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进攻，还是防守？
这本不应该成为一个问题。
但山东鲁能在场上的阵容显得极为笨重，韩鹏与李金羽的移动速度十分缓慢。
在对阵其他球队时，这种感觉还不明显。但每次他们面对沈阳铁骑，韩鹏与李金羽两人很难跟上比赛的节奏。
“我真的落后于时代了吗？”
图拔这样思考着，最终还是决定，进攻。
无论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荣誉，哪怕最终俱乐部选择让他下课，他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王永珀！去热身，准备上场。”
两分钟之后，图拔用王永珀换下了李金羽。
李金羽看到自己被换下，感到有些诧异，但仍然尊重教练的决定，跑下球场，与王永珀击掌：“小胖，靠你了。”
场边的球迷一片哗然，李金羽自打来到球队之后，便是雷打不动的射手王。
尽管他在联赛中竞争不过苏亚雷斯，但苏亚雷斯是有实力加盟AC米兰的射手，李金羽竞争不过他也很正常。
“图拔疯了！”
“就是，图拔下课！”
一时间，看台上鲁能的球迷竟然自我分裂，就图拔是否应该下课同时发出了两种声音。
李金羽能感受到老帅身上的压力，与图拔拥抱：“加油，我们都支持你，教练。”
王永珀登场后，站在了前腰的位置。他的出现在前场增加了一个持球点，竟然还真的帮助山东鲁能站稳了脚跟。
沈祥福连忙说道：“王永珀，鲁能足球出品。去年亚冠联赛表现出色，脚法细腻，擅长组织进攻。而且他的身材强壮，有些像是鲁尼。要不要...”
“不用，先看看。”高鸿博摆摆手，示意沈祥福放宽心。球队没必要因为一个年轻球员大动干戈。
韩公正坐在看台上，向蓝梦问道：“拉科鲁尼亚怎么样？我看杜振宇在那里迟迟踢不上球，他们是不是...”
韩公正欲言又止，杜振宇是国内最出色的边路球员，但他在拉科鲁尼亚过的并不舒坦。
他从国家队归队之后，又一次在训练中受伤，他的右脚脚趾成了阿喀琉斯之踵。
蓝梦笑笑：“那些传闻都是子虚乌有。小杜他只是不适应西班牙的那种训练氛围，就算是队友，也不会在二分之一球的争抢中收脚。如果有下次，就算有人受伤，我想也不会是他。”
“你的意思是，西班牙人在训练中恶意竞争？”韩公正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国内足坛这样的事情不要太多。既然我球技不如你，就在训练场上废了你。只要你没法上场，那我就是唯一的主力。
“你想太多了。训练就是隐藏的赛场，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位置拼命...”
蓝梦还在解释，但韩公正已经听不进去。
拉科鲁尼亚有意租借王永珀，如果他能够在西甲立足，那么拉科鲁尼亚会以三百万欧元的价格将他买断。
这是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数字。
三百万欧元！杜振宇转会也不过就这么多钱。
王永珀上场后为鲁能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他的控球能力十分出色，牢牢地将球控制在脚下。
面对王栋的逼抢，他用一个油炸丸子，巧妙地避开防守，将球分至边路。
永贝里在右路送出传中，戴琳再次将球顶出禁区，王永珀跑向落点，但他最大的弱点暴露无遗。
张晓彬抢先将球踢给贝隆，随后转身前插。王永珀转身跑向中场，但他和张晓彬速度上的差距肉眼可见，被越甩越远。
高鸿博看着跑了没多久，就开始喘粗气的王永珀，问道：“老沈，你确定他是鲁能足校的优秀产品？”
“当然。”沈祥福不假思索地点头。资料可不会骗人，他实实在在地看了好多场鲁能的亚冠录像。
“啧。”高鸿博说道：“他这样可踢不出来，你看他的肚子？”
沈祥福沿着高鸿博的手指看去。
嘿，还真是。
王永珀的球衣下摆随着跑动飘了起来，露出了他那圆滚滚，白花花的肚子。
沈祥福感叹道：“他不是练的太少，就是吃得太多。能像咱们这样严格管理球员的俱乐部不多，你也不能苛责他。球员终究只是年轻人，他们还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去约束自己的欲望。”
沈阳铁骑的教练组还有空讨论对方的球员，图拔可没心思观察对方球员的状态，他正在场边怒吼：“回防！快速退防！”
张晓彬再次接球，将球分至边路。
徐洋仍然跑在球队的最前方，他就像是橄榄球里的跑锋，在反击的第一时间就冲向前场。
法尔考与卡瓦尼两箭齐发，从两个方向冲向禁区。徐洋观察着中路队友的跑位，突入禁区之后，竟然直接将球踢向球门。
李雷雷反应很快，单掌将球压在地上，然后蜷缩身体，将球抱进怀里。
徐洋摇摇头，向回跑去。
李雷雷迅速起身，大力手抛球发动反击。足球飞过半场，找到了右路的永贝里。瑞典老将胸部停球，面对徐洋的防守突然变向内切，王栋连忙补防过来。
“这里！”王永珀在不远处举手要球，但永贝里选择送出一脚斜长传，找的是禁区里的韩鹏。
戴琳和韩鹏双双起跳，相互干扰下，都没能顶到足球。
张烈出击将球拿到，再次发动反击。
刘建业从右路重新回到中路，一脚直塞找到前插的王栋，周海滨连忙将他放倒。
主裁判将哨子含在了嘴里，没有吹响，而是双手平举。
进攻有利！贝隆还在控球，沈阳铁骑的反击还在继续。
金相植冲了上来，想要再次用犯规打断对方的反击，贝隆的经验何等丰富，根本没给他机会。
于汉超在边路快速斜插禁区，球到人到，法尔考斜线跑向禁区边缘，斯塔姆只能舍弃法尔考，前来封堵于汉超。
可就在他离开的一瞬间，于汉超将球传给卡瓦尼，卡瓦尼卡住身旁的舒畅，再次将球传入禁区。
法尔考面对李雷雷，右脚大力爆射。足球撞上球网后，旋转着停留了几秒，才终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不甘心地落回地面。
“他越位了！”舒畅试着向边裁施压，但边裁摇着头，向中圈跑去。
这个进球没有任何问题，舒畅拖在全队的最后，盯防卡瓦尼，法尔考完全不越位。
“完了。”图拔坐到教练席上，王永珀同样没能改变场上的局势，这是他的最后一张底牌。
作为一个赌徒，底牌用尽都赢不了，这场牌局已经结束了。
王永珀捶打着草坪，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品味到名为‘不甘心’的情绪。
从足校，到一线队，他还从没有过这种无能为力的感受。
王永珀跪在草皮上，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他盯着比分牌上刺眼的0-2，耳边是主场球迷愈发稀疏的呐喊声。
“起来。”矫喆经过他的身边，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比赛还没结束。别跟个娘们似的，我们还没输球呢。”
图拔科维奇站在场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他看向替补席，目光在吕征和崔鹏之间游移。
最终，他摇了摇头。
“就这样吧。”他对助理教练说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场上，山东鲁能的球员们似乎感受到了主教练传递而来的绝望。
韩鹏在前场孤立无援，周海滨和金相植在中场疲于奔命，而沈阳铁骑的球员们越踢越从容。
三比零，贝隆在弧顶再次远射得手。李雷雷在上半场已经做出了四次扑救，但仍然无法阻止球队大比分落后。
半场结束，高鸿博再次用姜宁换下了法尔考。法尔考直接坐在了替补席上，这场比赛他再次出色的完成了高鸿博的指令。
“干的漂亮。”卡瓦尼坐在法尔考身边，他也在中场休息时被换下，于贵军作为替补球员登场比赛。
于贵军是少数被高鸿博单独留下的球员，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青训，凭借着百米十一秒的速度收到了梯队教练段鑫的赏识，加入了沈阳金德。
他的作风敢打敢拼，训练从来都是一丝不苟。这也是高鸿博看中他的地方，可他欠缺的训练时间，必须要用更多的时间来弥补。
登场之后，于贵军基本功的缺失暴露无遗，他迟迟无法融入球队的传控体系中，频频出现失误。
沈祥福摇着头：“要不还是让于贵军去踢前锋吧，姜宁去踢边锋的效果肯定比他好。”
“不，让他看到差距。”高鸿博站起身，来到场边，指挥着球队的进攻，低声对沈祥福说道：“而且，我们的体系中，中路球员永远都要比边路球员更加重要。”
姜宁的回撤频率很高，他和张晓彬之前从未在一起踢过球，但两人有着与生俱来的默契。
每次姜宁回撤，张晓彬都会沿着他留下的轨迹突入禁区，然后姜宁再次前插，将禁区内的形势彻底打乱。
防不胜防，山东鲁能只有这一种感觉。
姜宁和张晓彬两个人神出鬼没，不断的交叉换位，加上中场与边路球员的前插，防守球员只能尽力站住自己的位置，不被他们的跑位干扰。
但防不住，就是防不住。
斯塔姆光顾着安排队友防守站位，却没注意姜宁从自己身后钻进了禁区。
于贵军在边路强突苑维伟，将球扫进禁区。姜宁脚后跟回做，张晓彬迎球怒射，再进一球。
山东的主场球迷开始退场了，四比零，比赛已经失去了悬念。
就连一个‘业余球员’都能够在场上耀武扬威。于贵军的表现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把稻草，彻底摧毁了山东鲁能的意志。
韩公正坐在看台上，不知道该怀疑自己，还是怀疑图拔。巴辛走后，球队引进了永贝里。
球队的纸面实力上涨了不少，踢其他球队的进攻表现也好了不少。但面对沈阳铁骑时，反倒变得不堪一击。
难道，他韩公正才是那个影响了俱乐部环境的人？
比赛结束，高鸿博迅速穿过球员通道，来到新闻厅，记者们早已准备就绪。
“高指导，您的球队太过强大，以至于让联赛失去了观赏性。不知您对这种声音有什么看法？”
“我一般用耳朵听声音，不会用眼睛看声音。”高鸿博答非所问，敷衍过了这个问题。
而图拔科维奇匆匆走进来，坐到他的对面。
记者们纷纷激动起来。沈阳铁骑赢球早就不是什么新闻，球迷们也不会关注他们大胜的新闻。
但山东鲁能一般不会输的这么惨，上赛季他们输给沈阳铁骑，也不过是一两球的差距。
四比零，山东鲁能连底裤都输没了，一定要有人承担这个责任。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乌鸦一样，纷纷聚集到图拔的前方，伸出了自己的喙。
图拔面对诸多记者的提问，缓缓说道：“首先，我要向所有山东鲁能的支持者们道歉。今天球队失利的责任在我，我已经失去了带领球队继续前进的能力。因此，我在这里正式宣布，我已经向俱乐部递交了辞呈。希望我的继任者能够带领球队继续前进，战胜不可一世的沈阳铁骑。”
图拔辞职的消息，让记者们陷入疯狂，用相机拍摄着图拔灰暗的脸。
高鸿博坐在一旁，像是在观看一场默剧。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教练被他踢下课。从北京国安开始，沈祥福在输球后下课，加入了他的教练组。陕西宝荣、天津泰达、上海国际...现在终于轮到山东鲁能。
图拔终于从记者的包围圈中脱身，向高鸿博走来，主动伸出手与他握在一起：“高，你应该到欧洲去。你的执教能力非常出色，欧洲球队才能完全发挥出你天马行空一般的想象力。”
“感谢你的夸奖，图拔先生。”高鸿博与图拔拥抱，在他耳边低声说：“但我们身上肩负着责任，这里需要我。我的球员需要我，我们的足球需要我。这条路很艰难，但我心甘情愿。”
图拔点点头，没有再多做劝说，而是直接离开。
高鸿博看着图拔的背影，不知不觉，他已经成为了国内的教练杀手。
第150章 FIFA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