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个不错的耗材。
帝心禅师被张狂的目光看得心惊肉跳,仿佛那一瞬间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住,令他几乎生出斗战心,要将此子毙于掌下的冲动。
压下喉头低吼,帝心禅师背脊冒出细汗,面上越发庄严,脚步稳稳的停在远处,道:“道友好心性,在下杜顺,京兆杜氏弟子,忝居华严寺主持一职,若道友立下门派,可与我书帖一封,贫僧自当捧场。”
帝心禅师先是杜氏子弟,然后才拜入佛门,立下华严宗,有家族为他打响名声后方得隋皇相召,有了如今“禅师”之名。
梵清惠被帝心禅师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对方刚才明显是来者不善,否则也不会隔着老远便以真气慑音而来,炫耀武力。
结果如今竟然说起了自己的俗家本名和背景,当真是……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如此善变,也能做‘禅师’?”
张狂替梵清惠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梵清惠顿时舒坦的觉得呼吸都轻快了许多,再看张狂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笑意。
帝心禅师嘴角扯动,心头怒火翻涌间,浓浓的危机感萦绕心湖,让他不仅不敢发怒,还不得不顺着张狂的话说道:“小僧修行不到家,常为外物所累,不及道兄已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境,深感惭愧。”
“因此小僧决定先回寺里清修,等他日心性圆满,悟透因果,再出山讲法。”
帝心禅师要跑!
众弟子和世家子弟看他的反应是一头雾水,刚才在路上不还有说有笑,怎么现在连后背都湿了?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帝心禅师话音刚落,立刻迈步便跑,朝着远处疾驰狂奔而去。
那落荒而逃的姿态宛如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逐他一般。
众人为此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帝心禅师认识张狂,并且张狂还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而且双方多半有怨,否则解释不了为何帝心禅师如此急不可耐地便要逃走。
至于先前帝心禅师的问询,也被众人当做是他离得远,没有看清楚张狂的面容。
如今看得清清楚楚,自然是落荒而逃。
张狂见状也是忍不住无语的笑出声,此界武者的灵觉实在灵敏,他不过是动了两次杀机,便都被对方察觉到,强如向雨田能察觉到,他无话可说,如今连帝心禅师一个小小宗师都能察觉到他的杀意,可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禅师,你我一见如故,你却要走,好友!且让我送你一送。”
张狂抬头看了看天,旋即笑声荡漾在半空,音浪在空中掀起的涟漪化作一只巨大手掌,裹挟飓风抓向帝心禅师。
此举无疑坐实了众人猜测帝心禅师和他有旧怨的想法,因此众人只是感叹帝心禅师果决洒脱,一看到是自己的仇人拔腿就跑,丝滑到风度和脸面都不顾,真是辨得清取舍二字。
倒是梵清惠有些怀疑,毕竟先前她是请过帝心禅师看张狂身上的伤势的,倘若二人有旧怨的话,帝心禅师怎会不落井下石?
‘是了,我当时还在他身边,帝心禅师许是见他经脉尽断,功力不复以往,也不愿意在我面前丢尽禅师风度,丧了名声,这才省却了杀心。
却不想我助了他一臂之力,如今他功力尽复,帝心禅师当然是亡魂皆冒,想要逃走。’
梵清惠很轻松便说服了自己,然后就看到蔓延而去的声浪大手被帝心禅师身上散发而出的光轮阻拦在外,同时帝心禅师擎起法杖,灿然金光化金刚像,如当头棒喝一棍砸落,将声浪大手震碎。
下意识赞叹道:“不愧是华严宗秘法,取‘一皆万物,万物皆一’的圆满杖法,以点破面,则万事万物可破。”
帝心禅师此刻双足深陷地下,听到梵清惠的“赞叹”,双目不由迸溅出鲜血,早已气血翻涌、满面通红的脸上更似金刚怒相,“梵清惠!你敢出言泄我秘法?”
“醒醒,我杀你还用不着这么麻烦。”
张狂的身影瞬移般出现在了帝心禅师面前,抬掌扣在他的头上,轻而易举将他摁跪在地上。
此时的帝心禅师虽然也是宗师人物,但还未到巅峰之时,未得佛法圆满,因此还有世家弟子的圆滑心,见势不妙,立刻求饶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无冤无仇,阁下若因一句话就杀我,岂不是坏了阁下的名头?
若是被误会成魔门弟子,只怕有损阁下威名,此事过错在我,我愿赔偿阁下一切损失!”
第212章 梵清惠:去我那儿住吧
帝心禅师困于张狂掌下,不敢有丝毫妄动,只能同他分说利弊,同时晓之以利,言道:
“我一心体悟天心道理,明因缘际会,法界缘起,愿取‘十玄门’初稿赠予道兄,以贺道兄开宗立派,传道传法。”
若依张狂以前的性格,哪管帝心禅师说什么,只管给他送进炉鼎火葬,榨干他的武学知识即可。
但经过不良人世界一遭,张狂也察觉到自己的知识面太过匮乏,再加上这个世界意识针对,他担心那些破碎虚空了的家伙跑回来,因此倒也收敛了几分,大庭广众之下放了帝心禅师,还与他温和笑道:
“禅师如此多礼,倒是让我受宠若惊,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有一卷太极拳经为立道根本,今日便赠予禅师,望禅师修行之余,多多体悟才是。”
帝心禅师的天赋不差,否则也成不了宗师,后来也不会成为四大圣僧之一,但也绝非顶尖。
张狂忌惮的是已经破碎虚空了的人回来,并不忌惮这种“好苗子”成长,自然是希望对方能多多体悟,待来日自己收获之时可得加倍惊喜。
帝心禅师目瞪口呆的看着递到面前的太极拳经,颤巍巍双手接过时还觉得恍如梦幻,上一刻对自己打生打死起了杀心的人,下一刻就因为自己的权宜之策把他的立道根本送给自己,如此大的反差,让他竟生出几分愧疚——
如此诚心之人,我若诓他,岂非亏了德行?
帝心禅师郑重收好太极拳经,将自己的腿从土里拔出,神情肃穆说道:“道兄多礼,小僧也不会食言而肥,烦请道兄随我一同去法会,我于旁整合‘十玄门’,道兄可在法会上开宗明义,宣扬‘太极’之礼。”
帝心禅师到底是世家子出身,一时荣辱并不放在心上,反倒动起了心思——‘此人出手果决,行事无忌颇有全性之风,只是点到为止,伤人却不害命,可见是赤诚之心,非是百无禁忌,而是随心而为,若拉拢得当,日后可为倚仗。’
佛道之中自两晋之时便有了激烈的冲突,但都是在朝廷信仰的争夺上,私底下还是颇有往来,因此帝心禅师想要交好张狂的行为并不算出格。
只是他前脚刚落荒而逃就被摁在地上,落得如此狼狈模样,结果反头就邀请张狂去他的法会上讲经演法,落在弟子与世家子的眼中难免有些寡廉鲜耻了。
世家子的领头者以洛阳独孤阀的独孤峰、宇文阀宇文智及为尊,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也有了结果——
帝心禅师看在杜家的份上可以交好,但价值远远不及这位太极道人,或许可以遣门下子弟入太极道修行,以此和对方连上关系。
梵清惠见状虽然心中对帝心禅师的行为有些鄙夷,但同样生出了对张狂的崇拜,打赢这等老一辈高手不算什么——像“天刀”宋缺就在上一个月打败了霸刀岳山,成为新的刀道第一人,风头无二,不久前花间派兼补天阁弟子石之轩弑杀补天阁师长,继承补天阁阁主之位,恶名远扬,可能让老一辈人心服口服的,恐怕也只有张狂了。
于是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没人再计较之前的冲突。
张狂借着帝心禅师的法会宣扬了一番太极理论,紧接着露了一手太极推手,也算是打出了名气。
等到名声传回大兴城,在帝心禅师、杜家、宇文家的宣扬下,太极张真人也算是小有了声名。
“不行,你如今怎么说也算是有名的人物了,怎么能住在客栈里?”
梵清惠见张狂意在客栈留宿,立刻阻拦道:“若是有人拜访,见你住在客栈,只怕会轻视你。”
“那我去置办间院落?”
“可以,但如今天色已晚,院子想要收拾出来也不早了。”
“那清惠的意思是?”
“我住在慈航静斋在大兴城的驻地,里面倒是常收拾出几间房以防有客上门,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先跟我回慈航静斋驻地暂住?”
梵清惠白净的面上升起两团淡淡的粉红,目光游移间再度开口,轻声说道:“你先前演练的阴阳之道我有许多疑惑,若是住的近些,我也好时时请教,精进修为。”
张狂没料到还有这等展开,惊喜之余,自然是满口应了下来,表示既然要跟着梵清惠一起去慈航静斋的驻地,那便是承了她的情,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找他。
他一定会鞭辟入里,令她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看二人就此离去。
宇文智及面上露出几分遗憾,叹气道:“可惜让梵清惠抢先一步,我还想邀请张真人暂住宇文家,若能看重我那侄儿,将他收入门下,也是我侄儿天大的造化了。”
帝心禅师和独孤峰闻言皆有种无语感,张狂和梵清惠之间的关系一看就不简单,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倘若宇文智及真的开口邀请,那可不是施恩,而是结仇了。
不过想到这家伙的过往操作,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这家伙没脑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二人相互告辞,将宇文智及留在了原地。
宇文智及等二人走远后,便毫不犹豫匆匆上了马车,两手狠狠的揉了揉脸,止不住的笑出声:“我蠢?你们才是蠢货!”
帝心禅师早入佛门,独孤峰痴心武道,二人皆非声色犬马之辈,自然看不出梵清惠那红润面容不是容光焕发,分明是春雨如酥。
宇文智及敢断定在今日之前梵清惠眉眼未开,尚是黄花处子,但与张狂初次相见,便损了元阴,是梵清惠心智不坚?
当然不可能,慈航静斋弟子能下山行走必修慈航剑典,一颗剑心不染俗尘,坚韧如铁。
分明是张狂所修有异——
此人定是魔门真传道高手!
亦或者是阴癸派暗中培养出来的高手。
宇文智及难耐兴奋之感,压抑着亢奋说道:“回府!”
他要回去禀明父亲宇文述,用宇文阀的谍子调查张狂的消息,若是找不到明确消息,此人定然是潜伏而来的魔门高手。
到那时,宇文阀便能以他为筏搭上魔门的线!
第213章 美人投怀送抱?抄底来了!
慈航静斋,大兴城驻地。
张狂挑了一处“梨棠院”,院中种着梨花树,苗圃中多是名贵的海棠,虽然时节未到不曾盛开,但另有奇花点缀,倒也不显得荒芜。
他此刻心不在赏景上,同梵清惠短暂分别后便住进了主屋,在雾中香炉里点了降臣制作的用来静心的药香,盘腿坐在榻上,两掌掌心朝上、四指交叠落在丹田处,五心观天。
内部先前千疮百孔的伤势已经愈合,并且因祸得福,误打误撞用北冥神功开辟天池之法将不少穴道打通成了“天池”,每一处都空旷的急需真气滋补。
张狂细数而过,加上泥丸宫中的天池共有三十六处,暗合天罡之数,倘若以真气将这些天池续满,哪怕是他如今的修炼速度也足足需要十年光景。
若是不吃不喝不眠修炼,三五个月倒也能成……
但自己苦巴巴修炼出来的真气哪里比得上炼宝得来的真气雄浑?
张狂决定苦一苦此方世界的武者,让他们能在奉献中走捷径达到人生的终点,为他的变强之路添砖加瓦,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除此之外,三十六天罡大穴的开辟让他体内的根骨经脉都得到了大量真气的滋润,从金轮法王那里复刻来的龙象般若功完美适配当前的情况,就是第十重的境界有些弱了。
但哪怕是张狂如今的资质悟性想要将龙象般若功修炼到第十三重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所以只能照例借取外力。
“精”和“气”嗷嗷待哺。
唯一的好消息只能是“神”化作的魔种在不断成长,只需要他通过和汲取“道胎”真气供养,便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成长。
张狂正想要不要去找梵清惠问一问她修炼上的疑惑,顺便帮自己练一练定力的时候。
笃笃——
房门被轻轻敲响。
“张真人,你睡了吗?”
梵清惠故作平静,但仍带着几分娇羞和不好意思的声音从房间外传了进来。
看来有人比自己更心急啊!
张狂的面上自然浮起笑容。
还不等他下床,又是三声敲门声响起。
“张真人,天色尚早,你不会已经睡了吧?”
张狂看了一眼窗外温凉夜色印在院中,斑斓树影在花枝轻摇间轻舞微风,好一个“天色尚早!”
他没等梵清惠问出第三声,便主动开口道:“稍等,我这就来。”
“太好了,我就知道张真人你也没睡。”
梵清惠的声音中带着雀跃,即便在房间内,也能清楚的听到她大松了口气。
显然是放心不少。
嘎吱——
张狂拉开房门,顿时眼前便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