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博心情大好,当即解下外衣丢在叶二娘的身上,道:“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回少林寺!”
叶二娘不在乎衣服,但听到少林寺三个字,她疯癫的眼里满是渴望和惧怕——她儿子就在少林寺,她渴望和儿子相见。
可玄慈也在少林寺,她怕自己的出现会对玄慈造成不利影响。
是的,哪怕叶二娘这一路上都在发疯,又是祸害婴儿,又是屠杀普通僧人,可她一直在大理境内徘徊,完全没有去中原的意思。
即便再渴望与儿子重逢,她心头挂念最重的还是玄慈!
即便被张狂用移魂大法催眠,误以为当年打伤她,夺走孩子的人是玄慈,这份感情也没变过。
所以叶二娘表现的极度抗拒。
可惜终究拗不过慕容博。
两人踏上了回归中原的路。
……
……
另一边。
丁春秋逃走后大骂晦气,偏偏肚子又饿,正准备随机找家农户打秋风,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道。
顺着味道前行,丁春秋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慕容复?”
慕容复正在篝火旁边烤兔子,心不在焉的他满脑子都是万劫谷里张狂的奚落,因此肥得流油的兔子被他烤得焦黄,听到丁春秋的声音才猛然回神。
先将兔子收回来,慕容复起身问好:“原来是丁先生,不知前辈要去何处,居然深夜还在赶路。”
“赶路……是,老夫想去中原,回苏州我那养女那儿,不过不怎么认路,这才披星戴月赶起路来。”丁春秋好面子,自然不会说自己是深夜里撞了“鬼”,慌不择路逃到这儿来。
——那灰衣人瞧起来年纪不大,连头发都没有像他一样银白,一身武功却比他巅峰之时还要厉害,偏偏藏头露尾,怎能不算是个鬼?
慕容复自然不信丁春秋的话,到了他这个实力就算是迷路,也有的是人帮他指路,稍稍展露一丁点实力,那帮百姓都好说话的很。
看丁春秋衣衫狼狈,分明是被人打了!
不过慕容复也没损到揭短,而是伸手请丁春秋坐下,语气和善说道:“原来前辈也要去苏州,若是前辈不嫌弃,你我正好同行。”
“不嫌弃,不嫌弃,”丁春秋觉得自己最近运气有点背,看慕容复年轻有为的样子,他的运气应该不至于太糟,两人一同上路,就是再碰到什么麻烦,他只要比慕容复跑得更快就行。
这般想着,丁春秋的目光已经不自觉落在了慕容复手里的烤兔子上面。
慕容复自是不吝分享,将烤焦的兔子给了丁春秋,自己则是新取出一只重新烤。
不到天明,歇息好的二人赶到了最近的车马行,看着里面正在租马车的灰衣人同时发起了呆。
丁春秋脸颊抽搐,虽然说灰衣人脸上少了灰布,可对方的衣服还在叶二娘身上披着呢,不过半夜的功夫,他自然不会忘了对方。
只是这都能碰到……显然慕容复的运气也不怎么样!
丁春秋心底蛐蛐慕容复,实际上已经做好了溜溜梅的打算。
岂料这一眼看过去,发现慕容复的反应比他还激动……
嗯?
这两人好像啊!
丁春秋脑海中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万劫谷里张狂说起过慕容复的老子慕容博,一切消息瞬间串联起来。
草!这家伙是慕容博!
他不是在少林寺藏经阁吗?
丁春秋想走的欲望达到了顶峰,脚步一错便要出去。
偏偏慕容博身影一晃便到了跟前,近了丁春秋身外七步,这个距离对于武林高手而言,跟贴面没什么区别。
丁春秋自然不敢妄动。
“丁先生,又见面了。昨夜一别,慕容博对先生的风采可是念念不忘,如今再见,可见你我缘分不浅。”
慕容博笑意直达眼底。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没想到他前脚刚知道玄慈的把柄,后脚就和儿子重逢,还撞到了想要收服的用毒高手。
真是三喜临门!
怎能不叫他喜出望外?
“爹……”慕容复眼眶通红,没想到他爹居然真的活着,更没想到他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简直如做梦一般。
慕容博冲他点了点头,“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么?你我父子待会儿叙话,我与丁先生一见如故,当小酌一番才是。”
他现在倒是不急着走了,而是邀请丁春秋到一旁的酒楼小酌。
丁春秋想拒绝,奈何慕容博的态度不像是他能拒绝的样子,只好虚与委蛇,跟慕容博上了酒楼。
慕容复和叶二娘也被带上了酒楼,不过只能算是添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慕容博的酒杯忽然落在桌上,一把挽住丁春秋的胳膊,问道:
“丁先生博学,又武功高强,当知这天下大势……”
第160章 请仙人出山?
大理边陲一小酒楼里。
慕容博酒兴正酣,高声问丁春秋如何看待天下大势?
丁春秋面颊一抽,借着喝酒的功夫心底腹诽:“区区一微末武夫,手下无兵,掌上无权,囊中羞涩,也敢妄谈天下大势?”
“果然如真人所言,慕容家父子当真是异想天开!”
丁春秋暗自腹诽,面上则是露出疏远笑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慕容先生胸怀大志,丁春秋却只愿做一普普通通富家翁,天下大势?哈!我一富家翁管他做甚!”
丁春秋说的明白,慕容博面上不见恼色,依旧含笑,却是换了称呼:“诶,丁掌门此言差异,想你昔日雄踞星宿海,立下星宿派,门人弟子自西北而发,如漫天星散入江湖武林,做出了好大的事。
如今丁掌门想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岂不白白浪费了这莫大威名?”
丁春秋面色顿时难看得好似层层乌云笼罩,手中酒杯嘎巴一声碎成片片,被他攥在手心捏成粉渣。
慕容博这哪是在夸他门下弟子闯出好大威名,分明是在威胁他!
但慕容博的话也有道理。
昔日他在星宿海雄踞一方,自忖毒功独步天下,因此做事虚荣,行事作风肆无忌惮,嚣张跋扈,不知招惹了多少仇家。
倘若自己真的回到苏州去找李青萝养老,让人知道了星宿老怪实力不足以往,连化功大法都没了,只怕会给李青萝带来祸患……
念及于此,丁春秋面上露出几分怅惘,将手中的碎渣摔在地上。
只听噗噗噗几声,不过针眼大小的碎渣便在地上打出了无数细小的空洞,宛如筛子般透出无数缕光线。
丁春秋一把抄起酒壶,眯起眼说道:“丁某迟暮,实力不足以往,正如辽国承平多年,虽老骥伏枥,却是烈士暮年,一旦露出疲态,立刻便是群狼环伺,鬣狗争食。”
咕噜噜灌下一大口,他侧目看向慕容复,呵呵道:“哪像慕容公子风华正茂,就如西夏,虽然年轻,却正是当打之年,可惜天资不足,虽然耍的一手好杂技,可要论真本事,呵呵~~”
慕容复与父亲重逢的欢喜一瞬间被冲散,俊朗的面容上乌漆漆的像是抹了牛粪,臭得让人不忍直视第二眼。
慕容博哪里能坐视儿子受到如此针对,手中酒杯一转,假笑道:“丁先生此话倒是借人喻国,说尽辽国、西夏弊端,看来丁先生十分瞧好宋国?”
丁春秋瞥了眼慕容博,“宋国如何,慕容老先生比我更清楚吧。”
慕容博也不推辞,点头应道:“宋国看似富硕,可却任由粮食钱秣烂在库房里,正所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偏偏朝堂上衮衮诸公以文御武,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少了武夫夺权的可能,却也是自费爪牙。
一头猛虎若是没了牙齿、剁了爪子,那便是一堆任人宰割的肉!”
慕容博突然重重地将酒杯砸在桌上,虎视眈眈地看着丁春秋,语气激昂道:“列朝皆腐,诸国已朽!犹如一滩死水,若有新国于此时崛起,不费吹灰之力便可鲸吞天下!”
“燕国?”丁春秋语气嘲弄。
“一个灭亡了几百年的小国,蛮夷之氏,也配!”
丁春秋不算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却也瞧不起鲜卑人,借着酒劲起身说道:
“无国土,无财粮,无兵丁,无权力,却妄图谋反,靠什么?难不成是靠你慕容先生神功盖世,孤身一人,横扫十万、二十万,乃至百万大军?”
“慕容先生酒喝多了,神智都有些不清不楚了。”
丁春秋想了想,自己还得是去苏州一趟,以前有自己名声震慑,估计没人敢欺负李青萝,但要是他实力衰退的消息传出去,估摸着就有人起坏心思了。
倒不如先把李青萝送去西夏,有师娘看顾,也能让李青萝安稳余生了。
慕容博一生矢志复国,即便知道丁春秋所言俱是实话,可听到丁春秋这么说,心头还是无名火起,沉声冷喝:
“丁掌门莫要不识时务!”
“是你不通天数!”丁春秋哂然一笑,语气虽然平淡,杀伤力却比之前的话都要大。
慕容博一掌拍落,整张酒桌瞬间掼入地下,撞破地板砸落到了一楼去,身上气势涛涛如潮,墨发狂舞,眼神阴鸷道:“群雄逐鹿未到尽头,你又为何敢笃定我慕容家不能再创霸业?”
疯子,真疯子!
丁春秋戏言道:“你若想成霸业,也不是没有可能,大理万劫谷里有一仙人,若你能付出打动他的筹码,请仙人出山,说不准还有那么一两分可能再造大燕。”
慕容博面露不悦:“我以诚心相待,丁先生何故以戏言诓我?”
慕容复上前轻声道:“爹,是真的,儿也有幸见到仙人,只是……”
“……”慕容眯起眼,光是看到慕容复脸上的复杂之色,他就敢断定那所谓的仙人对他儿子绝对没有半点好话。
不过工于心计的他并不泄气,只是负手而立,语气笃定的说道:“仙人也是人!逃不脱酒色财权四字。”
“呱唧呱唧~”丁春秋鼓掌道:“慕容先生好气魄,若先生能够说动仙人出世,丁春秋无论身在何处,只要不死,一定来捧捧场子。”
“好,一言为定!”
慕容博转怒为喜,与丁春秋定下了君子之约。
不过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君子,所谓约定也只是托辞,心中都在暗骂对方蠢货。
等到四人离了酒楼,从车马行要了四匹快马,朝着中原前行,酒楼的掌柜和车马行的老板这才敢颤颤巍巍地跑去报官。
可惜江湖人行事放浪不羁,官府并不受理,碰到这种事,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
……
中原某处,四人停歇间。
慕容博从慕容复这里问到了张狂的消息,默默啃食着炊饼的他面上升起几分笑意,“这人好色?这倒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第161章 慕容定计,曼陀山庄
“父亲的意思是?”
“复儿,为父教你一个道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拉拢人才也好,与人交易也罢,无非是‘威逼利诱、投其所好’八个字。”
慕容博眼眸中倒映天上星空,深邃星河于眼中晦暗如云,不见光亮:“就像是叶二娘,一开始不也是寻死觅活,可等我许诺帮她将儿子从少林寺带走后,你看她这一路上可还有闹过?”
“既然你们口中的那位仙人喜好美人,那便以美人拉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