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圣哲”奥勒良的神情肃穆，他深邃的湛蓝眼瞳看向对面、看向隐藏在赤潮之后的“血蠕愚者”卡利多恩，感觉到那叛徒的脸上，似乎正挂着阴暗诡谲的笑意。
而卡利多恩正一步步向后退去——身为【智识】七重命途的入圣者，卡利多恩无疑是聪明的。他早就看出局势不对了，借着其他漆黑之柱、与自己积累的魔偶赤潮的掩护，他已撤退到边缘地带。
在那里没有其他帝国七重命途的入圣者阻挡，后方是混乱的战场——但那里最多只是活跃着“五重命途”的帝国入圣者，虽然有着数量多到异常的“三重命途”超凡者，但卡利多恩还不把这些蝼蚁般的超凡者们放在眼里。
卡利多恩知道，只要自己出现在那里，所有这些连“入圣者”都不是的超凡者们，一定会望风逃避。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三重命途还妄想抵抗七重命途的脚步，简直是不自量力、螳臂当车之举。
就算将自身所有魔偶都用于阻挡“蓝海圣哲”奥勒良，卡利多恩也无所谓。只要能够撤出被那天穹之上的“圣女”、与那巨龙、那年轻大主教所封锁的领域范围，退路就是一片海阔天空。
——嗡嗡嗡嗡嗡！
卡利多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连续捏碎封存着血蠕魔偶的魔晶，将碎裂的魔晶掷向面前的战场之上，召唤出新的血蠕魔偶。
其实他库存的、真正的“血蠕魔偶”数量，绝对没有“蓝海圣哲”奥勒良更多。但卡利多恩从来没有想过，真正从魔偶的“数量”上，与“贤者之塔”底蕴深厚的贮藏对抗。
由卡利多恩所召唤出的魔偶，此时也已凝聚出身形。
——那是比例极其不协调的，有着两米长宽的“圆脑袋”、也有如蜘蛛般十几厘米长的、数十根具足的魔偶。
而且其表面便只是挂满粘液与袋囊，没有配置任何火力器件。那看上去就不像是用于战斗的魔偶，但速度却快得出奇。
那数十根具足有节奏地蠕动，带着魔偶向着战场中心冲去——而那颗魔偶的“脑袋”表面也已同时开始闪烁瘆人的红光，周围的温度也在随之急剧攀升。
——轰！！！！！！！
第一颗“大脑袋”爆炸，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从破碎的“脑袋”中飞出上百道蠕动之物，一条条血蠕虫被投放到战场上。
其部分会被奔行的魔偶践踏成泥，但更多则是攀附上经过的魔偶表面，钻入其中，将其转变为新的“血蠕魔偶”。
这便是卡利多恩的“赤潮”——其最大的组成与来源。相当于他养的并非是“魔偶”，而是“病毒”。
对“蓝海圣哲”奥勒良来说，这无疑是相当阴间的打法，但奥勒良却没有能足够应对的手段。
“……‘真理’青睐于我啊……而非你们‘贤者之塔’，愚蠢的奥勒良。”
注视着那蓝色浪潮之后，仍在维系着魔偶军团对抗着赤潮的“蓝海圣哲”奥勒良，卡利多恩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接着，他转身离去。
已经足够了。
他已将自身所有的血蠕虫都投入战场，只保留了两具“劫灭”等阶的魔偶跟随自身。现在蔓延于战场之上的赤潮足够奥勒良头疼了，也足够让自身全身而退了。
卡利多恩心想着这些。
他脚下的地面在震颤，一只巨大的地虫魔偶载着他向前滑行，卡利多恩已越过那“七重命途”入圣者们混战战场的边缘——向着更混乱但高位入圣者稀少的战场撤去。
那种被数道“七重命途”入圣者的灵性锁定、被极致危险气息笼罩的感觉消失了，便如卡利多恩所预料的一样，当他来到另一片战场的时候，仅是向着周围逸散出高位灵性威压，遭遇的帝国超凡者就会展现恐惧，向远离他的方向奔逃。
他随手碾死了几个四重命途、甚至是五重命途的帝国超凡者、入圣者们。距离真正撤出战场已愈发接近了，卡利多恩的脸上，已按耐不住笑意。
但接着他便听见——
“卧槽，漆黑之柱！”
“嗯？卧槽真是漆黑之柱！”
“……”
“…？”
令他莫名颤栗的视线，从卡利多恩的身侧投来，那是帝国“三重命途”的一个超凡者，但却似乎……完全没有对自己的恐惧。
而随着他的发喊，几乎一瞬之间，上百道同样的目光，向着他的方向射来。
那目光中都是好奇、跃跃欲试、贪婪、等等各种让卡利多恩感到脊背发凉的意味，却独独没有恐惧。
不对。
这种感觉不对。
卡利多恩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顷刻之间，他便觉察到、自身已被上千个这样的“三重命途”的超凡者包围。
他们就像统一思想的蜂群似的——没有对自己的恐惧，一丝一毫也没有。
就像是蜂巢思维的“格式塔”——【智识】的确有着“格式塔”的概念。
“【均衡】的使徒！”
卡利多恩下意识失声。
他以为自己遭遇了上千位“三重命途”【均衡】的天启使徒，只有他们可能如此不知恐惧，且同时拥有相同的目标！
——只是帝国怎么可能掌握【均衡】、掌握“天启”的力量！
这样的疑惑无从解答。
接着，卡利多恩看见，那些三重命途的超凡者手中，已抱住了头颅大小的东西。
卡利多恩瞳孔骤缩。
他认得那是什么——那清一色都是【殉道者之颅】！
——上千枚【殉道者之颅】！
……
第621章 愚者的陨落
第一个发现“血蠕愚者”卡利多恩的、是帝国某个教会的一位“护圣者”。
在卡利多恩有些颤抖的注视中，他看见那护圣者的脸上充满他无法理解的狂热，抱着人头大小的【殉道者之颅】，已向着卡利多恩的方向冲来。
从【殉道者之颅】表面原本只是散发着暗红色光纹、到其颜色倏然转变为深红，周围温度也在同时开始剧烈地攀升，其时间只是过去片刻。
——轰！！！！！！！
在卡利多恩身侧，保护着他的两具“劫灭”等阶魔偶，还来不及拦截那向着他冲来的护圣者，他就爆炸了——血肉连着【殉道者之颅】中高密的灵性都在顷刻间膨胀，将方圆十数米内一切灵性于顷刻间烧尽！
那爆炸的威力相当巨大，几乎就等同于一位“五重命途”入圣者全力施为的一击——尽管那爆炸产生的位置、与卡利多恩还有着一段距离，但却让被波及的一具“劫灭”魔偶表面陷下一块深凹，熔融一片表壁。
而这仅是开始。
——轰！！！轰！！！！！！
第二个、第三个、第十数个双手抱着【殉道者之颅】的“三重命途”护圣者们，已在卡利多恩身侧二三十米范围内，毫不畏死地引爆自身！
刹那间，卡利多恩所在的位置，已沦入一片翻涌的火海。而他召唤护身的两具“劫灭”等阶魔偶便置于火海之中，还有更多的“三重命途”的护圣者们抱着【殉道者之颅】，向着卡利多恩的方向冲来。
——轰！轰！！！轰！！！！！！！
一次、一次，又一次爆炸。
短短十数秒的时间，便有将近上百位的“护圣者”们，在卡利多恩的身前引爆了【殉道者之颅】。
尽管他及时捏碎铭刻好术式的魔晶，张开了庇护结界，以让自身不受外界暴虐紊乱的灵性所波及，但那两具“劫灭”的魔偶，此时却已于爆炸之中熔毁，核心的魔晶已完全碎裂，变成残破的废铁，无法继续运转了。
仅凭着那两具“劫灭”的魔偶，根本无法抵御这样恐怖的轰击。
“……”
卡利多恩的大脑宕机了。
他下意识地维系着庇护结界，却是目光呆滞地注视着结界之外，注视着那不断从翻涌的红雾与火光中涌出的、浑身都燃烧着灼火、脸上带着戏谑狂热的诡谲笑意、双手抱着已经激活的【殉道者之颅】的护圣者们。
“疯了……”
卡利多恩嘴唇颤抖着，呢喃着——
“都疯了……”
“……”
他所见的景象，远远超出了他精神的承受力。
现在的卡利多恩只感觉……现在他所遭遇的这些帝国教会“护圣者”们，其简直疯狂到无法形容的程度。
自己仅是因为将血肉炼制成蠕虫，就遭到“贤者之塔”驱逐。而现在这些有着恐怖狂热的“护圣者”们……显然比自己还要更加疯狂！
卡利多恩忍不住这样想着，他忽然觉得自己与所见的这些“护圣者”们相比的话，甚至能称得上良善——但现在已无法再想更多了。
——轰！！轰！！！轰！！！！！！！
失去外围那两具“劫灭”魔偶的保护，那些双手抱着【殉道者之颅】的“护圣者”们，几乎全都冲到卡利多恩的庇护结界前，并在结界进入最佳爆炸范围时引爆。
在卡利多恩所见的景象中，他那散发着深红与湛蓝光芒的结界光幕，已在上百次【殉道者之颅】爆炸猛烈的冲击下，蔓延开一道道或深或浅的裂纹。
其已变得摇摇欲坠。现在，轮到卡利多恩感到恐惧了。
因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便是在已知所有命途的“入圣者”之中，【智识】命途的入圣者们，无疑是本体最孱弱的。
离开了“魔偶”与“符文”，仅凭身体素质，卡利多恩知道自己甚至无法与“六重命途”的入圣者抗衡。
也就是说——如若自己一直被困于此地，受到这些不知死为何物的护圣者们持续不间断的轰炸，自己或许——或许真的会死！
“七重命途”的禁忌大贤者，却被“三重命途”的超凡者炸死，这事在整个法诺尔大陆、甚至天启世界都闻所未闻。但现在卡利多恩的确预见了、自己或许真的会迎来这样的结局。
他眼中开始勾起血丝。
再不做点什么，自己就真的会永远留在这里！
“——给我滚开！！”
他怒吼着，脸上的表情已变得扭曲而狰狞，再无往日从容。
他一边承受着外围爆炸的阵阵刺耳轰鸣，一边尽可能地攫取着自身所有的灵性，用以维系庇护结界。
同时，他的嘴巴也已张开，张开到能够容下一颗拳头大小，他将右手捏起，伸进了口中。
“——吱吱吱！！！”
从卡利多恩的腹中传来尖锐的虫鸣——他伸入口中的右手已嵌住一颗红色的虫脑，接着将它蠕动扭曲的后半段身躯从口中抽出——
那是一只“血蠕虫”！
且比卡利多恩投入战场的任何一只都要更加肥硕、也更加巨大。
“血蠕愚者”卡利多恩，当他缺少血肉素材进行炼制蠕虫时，曾突发奇想，是否也能以他自身的血肉为材料。
藏在他腹腔中的这一只“血蠕虫”，其实便是卡利多恩割取自身脏器进行炼制的，是所有血蠕虫的“虫王”。卡利多恩通过它来控制其它血蠕虫，却也可以通过它，来“解放”更禁忌的力量——
“吱吱吱！”
那扭曲深红的蠕虫，便被卡利多恩死死捏在手中，在挣扎蠕动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声。
卡利多恩的表情变得狠戾，他左手同时从腰间取下符文短刀，便在虫王的腹部划上不深不浅的一道——
猩红的虫血，浑浊的脏器从伤口中涌出，虫王的挣扎变得更加剧烈，而卡利多恩随后将它掷出。
虫王被扔在地面——它接着出于本能地向着面前不远处魔偶的废铁攒动，猩红的虫血已沾染上那些“劫灭”魔偶的残躯，它吞噬了散落破碎的核心，代替成为了其新的核心，令那“劫灭”的魔偶复活——
嗡！！！！！
重新传来了轮轴转动、气泵轰鸣的声音，在卡利多恩面前，他看见一具如山巨人般的魔偶重新屹立，化作坚盾挡在那些“护圣者”之前。
“大地石像鬼”，那是这一具“劫灭”魔偶原本的名字——而现在，它的形象也变得扭曲抽象起来，
原本应是“头颅”的位置空空，腹腔则钻出一颗开了六目的虫脑；左边臂膀通过虫血所紧密相连的、原本是它的右腿；而右腿则全靠吸附而来的废铁残躯支撑。这样扭曲的姿态，甚至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它甚至还在向着周围吸附着魔偶残躯与已死漆黑军、远征军战士的血肉。它的形体正肉眼可见地变得更为巨大，其力量感正向着某一恐怖的极点攀升。
“扭曲石像鬼”，它的等效位阶已迅速突破“劫灭”的上限，达到“神座”的位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