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的初学者们或许没有什么战而胜之的价值,但同样菜鸟们也有一件非常擅长的事情,那就是制造混乱的局面,而如何在混乱的车阵中迅速做出判断找到自保甚至是逆转局势化为自己的优势同样也是一个优秀车手的必修课。
赛车赛车,除了车手的技术,互相比试的终究是车子本身。
现在束龙的天赋让他能够在同龄人当中一骑绝尘,很少有人能让他感受到挫折,可若是未来束龙当真能进入到更高层次的赛车比赛,能想见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帆风顺了。
平时如果有机会,束熊当然想多制造一些逆境借此锻炼锻炼束龙的心智,在未来这些经验或许也会是很宝贵的一笔财富。
赛道上还没有安装信号灯,束熊找来一面绿旗像模像样地挥了几下,然后一声口哨当做了发车的信号。
车阵稀稀拉拉地动了起来。
小孩子反应快,但注意力不集中,好些人一开始愣在赛道上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自顾自地撞成了一团。
余紫竟不是这一次祸乱的源头,相反被束熊唬住现在异常老实的他反而还是混乱的受害者,刚一开场就被身后一脚油拱上来的后车给顶到了草坪上。
在最后排,坐上赛车的束龙像是天生自带聚光灯,整个人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场,在混乱还未完全成型的档口就一路在缝隙中穿梭来到队伍的前列。
【火眼金睛】55%的词条解锁程度不算高,但仍然赋予了他得天独厚的动态视力,尤其是这种动力只有几匹的娱乐赛车,它们接下来几秒钟可能的动向全都被完整地印在了束龙脑海的赛道模型之上。
说起来,娱乐归娱乐,这一批新车的车况不知道比以前那堆垃圾好出了多少。动力虽然不足,但不管是油门还是刹车的操控反馈都格外清晰。
总之比起已经陪伴了束龙几个月的二冲战车还是差了点味道,但满足一下手痒难耐的车瘾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津华的前面没有任何干扰,哨声一响就嗷嗷叫着向前冲。
别的不说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至少胆子够大,每个弯都硬要拉一个大甩尾。
操作很粗糙,速度也不算快,完完全全就是在瞎搞胡搞,但就是能给人一种这家伙好像有点生猛的错觉。
第二排的俞沐杰现在格外的来劲,在某人的腻歪攻势下表现欲极其旺盛。
结果刚想要上前给张津华点颜色看看,伴随着斜后方沈芊的一声惊呼,视线余光里的一道黑影便从他们二人之间狭小的缝隙里杀出,带着飘逸的弧线滑入弯心。
“他用的惯性漂移入弯,他的车很快。”
既视感有点像电影头文字D里中里毅被豆腐车无情超越的名场面,只不过束龙用的不是惯性漂移入弯,而是他在俱乐部那边无意摸索出来的一种在娱乐车上更适用的小技巧。
和二冲的赛车不一样,四冲程的车因为速度没有那么快,在某些弯道是完全可以不去踩踏刹车,仅仅只需要松油再利用转向时轮胎的摩擦就能完成充分的制动,甚至在有些中低速弯道车速还不快的时候都可以顶着全油门入弯。
也就是说在驾驶四冲程赛车的过程中,循迹制动这样的技巧有时候既没有必要还耽搁时间,在根本榨不出轮胎极限抓地力的情况下,保持发动机的转速对于马力不足的赛车反而收益会更高一些。
一脚将刹车踩出轻微的抱死,通过尾部车轮的滑动帮助赛车更快地旋转车身,在还没有完全进入弯心的位置便可以提前踩油门将赛车顶出去。
从流程上来说,到更像是利用漂移的手法入弯,然后再在弯道内通过油门控制将车身动态过渡到中性转向平滑出弯。
有的人漂移下山直接钣金,有的人送完豆腐连茶杯里的水都没有溢出来。这时候哪怕是个完全的外行,都能很直观地看出技术上根本性的区别。
被激起了好胜心的俞沐杰还想找回点场子,结果两个弯不到就被束龙甩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没过几秒,前方的不远处便传来了张津华咋咋呼呼的污言秽语,中间依稀夹杂着几句“你玩赖”、“不公平”之类的句子。
说是来看束龙的热闹,但赛道外众人的目光在追寻了两圈之后便对一路孤独冲锋的束龙完全失去了兴趣,相比之下赛道里其他那些咋咋呼呼的一团混乱反而更有意思一些。
别人的里程刚刚过半,束龙就已经早早完成了他12圈的目标驶入了维修区,可悲的是绝大部分同学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他身上,只是津津有味地讨论着俞沐杰的八卦。
有些失落的同时束龙也乐得意的清闲,摘了头盔来到还在阳光下戴着墨镜凹造型的束熊身边。
“你疯了啊,这里到底花了多少钱?”
“嗯?”低头见是自己的儿子,束熊带着些得意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我这不寻思着让你平时也能有个练练车保持手感的地方吗?其实也没花多少钱。”
用赛道的标准来说,束熊的花费确实可以算是很低很低了。
张馨和园区聊成了一笔合作,首先场地是现成的,由园区本身承担,他们负责提供赛道设施的建设改造以及后续的维护运营,至于收入的话则按比例分成。
装修的工队和设备也都是家里其他产业下可以匀出来的,赛车的话买了一些,便宜的娱乐车也就几千块一辆,还有很多是从原本的废车上拆下来可以回收利用的部件,所以总体的成本被压得很低。
赚钱也只是次要的,就像一开始说的那样,夫妇二人主要还是合计着让束龙能有一个可以随时保持车感的地方。
说多了束龙也不懂,总之可以理解为是他们家捡了个大便宜。粗略解释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束熊对着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扭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箱式小货车。
“什么?”
“你自己拉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随着“唰”的一声,拉开车门的束龙心情很是复杂,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好笑的无奈。
一辆和他在俱乐部里相同规格的崭新二冲赛车,还有几捆各种型号的新胎以及一个备用的引擎,扑面而来的新车气味险些将他的眼泪水都呛出来几滴。
“我原本那辆呢?”
“俱乐部里存着呢,以后你参加全国性质的比赛人家还可以帮忙负责赛车的运输和保养,这边这台只要你省着点开足够你折腾好几年了。”
见时间差不多,束熊挥着旗招呼着小同学们退下场来还车。
只是简单套了个护肋和手套,换了个赛用头盔的束龙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已经静静等在了维修区的发车口。
装都装了,自然要装个大的!
身为父子,性格上本就有一些相似的地方,束熊其实很能体会到束龙在同龄人当中略有些局促的那种感觉。
因为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所以对每一段来之不易的友谊都格外珍惜,哪怕只是一点点无意间的示好都能够记上好久。
但同样的,这样的性格导致他们在与人的相处过程中总是带有一些讨好的态度,有时候就算心里早就骂开了,可表现出来的却是宁愿委屈一下自己都不想去麻烦别人。
举个例子,束熊有时仅仅只是买菜时老板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后面都不好意思再讨价还价这样的性格怎么做得成生意嘛,得亏有张馨顶着!
别看这些孩子年龄都还很小,但某几个小王八蛋的表现真的相当气人,束熊单是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胸肌憋大了两圈,巴不得亲自下场涮他们几个嘴巴子。
现在距离下午三点半返程的大巴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束熊准备让自家的臭小子在最后的这点时间里好好用实力出一把风头。
就像是蜘蛛侠带上了头套都可以直视自己的女神脸都不带红的一样,有头盔和面罩隔绝了外来的视线,双手扶上了方向盘的束龙仿佛自动切换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格,周身自带着锋芒毕露的酷烈氛围。
这个年纪的小学生,好的就是这一口。
嫉妒?羡慕?又或者还有些许萌动的好感?各式各样黏稠的目光,恨不得硬生生从束龙的身上给撕下一层皮来。
眼瞅着学生里马上就有着不安定分子躁动着想要体验一下同款项目,在局面还没有完全混乱起来之前,束熊比了比手势连忙将束龙放了出去。
全班那么多孩子乱作一团哪能个个都看得过来,一头雾水的老吴还以为又是哪个调皮蛋偷摸触发了什么收费项目。
“那个.老板?”
“哦,不好意思老师!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娃娃他爹。”
处心积虑地兜了半天圈子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龙王归来的那一日,却发现自己的孩子受了莫大的委屈,一声令下八百.咳咳!】
【某人有被爽到。】
弄不清这神叨叨的一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不过不管是围观的同学还是老吴,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快又都被赛道上的束龙给一把捏了过去。
赛道小也有赛道小的好处。
更为暴躁的引擎轰鸣,轮胎行走在抓地力极限边缘的短促尖锐噪响,还有光是在场边看着都让人掌心渗出一层细密冷汗的死亡贴边!
完全沉浸在感受赛车与赛道交流中的束龙,心无旁骛地为所有人演出了一场属于物理现象、人类科技与人力操控的交响圆舞曲。
不需要夸张的漂移和炫技,单单只是赛车在赛道上划出的弧线,展现出来的就是几何最纯粹的美。
午后艳阳高照,高原的紫外线微微刺痛着裸露在外的皮肤。
炽烈的窒息感,不知不觉间悄然吞噬了赛道上束龙逐渐模糊的意识.——
(注意别迷糊,列车长提示您下一站回2020)
肌肉抽搐着猛地回打了一把方向,干燥的鼻腔下意识地挤出一声梦呓般的呻吟。
烈焰中的束龙吐出一口险些灼伤了气管的热烟,在保守估计也有60G撞击力度的冲击下有些涣散的意识,终于差不多15秒的漫长等待之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回家的路。
一双手冒着熊熊大火探进来抓了一把束龙的衣领,似乎是在试图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出去,但难以承受的高温很快又让对方退缩了回去。
恢复了清醒的束龙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必须做些什么,F1的赛车服可以在短时间内隔绝近八百度的高温,但眼下浑身刺痛的体感告诉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继续耽搁下去了。
头盔的风挡镜片已经在高温下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滚滚热浪扭曲着空气,连周围是什么情都况朦朦胧胧看不真切,隐隐只能捕捉到到一些正慌乱地朝着自己喷洒着某种泡沫的模糊身影。
飞快地卸掉方向盘和安全带,束龙抬起手向上摸索了两下,用力抓住就算隔着防火手套都有些烫手的HALO架,生死关头中肌肉收束带来的怪力一把便将自己从车体中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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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重生
【残破的车身像是赫菲斯托斯的铁砧,将凡人的躯体打进灾难的熔炉。】
【我用死神斩下的镰刀作坯,于烈火中得以重铸。】
忙着灭火的救护人员看着那道从地狱中挣扎着爬出,宛若刚刚经历了一场涅槃的身躯,原地呆愣了一瞬这才想起将消防的喷枪对准这个奇迹一般的男人。
很难想象居然有人能从这样的事故中幸存下来,也很难想象这个家伙居然还能像没事人一样潇洒地一跃而下,就连搀扶和担架都不需要就自己若无其事地走向了救护车。
“比赛怎么样了?”
“红旗,显而易见。”
“我退出了?”
“.”
“这不废话嘛,我在说什么呢谢特!”
回望了一眼护栏那边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修好重新加入到比赛的一团狼藉,束龙隔着头盔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全被自己搞砸了!
“我需要去见我的领队,施泰纳先生在哪?还有我的家人,我得去告诉他们我没事!”
“不行,你现在需要跟我们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顺便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刚刚从一场足以记入F1历史的重大事故中死里逃生的束龙,现在三魂有六魄还陷在刚才的灾难里抽不出身来。
心里只记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他必须对刚刚在比赛中犯下的失误还是别的什么作出弥补!
但这些医护人员的态度相当坚决,把他送上车之后一把关紧了大门,隔绝掉各路媒体那些已经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闻风而动的长枪短棒,然后又喊来几个同事把明显有些躁动的束龙给牢牢地按在座位上。
“我没受伤!真的!不信你们看”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一般,束龙用力地挥舞着自己的双手,但随着肾上腺素慢慢地褪去,一股让大脑难以忽视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一车的面包人终究是专业的,哪怕看不清头盔底下的表情也很快便察觉到了束龙的异样,马上开始着手帮他小心翼翼地褪掉身上繁杂的护具和装备。
赛车服并不是完全密封包裹的结构,除却身体的主要部位之外,如裤腿、袖口和手套之间衔接的缝隙以及衣领附近都是防护力度相对薄弱的地方,束龙受创的位置也正是这几个位置。
手套下是受损最严重的,为了自救在明火下暴露了最长的时间,现在已经快熔在手上了。
赛车服内还有一件防火衣,但其功能主要还是阻燃,大面积的着火很难隔绝掉所有温度,能力也仅限于不让烤化了的纤维和血肉粘连在一起。
当用剪子将这些布料撕扯开时,露出的内里赫然是起泡溃烂被烟燎得黢黑的皮肉,上面还冒着不知是脂肪还是组织液的滋滋油光。
束龙的表情有些紧张,这一次倒不是因为疼的,他更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几场比赛里还能不能照常上场。
接着他就看见面前的医生皱着眉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应该不算严重吧?”
“不严重?当然不严重!很庆幸我现在不是要往一块七成熟的牛排上撒盐,单单只是需要在你的伤口上涂一点药。”
束龙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乖乖地任由他们摆布。
这些人可真不讲究,怎么说自己也是刚刚才从事故里被架出来的,一般这种时候医生们不应该照顾一下伤员的情绪嘛,怎么话里还带刺的呢?
不能怪人家刻薄,刚才那完全足以画到油画板上当做神话故事传播的一幕,对所有亲历的人来说都有着不小的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