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奥娜手指轻敲桌面，表情有些不齿，“这帮老家伙安稳了一辈子，已经变得怯懦如鼠了！”
菲奥娜对于他们的鄙夷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帮脑子里只有自身利益的老古董，当初正是他们，看见冕卫家族蒸蒸日上的时候就想要攀关系。
所以不顾菲奥娜的反对，硬是要将她嫁给冕卫家的旁系。
这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悲剧，也间接害死了菲奥娜的父亲。
“之前我刚当上家主的时候，就很想直接了当地收拾这帮老东西，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本来家族地位就在逐渐式微，再闹出动乱来也不好。可今天他们又开始联手作妖，慢慢来？那要慢到什么时候去？”
“让布维尔家族单独提议的话，能得到嘉文三世的重视吗？就算意见被采纳，劳伦特家族等到后面才加入，皇帝又会怎么看待我们？一群见风使舵的投机者？我们又能得到重用吗？”
菲奥娜越说越生气，她猛地一拍桌子，“不行，我一定要摆脱他们的控制！不然劳伦特家族迟早毁在他们手里！谁反对我就砍了谁！”
“好了好了，菲奥娜，消消气，犯不着舞刀弄枪的。”
狄恩拍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你的想法没错，劳伦特家族必须跟布维尔联名提出，这样成功的时候才有资格平分胜利果实。”
“这件事是我提起的，相信我，我不会将劳伦特家族置于险境，我会搜集足够多的证据让嘉文三世同意的。”
在狄恩了解到的背景故事中，即便没有劳伦特家族跟布维尔家族的联名提议，嘉文三世也会在之后放宽禁魔政策。
只不过后来爆发的塞拉斯之乱改变了这一切。
塞拉斯在刑场上窃取了拉克丝的光之魔法，由此挣脱束缚并向皇宫发起暴动。
嘉文三世还来不及宣布缓和禁魔政策的命令，就死在了这场叛乱里，这也导致了继位的嘉文四世重新陷入到对魔法师的深恶痛绝之中，让嘉文四世放了更多的权力给搜魔人兵团。
不过在这一系列背景故事里，狄恩至少明确了嘉文三世内心的政治倾向——他是赞成放缓禁魔政策的，只是因为其中牵扯的势力跟利益太多，才一直让他犹豫不决。
只要自己给出有力佐证，再加上劳伦特跟布维尔的联名上书，让嘉文三世提前做出决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你打算怎么做？”菲奥娜有些疑惑。
“你知道雄都的治安总队长是谁吗？”狄恩问。
“知道。”
菲奥娜说，“治安总队长名叫米切尔，米切尔管辖着各个区域的治安分队长，并且直接跟德邦总管赵信对接。”
“他人怎么样？我是说品行之类的，平时贪不贪污，执法严不严明。”狄恩继续问。
“这个嘛……不太清楚，我跟他不熟，在社交场上也很少听见他的传闻。”
菲奥娜想了想，“你是觉得他跟埃尔德雷德勾结在一起了？”
“昨天我亲自参与了搜魔人兵团追捕一队的行动，阿道夫队长的残忍令我印象深刻。”
再度想起那个场景，狄恩还是有些心理不适，“他腰斩了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而且染魔者蕾娜才九岁，也没能逃脱他的毒手……”
“真是暴戾无度……”菲奥娜微微皱眉。
“现在的禁魔政策是很严苛，但也绝对到不了这个程度，废魔使是没有资格直接杀死平民的。这样恶性的治安事件，毫无疑问会被区域分队长上报给雄都总队长米切尔，然后再通过赵信传递到嘉文三世的耳中。”
“按照阿道夫的性子，这种残忍的事情他肯定做过不止一次，按正常程序上报的话，嘉文三世也不可能坐视不管，那为什么……阿道夫到现在一直都没事呢？”
狄恩冷静地分析，“必然是其中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菲奥娜也明白了，“我不了解米切尔，但我了解赵信，他不是那种欺君罔上的人，而且他对弱者富有同情心——他本来就是诺克萨斯的奴隶出身。”
狄恩顺着菲奥娜的话说下去，“当天的分队长卡姆我也见过，他对于尼特夫人跟蕾娜的死也极其愤怒，不会瞒报，那问题就只有可能出在治安总队长米切尔身上。”
“米切尔跟埃尔德雷德勾结在一起，隐瞒了废魔使制造的恶性事件。”
菲奥娜赞同了狄恩的猜测。
“我需要查看昨天的治安日志，两个德玛西亚平民死亡，上面一定会有记录。”狄恩说。
“不行……”
菲奥娜摇摇头，“治安日志的保密等级很高，由米切尔亲手撰写，送给赵信过审，然后封存进档案馆中，连我也无权查看。”
“治安日志几天送审一次？”
“一个月三次，前两次送审的日期固定在每个月的十号跟二十号，第三次送审则是月末最后一天。”
菲奥娜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今天是十二号。”
“那我们还有八天时间。”狄恩若有所思。
“什么时间？”菲奥娜一下没明白。
“偷偷拓印一份治安日志出来，我要确认米切尔是不是出问题的那一环，如果他真的在日志里刻意隐瞒的话，那就是渎职！我再找出他跟埃尔德雷德勾结的证据，将这一切面呈到嘉文三世眼前。”狄恩说。
第25章 动真格的
“你要扳倒米切尔？”菲奥娜有些惊讶。
狄恩这计划听起来像是要动真格的。
“如果米切尔真的给废魔使的残暴行径打掩护，他又有什么理由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呢？”狄恩冷笑一声。
菲奥娜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借助劳伦特家族的关系，我可以安排一个人潜入治安队。但是偷偷拓印治安日志这种事，我不觉得家族里有谁能办到，他们手脚都笨得很，万一事情败露了，后果会很严重的。”
“这个嘛……”
狄恩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忽然微微一笑，“我恰好认识一个人……他很机灵，我觉得他能胜任的。”
……
入夜。
跟地球的天空不同，瓦洛兰大陆的星星相当灿烂，像是深空画布上点缀的一颗颗璀璨宝石。
虽然狄恩现在暂时安稳了下来，但一股莫名的孤独感还是席卷了他……准确来说，是何蔚。
穿越两天，连自己的本名都快忘了。
狄恩摇摇头，自嘲地笑笑。
还好瓦洛兰大陆也有月亮，总不至于令自己感到太陌生。
“在想什么？”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菲奥娜理理鬓发，扫开岩石靠台上的落叶，挨着狄恩坐在一起。
“没什么。”狄恩轻声道。
“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怕计划失败吗？”菲奥娜歪头。
“不，硬要说的话……是想家吧。”狄恩下巴抵着膝盖。
“你不是德玛西亚人？”菲奥娜有些疑惑。
“我是德玛西亚人，但也不全是，怎么说呢……”
狄恩摇摇头，“这个问题很复杂。”
“原来狄恩是从弗雷尔卓德边境偷渡过来的啊。”
菲奥娜微微颔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多了一个把柄。”
“为什么不是从恕瑞玛偷渡过来的？”狄恩挑眉。
“因为你很白，恕瑞玛的人皮肤都黑黑的。”
两人同时低声笑起来。
狄恩有些缅怀地道。
“我的故乡啊……那是个很美的地方，那里没有魔法，没有贵族，科技发达，人人平等。”
“没有魔法，是像德玛西亚这样施行禁魔政策吗？”菲奥娜说。
“不，是真的没有魔法。”狄恩摇头。
“科技发达，那就是皮尔特沃夫咯？”菲奥娜又猜。
“比皮尔特沃夫的科技还要发达得多。”
狄恩努力描绘心中所想的地球，“我们可以借助科技达到一日千里的速度，也可以让两个相隔天涯海角的人实现瞬间通话，甚至还可以制造出足以灭国的恐怖破坏力。”
菲奥娜闭上眼睛，想在脑海中刻画出狄恩描述的场景，但最终她还是放弃了。
“我想象不出来，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看看的。”狄恩摸摸菲奥娜的头。
平时高贵冷艳的菲奥娜，此刻竟然顺从了狄恩的抚摸，她以小女人的姿态倚靠在狄恩肩膀上。
“没关系，等禁魔政策缓和之后，我跟布维尔家族会联手把你从搜魔人兵团保出来，恢复自由身。”
菲奥娜用脸颊蹭蹭狄恩，“到那时，我们就可以一起游历瓦洛兰大陆，寻找你的家乡。”
狄恩先是一怔。然后无声地笑，“谢谢。”
雄都的夜晚，寂静无声，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相互依靠。
晚风中夹杂着初秋的寒意和枫木的清香，劳伦特庄园的地势很高，从这里眺望出去，依稀可见远方的松涛连绵如海，就像黑色的大潮。
良久，狄恩轻轻拍了拍菲奥娜的肩膀，“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回去睡觉了，明早你还得教我剑术呢。”
“嗯……”菲奥娜乖巧地应道。
狄恩正准备朝优尔娜给自己准备的客房走去，但他的衣角忽然被身后的菲奥娜拉住了。
“怎么了？”狄恩有些疑惑地回头。
菲奥娜红着脸，半晌，终于憋出心里想了很久的那句话。
“今晚……也一起睡吧？”
“……”
……
正午。
哈尔集市。
“瞧一瞧，看一看嘞！上好的德玛西亚钢！用它打造的武器，无坚不摧！”
“快来看快来看啊，新鲜的牛肉！品质绝对上乘！”
“今早才从地里收的好菠菜！”
“卖桃子咯！新鲜又美味的桃子！”
热闹的喧嚣声此起彼伏，现在正是哈尔集市最热闹的时间段。
威尔斯揉揉鼻子，他压低报童帽檐，准备混入人群当中。
威尔斯早就盯上了一个目标——那是位衣着华贵的妇人，挎着小包，神色悠然。
从她拎着包的姿态就能看出，那里面至少装着十几枚金币，很有些份量，而且她还没带侍从。
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像这种肥羊，威尔斯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碰见几次。
他奋力挤入人流，个子瘦小的威尔斯可以很轻易地在人群缝隙当中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