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便是价格最好不要太过离谱。
事实上,这三个和尚死不死不重要,怎么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杨广需要确认张狂的实力。
倘若张狂果真是实力超群,那接下来的那件大事也可以放心请他襄助了。
张狂知道杨广“穷”,所以也没要什么,一座山门、一座道观、几个负责“洒扫”的坤道。
有道是字越少、事越难。
倘若张狂说出标准,杨广倒还好定,如今只是“简单”要求,那他自然不能弄得太过寒酸。
好在杨广只是表面寒酸,实际上有钱的一批,因此点头道:“此事易也。”
于是双方合作达成。
只等经筵时张狂“交货”。
……
……
“晋王殿下怎么突然来找你?难不成也是想学太极?”
张狂回到房间里,梵清惠身上只穿着轻薄如白莲绽放的裙子,赤足刚刚站起,就被张狂又抱回了床榻上,本就红润的面容变得越发娇艳,语气随意,原本探寻的心思也变得可有可无,更想探索。
张狂冲着她的耳垂吐出一口热气,看着那晶莹如玉的耳根子发红发烫才笑道:“他找我杀人。”
“什么?!”梵清惠一瞬间从旖旎中惊醒,双手放在张狂的肩膀上下意识想要将他推开坐起身来,却被张狂摁回了床上,“等等……”
“等不了!咱们刚才半途而废,现在当然要断路重续,你不想进步了吗?”
梵清惠略作犹豫的功夫,已经失了先机,只好半推半就地和张狂继续修炼起太极秘术:太极八荒。
……
……
云销雨霁。
等到消化完修炼的精进,张狂和梵清惠换上得体的锦衣漫步行在慈航静斋的驻地里,二人再次谈起了之前的话题。
梵清惠面上满是不解,“晋王杨广素来谦恭,节俭,仁善,为何会突然找你来杀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本性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至于为何找我,自然是因为我实力高强,又身份干净,我深山苦修数十载,只怕落到他们眼里,就成了南边来的魔门弟子。”
张狂嗤笑道:“魔门中人又不是傻子,即便要伪装,也不可能伪装一个毫无过往的人吧?”
梵清惠心头刚浮起的小心思瞬间被张狂的话打消,面染轻笑,附和点头道:“是啊,而且也绝不会一来就这么着急扬名,只是晋王杨广要杀何人?”
“他爹,他哥……”
张狂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梵清惠一下子抱紧了他的胳膊,身子僵立在原地,倒吸冷气。
“……可惜他付不起代价。所以只是勉勉强强让我杀经筵上论道的三家僧人。”张狂随她止步,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面上满是和善笑容,道:“有道是上行下效,杨坚能够豪夺外孙子的皇位,‘珠玉在前’,他儿子怎么可能是良善的?
只不过一个精明,一个够蠢罢了。”
梵清惠听得心中很不是滋味,忍不住感慨道:“权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自然,男人在世所求好听点叫千古流芳,干一番大事业,难听点就是争名逐利,有权,就什么都有了,名利会追着来,因此,男人不可一日无权。”
“你也为权而来?”梵清惠星月般的眼眸盯着张狂,面容严肃,不见有一丝一毫的玩笑。
张狂鼻尖轻“哼”一声,笑着将拳头举在梵清惠面前,“我不需要去争权,我只要保证自己有最大的‘拳’就好。”
“拳既是权!”
“握拳就是握权,握拳有力便是权力!”
张狂的话桀骜猖狂,短短几句话震撼了梵清惠的心灵,将她硬控在原地数息功夫,仍然缓解不了心中的惊涛澎湃。
好半晌的功夫,梵清惠才像是想起自己会呼吸一样大口的吸了口气,将自己腹腔中憋起的愤懑悉数排出。
目光偏向一旁,问道:“那你会杀了他们吗?”
“为什么不?”
“以你的实力,为什么要听杨广的话……”
“你错了,这叫交易,各取所需罢了,若是有人出钱让我杀杨广,我照杀不误。”
张狂握住她的手,温暖的手掌触碰到她冰冷的指尖后轻轻攥紧,左手覆在手背上轻拍,“不用想那么多,无论是佛道、还是诸子百家,谁胜谁负,从来都不是靠嘴说的。”
辩法?
辩经?
辩个屁!
活人和死人都有嘴,但能说话的只有活人!
梵清惠白净的面皮上血色消退几分,撑起苦笑道:“御前杀人,会不会太过分了?”
张狂将她抱入怀里,强而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腰肢,“还是那句话,只要我的拳够大,即便他是皇帝,依旧要避我锋芒。”
我不是这个意思……梵清惠心头苦涩,她到底是佛门中人,即便是会还俗嫁给张狂,可过往的情谊又如何能够忘记?
“你是慈航静斋的弟子,何必去管其他寺庙的人,佛门如何,又不是你的责任,你只需要顾好自己、顾好我……”张狂轻抚她的后背,眼眸中红光如星,声音低沉满是磁性,逐渐让梵清惠的眼神迷离起来,低声喃喃重复着张狂的话。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相拥的二人身上,长影如一……
第216章 尉迟氏,杖毙张狂?
后日,经筵。
杨坚大开宫城,广邀佛、道能人入宫,于芝兰殿辩经,续前朝佛道之争,定先后、明主次。
皇宫并不奢华——杨坚立国后主推节俭,底下人若是把宫殿做的太好,他也是要罚的,因此大兴城的皇宫并不奢华,只是处处透露着精致,宫墙环绕间随处可见精致的雕饰、奇葩、点缀品,令人常有耳目一新、不会厌烦的感觉。
芷兰殿里更是如此。
只是杨坚没有心思欣赏芝兰殿里的风景,目光时常忍不住瞥向宫中迎接贵人,接引佛道的一名小宫女。
只见这小宫女年方二八,双眼明亮有神,肌肤如雪,笑起的脸上写满了活泼可爱,整个人洋溢着一种青春的活力。
“真是个俊俏的小丫头呢,我记得她是尉迟繁炽的妹妹吧,一晃眼都这么大了。”
皇后独孤迦罗的声音让杨坚的目光如触电般极速收了回来,好在他面容素来庄正,微垂下眼皮颔首道:“嗯,有她姐姐几份风采。”
尉迟繁炽,素有貌美之称,昔日周宣帝宇文赟所立天左大皇后,宇文赟死后和天中大皇后陈月仪、天右大皇后元尚乐一同在城外出家为尼。
独孤迦罗轻呵笑道:“怪不得今日阿摩寻我要这丫头,反正留在宫中也是虚度年华,我便做主将她送了,陛下不会在意吧?”
在意,我可太在意了!
杨坚心如刀绞,面上却是爽朗一笑:“不过区区一宫女罢了,皇后母仪天下,如何做不了主?”
杨坚的发笑引起众人的好奇,尤其是太子杨勇和晋王杨广同时瞩目上位,只见太子杨勇身着锦衣华袍,衣身配饰华美,晋王杨广不过是常服,简朴而不失风度。
杨坚目光扫过二人,对太子杨勇越发不喜——他素来主张节俭,连自己的衣食住行都颇为苛责,偏偏太子如此大张旗鼓,还没做皇帝就敢和皇帝老子对着干?
真让他当上皇帝,只怕连他这个老子的坟都要掀了!
只是杨广……
杨坚过往对这个小儿子是十分满意的,但今日一听他要走了尉迟氏,他的心里就生出一股气来,忍不住道:“阿摩,你年纪虽然不小了,但万不可沉湎美色,尤其是轻许妃位。”
这话虽然是规劝,甚至带着点责备的意思,但落在杨广耳朵里,却让他万分欣喜——他已经是晋王之尊,妃位却还要斟酌,岂不是还有机会更进一步?
“是,孩儿必不负父皇嘱托。不过父皇想得有些岔了,孩儿要尉迟氏非是留于府中,而是想将其送与太极真人张无忌。”
“太极真人?什么破名字,该不会是阿摩你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狐禅唬骗了吧?”太子杨勇没听出杨坚的话外之意,只是看到老父亲好不容易批评一下二弟,立马开始“落井下石”。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眼中多有变化。
杨坚、独孤伽罗和一些重臣眼里多是失望,佛道双方眼中多是惊讶,杨广却是暗喜,面上反倒是茫然问道:
“这位张真人神通广大,乃是帝心禅师所推,我也曾去慈航静斋拜访他,见他有真才实学,这才起了结交心思。
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说他是野狐禅,莫不是也与他有所接触,看出了什么不妥?”
杨勇接触了个屁!
他前日忙着和几个美妾品味生活之乐,寻欢作乐了两日,今日在酒醒之后又是匆匆而来,哪里知道张狂的情报?
因此被杨广的话问到讪讪,挠着脸颊不语。
杨坚目色深沉地看了眼杨广,他自然知道杨广结交张狂的事,只是慈航静斋他的探子进不去,也就不知道这二人说了什么事。
他对杨广拉帮结派的事熟视无睹,甚至可以说是有意放纵,但一想到这个所谓的“张真人”居然平白无故得了他一直觊觎的尉迟氏,心中就不甚高兴,“既然如此,那就宣这位张真人入殿觐见,如果他真有真才实学,朕也不吝封赏,倘若真是欺世盗名之徒,便将他杖杀于殿中,也好叫人知道,朕虽仁善,亦不容人欺瞒!”
“陛下圣明。”
……
……
张狂还在慈航静斋和梵清惠修炼真气。
他有杨广一大早送来的入殿邀请、名刺、度牒,以及城外秋山的地契和道观设计图,可以入芝兰殿参加经筵。
但是梵清惠没有,并且以她的性格并不愿意做个“随从”,因此二人照例在房中修炼,准备给梵清惠留下充足的资粮,让她好打发这段时间。
二人正斗得不可开交,又是那位师妹上前敲门,言说“宫中来人宣召张真人,瞧着还挺急,还请师姐松一松口,叫张真人先入宫吧。”
“你这丫头满嘴胡吣什么!”梵清惠的声音格外着急,同时带着浓郁的气愤——自己平日里就是对师妹们太好了,以至于她们都敢无法无天的调侃自己了。
张狂轻笑着说道:“我觉得她说的不错,要是换一换地方,说不准我能更早去参加经筵。”
梵清惠白他一眼,却也默认了他的话。
不多时,张狂头挽道髻,穿着一身天蓝色的道袍走了出来,大部间衣摆随步,袖口露出内里衬着的金丝白衣,袖口龙纹格外扎眼。
前来宣召的韦怜香瞧见龙纹后瞳孔一缩,下意识说道:“真人穿这一身当真是渊停岳峙,气度不凡,只是这内衬,是否有些过于华贵?和您清静真修的气度有些不合。”
他好不容易才在这宫中混到个站得住脚的位置,倘若被张狂牵连了,怕是要哭死在厕所。
张狂不以为意,眼中带着几分轻蔑,道:“催得急的是你,如今叫我换衣服还是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本座拔了你的牙!”
“带路!”
韦怜香暗自叫苦,但当内宦就是这样,走哪儿都得弯腰弓背受着气,他只能感慨自己倒霉,然后请张狂上轿。
是的,他带来了轿子——这还是杨广特地吩咐的!
韦怜香虽然不理解,但他一介阉人哪有反对的资格,只能照着吩咐做。
“起轿!回宫——要快(轻声着急)!!!”
第217章 辩经?还是动手来的快!“天师”!!!
芝兰殿里,佛道井然有序。
佛门高僧坐于左侧,居于太子杨勇一列,道教高功位于右面,多在晋王杨广身后。
双方看似相抗,彼此内部又是泾渭分明,非是戮力同心,彼此间的矛盾也不算少——
外部的敌人固然可怕,内部的叛徒更叫人愤怒。
统于“佛”“道”名下的各大流派虽然细究起来都是藕断丝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厚关系,但彼此间理念不合,矛盾之盛,尤以佛门内部最为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