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兰雅有些虚弱的声音，向莫尼涅轻声地询问。
“一整天。”莫尼涅说道，“从你失去意识，到现在，差不多快过去了一整天。”
“哦……这样。”
芙兰雅点点头。
她似乎还有些昏沉，只凭她自己一个人的话，连走路都有些歪斜。
但有莫尼涅扶着她就好多了，半晌后，芙兰雅来到了庭院中，坐在了那长石椅上、坐在了莫尼涅的身旁。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老师？”
“我们胜利了。”莫尼涅回应了她，“‘吞噬之龙’已成功被我们封印了，而祂遗留在法夫纳城之下的‘恶魔胎茧’也已被我们发现并封印。至少在这里，祂不会对我们再造成任何威胁了。”
“那就好……咳咳……”
“……”
芙兰雅点点头，而她的脸色也霎时变得苍白，咳嗽了两声。
她还没有从严重的透支状态中恢复过来，现在的她、便是处在一个相当危险的临界点。
莫尼涅知道的，虽然芙兰雅醒了，但如果再来一场像先前对“吞噬之龙”那样烈度的大战，那芙兰雅要付出的，便不只是昏迷了一天、这么简单的代价了。
“……”
“你不用这样拼命的，芙兰雅。”
莫尼涅的语气有些责怪，这一次，她直接呼出了芙兰雅的名字——
作为圣庭的“至圣之剑”，她对圣女很少直呼名字。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声音变得严厉，但仍然柔和地说道，
“芙兰雅，就算你最后不那样燃烧自己、透支自己，我们同样能将‘吞噬之龙’彻底镇压、并完成封印的。”
“你要知道，你可是我们的‘月桂之冠’，是圣庭的圣女，芙兰雅。”
“你该珍惜自己。如若你因此而遭遇了什么不测，我是没法向教宗冕下交代的。”
“……”
“但我现在就好好地在这里，不是吗？”
芙兰雅稍稍地侧过头来，微笑地看着身旁的莫尼涅。
轻柔的风从她的侧畔吹过，带起她的发丝轻轻地飘浮起来。她的眼瞳闪烁着明亮的金芒，在莫尼涅的眼中、就像是星星一样。
“我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我们能有现在这一刻，老师。”
芙兰雅盈盈笑着，她的笑容如此纯粹、亦是如此无瑕，莫尼涅听着她说道：
“我们能坐在这里，没有人因此而死去，像这样享受着吹拂的晚风，抬头能看见星星，还有那无瑕美好的月亮。”
“人们都说，那青色的月亮象征着【失落】……但我觉得，那更像是只照亮夜晚的、温柔的太阳。”
“那是对夜行的人们……如现在的我们的指引，那也正是我的【光辉】，我很喜欢现在的、这样的我。”
“……”
“唉。”
莫尼涅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她们的“圣女”——芙兰雅她就是这样的。
那也是她选择踏上的路，莫尼涅也只会心疼她，劝阻她，但并不会真正阻止她去做想做的这些。
“对了，老师。”
恍惚中，莫尼涅的耳畔、再传来了芙兰雅的声音——
她于是转头看去，看见芙兰雅正微笑着、向着她说道：
“在我陷入昏沉的时候，似乎又看见了……那置于真正星空中的‘门’。”
“那便是‘星辰之门’吧……莫尼涅老师。也许我正受着须臾的庇荫，让我终于能再看见它了……”
“我想，我也许又能更进一步了。这一次，我一定能成功的。”
“那人能够到达的极限——【光辉】的‘七重命途’，我也将看见、您所看见的风景了，老师。”
……
第573章 弑序者，共助会
圣渊。
黄金王座之上，罗修注视着身前、静立于大殿之中的娇小身影。
圣渊使徒之首，“无面者”茵蒂斯——已是【红莲】五重命途“血之魔女”的她，在完成了她的狩猎与晋升后，便听从她尊主的召唤回到了“圣渊”之上。
此时此刻，面前的茵蒂斯，从她身内所散发出的气息、已与之前相比截然不同了。
她的灵性仿佛正在沸腾，尽管她看去仍是冷艳、沉静的形象，但罗修能感受到，他这唯一的眷属的身上——那血液如同在灼烧，“毁灭座”的确赐予了她崭新的力量。
“……尊主。”
茵蒂斯向黄金王座之上、她的“尊主”顶礼。
她声音恭敬地、亦是因内心的兴奋而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
“我已实现了——我已实现了您的期盼！”
“共助会的‘刺颅者’，穆恩·维斯布鲁克，我已将他狩杀。那【苦荼】的入圣者的血，也已成功燃作【血宴仪式】的柴薪，我从仪式之中洞见了‘黑曜之门’，开启了它，并穿过了它！”
“我已晋升，尊主。现在的我，已是‘血之魔女’。”
“……”
茵蒂斯说着这些。
她越是向她的“尊主”叙说着这些，便越是感到兴奋。
这让她原本看去显得苍白的、瘦弱的脸上甚至涌上了朦胧的红光，她那萤绿的眼瞳、也因那份跃动不休的血之灵性，而从边缘染上了绯红。
而罗修只是微笑地看着她，同时打开了【灵性之泉】的面板。
从这一件贮存着浓郁灵性的神物之中，提取出足够让茵蒂斯跃升至“五重命途”中游层次的经验值，罗修抬起右手，向茵蒂斯伸出手指，那浓郁的灵性便如同化作实质，在罗修的指尖迸发出闪耀的光芒。
——哗！！！
便如水流的声音传出，从【灵性之泉】中提取出的灵性、很快化为了淡白色的光绸，并萦绕、盘旋在茵蒂斯的身侧。
那无质而纯粹的灵性，接着缓缓地向茵蒂斯的身内涌去——
茵蒂斯已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力量在飞涨，便从属于“五重命途”伊始的层次，向着更高也是更深微的境界上升。
这一过程对【红莲】的茵蒂斯来说，应是感到痛苦的——
但茵蒂斯享受这份痛苦，即使她的身体便如撕裂般、撑爆般地感到了剧烈的疼痛，但她也只是紧咬着牙，而脸上却逐渐浮现出愉悦的、欢畅的表情。
“感谢您的馈赠……尊主……”
“……”
她从牙间蹦出有些沙哑的声音，而在罗修对她的面板侦测中，“血之魔女”茵蒂斯，她的等级也已从“五重命途”初始的lv.40，逐渐跃升至了接近“五重命途”中值的lv.49。
这算是给予茵蒂斯晋升的“奖励”，算是对自己的“眷属”的特别激励的一环。
这也是奖赏——茵蒂斯成功狩猎的“刺颅者”穆恩·维斯布鲁克，那也是罗修指定他伺机杀死的目标。
“很好，茵蒂斯。”
当注视着茵蒂斯、已将那些无质而纯粹的灵性“吸收”得差不多后，罗修才微笑地向她说道：
“你没有让我失望。这是对你的奖赏，茵蒂斯，恭喜你，终于也已踏入‘入圣’的层次。”
“……”
在罗修说着这些的时候，茵蒂斯脸上的绯红愈发地明艳了。
她现在感到相当的兴奋，即使刚完成晋升的她本应感到前所未有虚弱——
但内心的渴望恰在这时最难以抑制，而她的“尊主”所赐予她的崭新的力量，也的确是令她得到了满足。
“那么，”
罗修仍注视着茵蒂斯，接着向她问道——
“从共助会的据点里、那位‘刺颅者’，穆恩·维斯布鲁克那里，你有发现什么呢，茵蒂斯？”
“关于我让你去调查的，那些‘弑序者’们的线索。”
这是罗修、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让茵蒂斯主要在松原城中进行调查的任务。
凭借着黄金国银行广泛的人脉与情报支持，让茵蒂斯打听到与“弑序者”相关的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
当然，她并非直接以“弑序者”的名义进行调查，而是调查与“哈耶克·诺兰”、“奥斯顿维尔·诺兰”、与“哈卡斯维尔·诺兰”相关的情报。
哈耶克与哈卡斯维尔，这两位帝国的王室，罗修已得知他们属于“弑序者”的身份。
而奥斯顿维尔与哈卡斯维尔，这两位帝国最高权位的“红冕亲王”，与他们相关的线索并不难以追寻。
在“黄金国银行”的乔德文行长的帮助下，茵蒂斯很容易能追查到部分异常的资金流动。
因“黄金国银行”对他们弑序者来说属于境外银行，在某些并见不得光的交易上，的确比帝国银行要方便得多。
在“黄金国银行”内部，其实并非铁板一块。
占据其大股东席位的数个黄金家族中，当然也有少数的高层，是与帝国内部的“弑序者”们达成某种深度的合作的。
其中不乏有和乔德文行长是同级、甚至比乔德文还要更高权限等级的核心高层。
此前的罗修便已听过茵蒂斯向自己汇报，说乔德文行长动用他的行长权限已查询到，来自于“哈耶克·诺兰”名下的商会，有一笔数额巨大的资金流向了共助会成员化名的银行账户中。
虽然这并非核心的情报，但的确是让茵蒂斯找准了突破口——蛰伏在松原城内的“刺颅者”穆恩，便是那笔不明资金流向的中间节点。
穆恩平常时会化名为“洛恩·布鲁克”，身份是律政厅特别雇佣的一名行政人员。而雇佣他的正是“弑序者”之一——
在茵蒂斯调查得到的情报里，那是一名【至高】的仲裁官，属于专门被安插在律政厅分局的暗子。
弑序者选择与“共助会”合作，是因为弑序者们需要这些【苦荼】的刺客，帮助他们暗杀掉可能有威胁的麻烦。
如“刺颅者”穆恩——茵蒂斯得知，他其实便已针对松原领“圆桌”展开过数次行动。
圆桌的前任第八席、第五席，据可靠消息，都死于“共助会”的刺杀行动，且都死于穆恩之手。
圆桌已将其通缉，而穆恩的行动所指向的目标也不单纯只有【至高】的圆桌骑士，他还刺杀过总教会两位圣执事、一位主教，刺杀过总教院两位贤者侍座，
这些行动中有两次成功得手，两次全身而退、一次负重伤后惊险撤退。
罗修让茵蒂斯对他进行“狩猎”的时机，便正是在他身负重伤后——
“……”
“有的。”
茵蒂斯点了点头。
接着，她从她佩戴在右腕上的手环中，取出了一份崭新的绢纸。那上面用新墨誊写着字迹，是一份名单，以及数次行动的简报。
共助会和弑序者之间有着合作关系，作为潜伏在松原城中几位头目之一的穆恩，必然掌握着部分关于弑序者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