光扫过密文——三日后，北城门，驼队第三车。
他的手几乎握不住信纸，后背全是冷汗，却797又止不住地笑：苏阳啊苏阳，你聪明一世，怎么就没想到我会夜探？
谢扶！
炸雷般的喝声惊得他差点栽倒。
巡夜教习提着灯笼冲进来，刀鞘重重砸在他后颈。
谢扶踉跄着撞翻书案，《楚史》啪地摔在地上，那封密信飘落在教习脚边。
私藏敌国密文，现行犯！教习扯住他的衣领，灯笼光映得他眉间竖纹像道刀疤，带走！
谢扶被拖出学舍时，瞥见墙角立着道影子——那是苏阳的青衫，在夜风里晃得他眼晕。
他突然想起今日午后，苏阳抱着书从他面前经过，嘴角那抹笑，像极了猫戏老鼠时的从容。
不！
是他陷害我！他嘶声尖叫，可没人理他。
巡夜的脚步声渐远，东斋的灯笼在晨雾里模糊成一片昏黄。
次日清晨，书院的槐树上贴满了告示。
谢扶的名字被朱笔圈着，下面写着通敌嫌疑，暂押刑房。
学子们围在树下交头接耳，昨日(ahdf)还对谢扶躬身行礼的书童，此刻正往地上啐唾沫。
苏阳推开竹门，晨露沾湿了鞋尖。
他望着告示上的字迹，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回头时，正撞进姜泥的目光——她站在银杏树下，手里捏着半块桂花糕，指尖泛白，却一句话都没说。
侍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接过锦盒，打开见是松烟墨，附笺上的小楷清瘦有力：读书辛苦，聊表慰藉。他捏着笺纸，能想象徐脂虎昨夜在烛下写信的模样——或许她正揉着眉心，或许她望着窗外的月亮，像他昨日看见的那样。
叮——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轻响。
苏阳垂眸，看见界面上浮动着新的任务提示，字迹还未完全显形。
他抬头望向东方，晨雾未散的东斋院中，青石板上的水痕泛着微光，像撒了把碎银。
晨雾未散，苏阳立于东斋院中，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檐角，耳边隐约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他知道，这场由他掀起的风波，才刚刚露出水面。
晨雾未散的东斋院中，青石板上的水痕泛着碎银般的光。
苏阳捏着徐脂虎所赠的笺纸，指腹摩挲过“读书辛苦”四字——小楷清瘦如竹枝，墨色在纸背洇出淡淡痕迹，显是昨夜烛下急就。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忽觉眉心微热，系统界面如薄纱漫过视网膜：“新任务发布：取得姜泥亲手所抄《长恨歌》残页（好感+10），奖励：八品内力凝实、魅力增幅（中级）。”
指节微微收紧，笺纸发出细响。
苏阳抬眼望向银杏树下那道身影——姜泥不知何时已走至廊下，半块桂花糕在掌心被捏成碎渣，指缝间漏下的金屑落在青衫前襟。
她垂着头，发尾沾着晨露，像只被雨打湿的雀儿。
前世读《雪中》时他便记得，姜泥每夜潜入听潮亭抄《长恨歌》，笔锋里浸着前楚覆灭的血。
此刻系统任务撞进记忆，他喉结动了动——这残页，是敲开她心防的楔子。
“苏公子。”
侍女的唤声惊得姜泥猛地抬头，碎发扫过泛红的眼尾。
她见苏阳望来，指尖一松，桂花糕碎屑簌簌落进青石缝里。
苏阳走过去时，闻见她袖间极淡的沉水香，混着糕点甜腻的气息，像极了北凉王府里那些被精心藏起的、不敢示人的柔软。
“这松烟墨……”他晃了晃手中锦盒，“劳烦回禀郡主，学生受之有愧。”
侍女福身退下，姜泥却没动。
她盯着他腰间挂的书院木牌，忽然说：“谢扶的事，是你做的？”
晨雾里的风掠过耳际，苏阳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没否认，只说：“他私藏北莽密信，该当如此。”
“那你呢？”姜泥往前半步，绣着玉兰花的裙角扫过他鞋尖，“你查他查得这么清楚，是不是也在查我？”
她的眼睛亮得刺人，像藏着两把淬毒的匕首。
苏阳忽然想起原著里她挥剑刺向徐凤年的模样，那时的她也是这样，把所有的脆弱都裹在尖刺里。
他垂眸笑了笑，将锦盒递过去：“要查的话，我该问你，为何每夜去听潮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