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一怔。
炉鼎空间是他的秘密，这位掌教却像早就知道——看来武当的观星台，果然能看尽人间许多事。
他点头：谢掌教。
暮色漫上玉清观飞檐时，人群已散得差不多了。
清虚子被两个道徒架着往偏殿去，经过苏阳时恶狠狠瞪了一眼，玄色道袍扫过雪堆，溅起一片冰碴.
第一百八十五章 炉暖狐眠，暗流涌来
知微跟着小道士往厨房走，嘴里还念叨着老掌教说的对，情字不违道，声音越来越远。
南宫的春雷刀当地落在石案上。
炉鼎空间的门扉闭合瞬间，暖意裹住两人。
她站在中央，仰头望着洞顶垂落的钟乳石，眼尾那道泪痕已经化了，只余下淡红的印子。
烛火在铜灯里轻摇，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重叠成模糊的一团。
累么？苏阳轻声问。
南宫没有回头。
她的手指抚过银狐坠里的画像，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裹着化不开的涩：原来我也...被人盼过。
洞外的风卷着雪粒撞在石门上，发出沙沙的响.
炉鼎空间里，春草的香气正从石缝里漫出来。
南宫盘膝坐下时，春雷刀自动滑入她膝头，刀鞘上的云纹突然亮了一瞬——像是回应她心底翻涌的热。
暮色彻底漫过玉清观飞檐时，炉鼎空间的石门已闭合了小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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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仆射的春雷刀横在膝头，刀鞘上那道云纹裂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她垂眸盯着银狐坠里那张褪色画像——乳母临终前塞给她的，画中妇人眉眼温柔，怀里抱着个穿红袄的小女娃，发间沾着梅花瓣。
内息又乱了。苏阳的声音像浸过温水的棉絮，轻轻覆在她后颈。
他屈指按在她大椎穴上，六品真气裹着暖意顺着督脉游走，替她梳理被刀意反噬搅乱的经脉冲穴。
南宫的肩背微微一僵。
她本想避开这触碰，可那股暖流刚渗入气海，便将她强行压制了半日的郁气冲开一道缝隙——自小在听潮亭练刀，她总学李淳罡说刀可封心，此刻才知，原来心被封得久了，连痛都不会了。
不必。她声线发涩，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银狐坠的边缘，我运功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苏阳轻笑一声，指尖在她风池穴上轻轻一叩，你方才强行压下刀意反噬，任内息在奇经八脉里横冲直撞，现在肺俞穴发寒，肝腧穴发烫，阴阳失衡得像北凉的二月天。他顿了顿，从袖中摸出个青瓷茶盏，喝口茶，我替你温着。
茶盏递到眼前时，南宫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泛着青白。
她接过茶盏，掌心立刻被温意裹住——这茶竟不是普通的热，而是恰好能焐化冻僵的指尖，又不会烫得人缩手。
炉鼎温控的新功能？她抬眼，烛火在眼底晃出细碎的光。
苏阳点头：系统提示说，你需要恰好的温度。他没说后半句——系统弹出的情劫共鸣波动里，孤独值飙升到了罕见的97%，依恋却像春草刚破土，才3%。
南宫低头抿茶，茶水是清甜的梅花香，混着若有若无的姜味。
她忽然想起，方才在玉清观前，苏阳替她挡下清虚子那记清心咒时，袖中掉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切得极细的姜片。
乳母说，我生来就该持刀。她望着茶盏里晃动的烛火，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可没人说，我能不能...想一个人。
苏阳的指尖在虚空中微蜷。
他想起原著里南宫仆射的一生——为寻亲入北莽，为证道斩情丝，最后在广陵江头说不练刀了。
此刻她眼尾那道淡红的泪痕还没消，倒像是把藏了二十年的刀，终于肯露出刀刃下的软铁。
(ahdf)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检测到关键情绪节点，情劫共鸣波动：孤独（97%→62%）、依恋（3%→18%），误差≤一息。
他没接话，只是将茶盏往她手边推了推。
南宫的指尖在盏沿轻轻一叩，茶水表面纹丝未动，可她能听见自己心湖裂开的声音——像春冰初融时，湖面下传来的细响。
洞外的风雪突然大了些，石门上的铜环被吹得哐当一声。
南宫的春雷刀突然嗡鸣，刀鞘上的云纹裂纹又延伸了半寸。
她刚要运功压制，苏阳的手掌已经覆在她后心：别动，我替你引。
他的真气裹着那缕躁动的刀意，顺着手臂静脉缓缓游走，最后散入炉鼎空间的石缝里。
那些本就泛着春草香的石缝突然渗出点点绿意，像是被刀意催发了生机。
原来你的空间...南宫转头看他，眼尾的淡红在烛火下更明显了，能养气。
不止养气。苏阳望着她膝头的银狐坠，还能养人。
同一时刻，武当地宫最深处的石室里，烛火被阴风吹得忽明忽暗。
清虚子的玄色道袍沾着石屑，他盯着跪在面前的铁脚道人，指缝里还捏着半张焦黑的符纸——方才在玉清观前，他那道清心咒被苏阳用算筹破了，连带着本命符烧了三张。
北莽的条件。他声音像刮过青石板的冰碴。
铁脚道人抬头，脸上有道从左眉到右颔的刀疤，正是北莽地行营特有的标记：玄阴诀残卷，助真人炼成清心咒·噬魂篇。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皮纸包，只需真人毁掉那姓南宫的刀客，乱了北凉与武当的盟约。
清虚子的瞳孔微微收缩。
玄阴诀是北莽魔道秘典，能助人突破指玄境的心魔关，他当年在大凉龙雀下闭关三年，就是卡在这关才退而求其次做了戒律首座。
我非为利。他指尖摩挲着道袍上的太极纹，只是这江湖，总有人打着正道的幌子行苟且之事。他忽然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起来，但若天道不公，我便借北莽之手，洗尽这满门污浊。
石壁上的暗格咔地一声开了。
铁脚道人递上的油皮纸包下，露出一卷漆黑的经书，封皮上用金漆刻着太上忘情录——正是武当失传百年的镇山秘典。
真人看这是什么？铁脚道人压低声音，当年王重楼掌教圆寂前，有人说他把经书藏在地宫....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若真想懂我，须过这三关
够了。清虚子一把抓起那卷经书，掌心的冷汗浸透了封皮，子时三刻，我会引开守地宫的道童。
你去...
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铁脚道人瞬间隐入石缝，他练了二十年的踏山步能融于地脉，连指玄~境高手都难察觉。
清虚子将经书塞进袖中，转身时正撞上巡夜道童举-着的灯笼。
道童打了个哈欠：首-座怎的在这儿？
掌教说地宫要加三重锁...
我来查勘石质。清虚子拍了拍道童的肩膀，掌心的玄阴真气顺着对方的手臂钻进去，去偏殿拿壶热酒，我替你守这半时辰。
道童迷迷糊糊转身，雪地上的脚印歪歪扭扭，很快消失在甬道尽头。
炉鼎空间里，南宫的呼吸渐渐平稳.
她放下空茶盏时，银狐坠上的画像突然亮了一瞬——像是画中妇人的眼睛，终于能看见眼前的人了。
我该走了。她站起身，春雷刀自动落入刀鞘，明日还要去听潮亭取李淳罡的剑谱。
苏阳没拦她，只是指了指石门：外面风雪大，我送你。
石门开启的刹那，冷风卷着雪粒扑进来。
南宫裹紧斗篷，忽然回头：你若追我...她的声音被风吹散了些，须过三关。
苏阳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雪幕里，正欲关石门，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那声音像是踩着未化的雪壳，咔嚓咔嚓响得格外清晰。
他眯眼望过去，雪地里有个小红点正往这边跑来——是谢莺儿的侍女小桃，怀里揣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发间的红绒花被风吹得乱颤。
苏公子！小桃的声音隔着雪雾飘过来，孙匠师让我送东西给您...
苏阳的手按在腰间的算筹上，算筹随着心跳发烫——这是李义山教他的诡道三策，每次有大事发生前，总会先热起来。
雪还在下，炉鼎空间的烛火却突然晃了晃，将小桃怀里的油纸包影子投在雪地上，像朵开得正艳的红梅花。
小桃的红绒花撞进雪幕时，苏阳正抬手去关炉鼎石门。
冷风卷着雪粒灌进来，刮得他眉骨生疼，却见那丫头跑得太急，雪地靴踩碎薄冰，咔嚓一声跪在他脚边。
油纸包从她怀里滑出半寸，露出边角的墨痕——是孙思道的私印。
苏公子！小桃冻得鼻尖通红，哈出的白气裹着哭腔，孙匠师说他昨儿个修地宫石墙，凿出半截黑铁甲片，甲胄里还塞着具干尸，面门上钉着北莽镇魂钉！她抖着手解开油纸，一张信笺被体温焐得微潮，他让我务必今夜送到，说...说那干尸颈骨刻着黑面郎三个字！
苏阳接过信笺的指尖微颤。
黑面郎是北莽暗卫中最诡秘的一支，专司渗透道门。
他记得原著里提过，三十年前武当山突发山火，烧了半座藏经阁，后来有人说火场里飘出过玄色甲胄的影子——此刻信笺上北莽渗透四个字洇开墨点，像滴在雪地上的血。
小桃，去厨房讨碗姜茶暖暖。他弯腰将丫头扶起来，余光瞥见她发间红绒花上结着冰碴，告诉孙匠师，明日卯时三刻带工具去地宫后巷，就说我要修补当年的旧墙。
小桃应了声，裹紧斗篷往山下跑，雪地靴的脚印歪歪扭扭，很快被新雪盖住。
苏阳捏着信笺退回炉鼎空间，烛火将黑面郎三个字映得发亮。
他忽然想起昨夜清虚子与铁脚道人的对话——玄阴诀、太上忘情录、引开守地宫的道童...这些碎片在脑海里炸开，拼成幅让他后背发凉的图景：
清虚子要的从来不是杀南宫仆射。
北莽用玄阴诀引他入彀，真正的饵是那卷失传的《太上忘情录》。
一旦他拿到武当镇山秘典，就能以肃清北莽余孽为名清洗道门，将武当三千道兵攥在手里——毕竟天下道门听武当，武当兵符在掌教。
0 ·······求鲜花··· ·····
好个借刀杀人。苏阳冷笑一声，算筹在腰间烫得发烫。
李义山教过他，江湖最毒的局，是让对手以为自己在拨弄棋子，实则早成了棋盘上的卒子。
他望着炉鼎石壁上渗出的绿意，忽然想起南宫说能养气时的眼神——这空间与道门秘传的共鸣，或许正是破局的关键。
雪落了整夜。
次日清晨，苏阳推开门时，积雪已漫过门槛。
晨雾里立着道素色身影，南宫仆射的斗篷落满雪，像株在风里站了千年的老梅。
她腰间的春雷刀未佩刀鞘，刀身映着晨光，将三道浅白的刀痕刻在门框上——是她昨夜说的三关。
..... ..... ....
你帮我取回坠子，让我落泪，很好。她的声音比雪还冷，眼尾却还留着昨夜茶盏捂出的淡红，但若你以为，这就够了——那你就错了。
苏阳没说话，只是望着她发间沾的雪粒。
他记得原著里南宫说不练刀了时的疲惫，此刻她握刀的手指关节发白，倒像是在说偏要练得更狠。
一问心，二问刀，三问命。她抬手，春雷刀在半空划出三道弧光，刀风卷落檐角积雪，你若真想懂我，须过这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