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福至心灵,轰然跪倒在地。
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将腰间兵器扔到地上,飞也似的推门逃窜而去。
屋内就只剩了那个男子。
满脸冷汗,既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安梓扬从窗框上直起身,转身推门进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
“好汉,怎么不说话?”
“方才不是挺能说的么?”
安梓扬转到他身后。
“道不同不相为谋,蝇营狗苟?当真是振聋发聩,叫本千户心生敬意啊……不转过身来,对本千户劈上一刀,成全一下你的道义吗?”
又转到他面前。
“不会是不敢吧,不会吧不会吧。”
安梓扬伸手将他腰间长刀抽出来,塞到他手中,歪头把脖子送到他面前,两根手指在自己脖子上点着。
“来,照这儿砍。”
“砍下去,你就是江湖正道了。不止是你,你的师长、同门、父母、亲朋、故旧,全都跟你一块儿变成‘江湖正道’,不好吗?”
“砍呀?”
梅青禾提着剑走到一旁,冷冷地盯住了男子。
安梓扬点着自己的脖子。
“怎么不砍?够不着?”
“没事儿,本千户再往前送一送。”
他又往前逼了一步,把脖子递到了刀锋下。
“现在够着了吧?”
“可别说本千户没给你机会,我数三下啊,就三下。”
“一。”
“二。”
“三!”
啪!!!
安梓扬反手一耳光抽在男子脸上,嫁衣神功的雄浑真气爆发,这一下就将其抽飞了出去,凌空吐出半口碎牙,摔到地上。
安梓扬上前抓住了他的头发,将其提了起来。
男子眼中已经没有半点儿勇气,只剩下了盈满的恐惧。
安梓扬与他对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你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英雄。”
“现在,可以带我去找你的江湖同道们了吧?”
第438章 王对王
“责里(这里)……”
脏乱的街道上,男子捂着自己已经肿的发亮的脸,指着一间不起眼的破屋,含混不清地说道。
安梓扬眯着眼看了一下。
一挥手。
三位供奉就飞身朝着那间破屋疾驰而去。
剩下一位供奉留在此处。
少顷,轰然巨响爆发!
三位天人供奉一齐出手,只是一瞬,就将那间破屋轰成一片碎渣!
安梓扬站的位置并不远,本身目力又极好,只是一瞬就将那边的情形收入眼中,此时却是眉头一皱。
那间破屋里面的确有人。
因为崩飞的碎渣之中,确确实实有血浆迸溅而出。
但血量不对,太少了。
恐怕拢共也就三四个人的量,若是按照男子的说法,这间破屋内应该是满满当当,被供奉们轰碎之后应该像灌汤包一样炸开满地的汁水才是。
安梓扬回头扫了一眼男子。
男子身子一颤,噗通一声跪下。
“呃步子到(我不知道)……”
他这边说话间,三位供奉也飞身赶回。其中一人将一片沾满血水的木板递给了安梓扬。
安梓扬并指在上面一抹,探到鼻尖一闻。
“死人血,都发臭了。”
“都是这种?”
供奉们点点头。
“边上的破屋呢,那些外围的江湖人呢?”
供奉们摇摇头。
“这样,那人应该都已经跑了。”
“三位搜一搜。”
三位供奉领命而去。
而安梓扬站在原地闭目思索。
“进到外城到现在不过盏茶时间,几十号人连带着几百号的喽啰,就这么消失不见了,不是密道就是暗室。”
“刘瑾,果然在这群江湖人之中。”
“他想用这些人做什么?”
“这些人加起来,算上高明,顶破天也就能兑掉两三个供奉,能有多大的作用?”
“他们能威胁到谁?”
安梓扬寻思了片刻,直到远处传来天人交战的巨响,才睁开双眼停止了思索。
“走。”
带着梅青禾,飞身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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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朱守静带领的供奉们,与安期生的争斗已经陷入白热化。
争斗只持续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已经在周围清出了一片数十丈方圆的空白地域。其中四处泼洒着血肉,两具残破的尸身倒在地上,血迹已经渐渐发黑干涸。
最后存活的瀛洲天人站在屋顶上,左臂齐根而断,血水不住滴落,面色发白,却还是用单手夹住长箫不住吹奏。
“死来!”
雄鸡一唱天下白!
朱守静朝着安期生的头顶再度劈出一刀!
与此同时,周围数位供奉同时出手,如雨点一般的攻击落在安期生周身,在护体真气上荡开片片涟漪。
都是厮杀里成长起来的天人,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他们摸索出对付安期生的办法——饱和式攻击覆盖周身,叫他不能将护体真气聚集到一处,而后由朱守静强攻!
轰!
长刀劈落!
噔噔噔噔——
安期生竟是被这一刀劈的后退数步。
头顶数根半黑半白的头发缓缓飘落。
朱守静这一刀,已经破开了他的护体真气,距离劈开他的血肉只有一步之遥。
可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他的眼神还是没有一丝波动,仍旧是如一潭死水般平静。
因为朱守静也已经力竭了。
劈出这一刀后,他仿佛忽然没了力气,抽身疾退数丈后以刀身杵地,支撑住上半身。一张口,热气就从口腔中逸散而出,蒸腾着飘入空中。
“哈——哈——”
朱守静大口喘息着。
他这超出寻常供奉的攻击,不是没有代价的。
就如崆峒派的绝学七伤拳一般,他这刀法也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武学。若用李淼前世的游戏来做例子,旁人武学的出招扣的是真气,那他消耗的就是真气上限。
到了现在,已经是入不敷出。
再劈一刀,他的周天运行都难以维持,到时就算安期生不攻击他,他也会死在天人交战的余波里。
而安期生,只是左胸、右腿、肩膀和脸上,被划开了四道细微的伤口而已。若非他现在状态不对、伤势难以愈合,恐怕这些伤口瞬间就会消失。
而看到朱守静这副样子,供奉们也停了手。
“朱大人,走吧?”
“今日怕是难以留下他了,不如从长计议!”
“是啊,探明了他的底子,咱们也不算没有收获!”
七嘴八舌,都是劝退。
他们本就是被朱守静强留了下来,现在没了朱守静主攻牵制,就靠他们这些人绝不是安期生的对手,自然立刻就没了战意。
朱守静咬了咬牙。
他也没法说些什么。
对这些投诚的供奉,他本就没抱多大期望,今日能陪着他跟安期生死战一场、扔了两条命在这里,已经算是尽忠职守了。
可真要就这么放弃吗?
朱守静陡然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吹奏长箫的瀛洲天人。
“不行!”
“就算把命舍在这里,至少也要把这个瀛洲天人带回,叫安期生的状态永远不得圆满!”
朱守静回头,就要强撑着对安期生劈出最后一刀,顺带让供奉们带着瀛洲天人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