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求见？
阿瓦罗萨的求和使节？还是凛冬之爪的宣战书？
丽桑卓的内心很疲惫，她现在什么事都不想理会，于是冰冷的嗓音响起。
“不见。”
“丽桑卓大人，门外求见的……是狄恩！”霜父的声音有些颤抖。
丽桑卓慵懒的坐姿立刻挺直。
“狄恩？！”
他竟然还敢来？！
霜卫主堡，门前空地。
狄恩仰望这座宏伟的建筑，即便它大半部分被漫天风雪所掩盖，但隐隐透露出来的轮廓依旧雄伟。
之前霜卫主堡的门前还屹立着四根霜晶石之塔，用来抵抗入侵者，不过半年前全都被化龙的狄恩干碎了。
还有主堡那扇厚度超过一米的巨型石板门，被狄恩撞碎之后，直到现在也没修补完成，主堡门前的主干道还残留着些许破碎的痕迹。
狄恩的思绪连绵。
那时的自己，还在为德玛西亚跟弗雷尔卓德的停战而四处奔波。
短短半年之后，自己竟然就怀揣着更加大的使命来到此处。
故地重游，别有一番风味。
命运还真是有趣啊……
“好了，你们不用那么紧张，放下武器，休息一会吧。”狄恩摆摆手。
但一旁的霜卫跟冰裔战士依旧露出高度戒备地神情，他们要么拔刀要么拉弓，全员严阵以待。
他们都知道狄恩当初干了什么好事。
狄恩是顺利逃走了，可霜卫氏族的脸却丢尽了。
被一个外人潜伏摸进了嚎哭深渊，还击溃了守卫部队溜之大吉，这件事情说出去，霜卫氏族能被弗雷尔卓德的部落笑一辈子！
狄恩摇摇头，有些无奈。
艾希的表情倒还好，瑟庄妮却是浑身不适。
她的凛冬之爪部落可没少跟霜卫氏族交战，两家说是死敌也不为过。
狄恩没等多久，就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从城堡内部传来。
巨大的冰爪横推到霜卫主堡的空地前，然后丽桑卓的身影突兀浮现。
她看见狄恩之后，先是散发出浓烈的恨意，但紧接着，丽桑卓就不可置信地低呼出声。
“你……你突破到半神了？！”
“不然我怎么敢来找你呢？”狄恩笑。
丽桑卓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她挥挥手，于是周边的手下立刻散开，退到能听见谈话的距离之外。
“你想要干什么……找我复仇吗？”
“我没那么无趣，我这次是来帮你解决麻烦的。”
狄恩盯着丽桑卓看了一会，“九尊之厅的封印……应该快破损了吧？”
在狄恩的灵视视野里，丽桑卓的灵魂体相当疲惫。
能让冰霜女巫操劳过度的东西，恐怕也只有嚎哭深渊下的虚空了。
“这件事情不用你插手，你别来捣乱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丽桑卓低喝。
“究竟是谁在捣乱呢，丽桑卓？”
狄恩的语调玩味，他微微挑眉，“到底是谁把虚空这个大祸患引到弗雷尔卓德的呢？”
第285章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那你要我怎么办……那你想要我怎么办？”
丽桑卓终于忍不住了，她索性将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当时的弗雷尔卓德的情况远比现在混乱得多，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敌人！部落之间的内斗，北边的巨魔集群，恶毒可怕的祸麟，还有那极端恶劣的天气！”
“你要知道在得到虚空的力量之前，光是寒冷就足以夺走绝大多数人的性命了！在跟虚空达成交易后，我的族人才能不被冻死。我只是想让大家的生活都变得好起来，我也不知道虚空会是这样的！”
丽桑卓情绪愈发激动，裙底蠕动的臻冰剧烈起伏，她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场悲情色彩浓郁的战争。
那是一个阴郁寒冷的黑夜。
在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的率领下，联军攻入了霜卫要塞，她们要求丽桑卓立刻停止跟虚空的交易。
当时的丽桑卓还不以为意，只觉得姐妹们的思想太过保守。
她得意洋洋地向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炫耀霜卫氏族的功绩，夸赞自己的族人将巨魔和祸麟打得溃不成军。
她要让姐妹一同见证虚空降临符文之地，彼时的丽桑卓心里依旧坚信，虚空会带领弗雷尔卓德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但是当第一个虚空造物突出裂缝，露出丑恶一角的时候，丽桑卓的想法就变了。
紫光蔓延，大地开裂，
顷刻之间，数千名士兵被虚空的可怖之物吞噬，尸骨无存。
爬出地底的虚空生物仰天咆哮，一场恐怖的畸变在其身上显现，各种惊悚的犄角从意想不到的位置长出来，皮肤上分泌出恶心粘稠的汁液，身躯也开始臃肿膨胀。
虚空造物还没有异变出四肢，它最先进化出来的反而是一只独眼，紫色的瞳仁中散发着欣喜若狂的情绪，那丑恶怪物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吞噬符文之地。
即便丽桑卓是傻子也该回味过来了，虚空并不像监视者描述的那样美好。
它是符文之地的对立面，是整个世界的死敌！
任何美好的事物都不可能与虚空共存。
但丽桑卓很快又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虚空监视者的力量远甚于她，连三姐妹加在一起都不足以与其抗衡。
如果正面爆发冲突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下场——她们全都会被虚空腐化吞噬，变成同样丑陋的虚空造物。
于是丽桑卓迅速做出了选择。
她没有给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接近虚空的机会，而是直接将两人连同那些军队体内的力量一起抽干。
然后在虚空尚未站立脚跟之际，丽桑卓动用这股庞大的力量击退了那个造物，永久地将其封印在九尊之厅下。
这一举动也被后世印证为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要是等到虚空完全爆发，除非弗雷尔卓德能像鼎盛恕瑞玛那样拥有数千名飞升者组成的大军，否则符文之地必然会被完全吞噬。
“我不是神，我也很迷茫，我也一直在寻找道路，能让自己族群的生活稍微过得好一些。”
“在那种情况下我根本别无选择，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肯定会选择死战，但她们根本拦不住虚空，我只能那样做！”
丽桑卓崩溃大吼，尤其是她看见艾希和瑟庄妮之后，内心的刺痛变得更加强烈。
倘若时光倒流，丽桑卓绝不会再跟虚空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尽管她严禁艾希瑟庄妮俩人是冰雪姐妹转世的消息流传，她可以控制霜卫氏族的思想，但她无法骗过自己的心。
艾希的宽仁，瑟庄妮的勇猛，都像极了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
霜卫主堡前，几人相顾无言。
积压在心底的愧意跟独自面对虚空的疲惫一同释放出来，许久，丽桑卓默默低下了头。
她的声音很轻，但还是清晰无误地传到了艾希和瑟庄妮的耳中。
那是一句迟到了许久的道歉。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很对不起。”
这一刻，艾希和瑟庄妮同时感到灵魂深处传来的悸动，凝聚流传了千年的恨意，终于也在此刻释怀了。
“是的，你只需要说出这句话。”
狄恩微微点头，“这就足够了。”
有庞大的黑影在风雪中缓缓靠近，起初还有霜卫试图上前阻拦。
但当他们看清来者之后，警惕的神色立刻消散，他们放下武器，脸上露出崇敬的神色。
弗雷尔卓德三半神，奥恩，沃利贝尔，艾尼维亚！
三名半神所过之处，霜卫无不跪地迎接，这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信仰，没有人能够撼动这个位置。
当然，大家跪的都是奥恩和艾尼维亚，沃利贝尔纯属是沾光了，丽桑卓治下的霜卫氏族还跟熊人族打过不少仗。
“三半神竟然一起来了……这是狄恩你叫来的？”
丽桑卓望向前方，虽然她没眼睛，但也感知到了三半神的气息，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惊讶，“他们来做什么？”
“重新加固九尊之厅的封印，避免虚空泄漏。”
狄恩盯着丽桑卓，“过去的事情再怎么追责也没有意义了，既然犯了错，那就努力弥补吧。”
要是把丽桑卓的秘密说出去，只会让霜卫氏族四分五裂，弗雷尔卓德重新陷入混乱，这并不是狄恩想要的。
与其这样，不如继续隐藏下去。
并不是所有真相都适合公之于众的。
“怎么样？丽桑卓答应了吗？”沃利贝尔最先开口说话，目光里隐隐有着挑衅之意。
丽桑卓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带你们下九尊之厅的。”
……
在丽桑卓的部署下，霜卫氏族全部在主堡外待命，每个人都穿戴好盔甲，严阵以待。
虽然丽桑卓没有明着说到底要干什么，但从弗雷尔卓德三半神悉数到场，以及嚎哭深渊附近全部清空来看，大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族长大人要重新对虚空动手了！
“这下面就是虚空了？”沃利贝尔问。
丽桑卓点点头。
沃利贝尔在悲伤之桥上探头望下去，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幽邃的寒意直往骨子里扎。
奥恩和沃利贝尔特地缩小了体型，从原先的数十米高变成了三米左右，否则他们一脚下去，悲伤之桥先塌了。
艾尼维亚在空中盘旋，眸子紧紧盯着下方的深渊，“封印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这段时间，臻冰立柱接连破碎，虚空的污染程度加剧，下面已经是凡人禁地了，一旦踏足，必遭腐化。”丽桑卓说。
狄恩闭眼，灵性激发，沿着崖壁扩散。
仅仅片刻之后，他便睁开了双眼。
确实如丽桑卓说的那样，封印的侵蚀程度已经很严重了，就算是没晋升半神前的自己下去了，估计也是九死一生。
加固封印，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