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第930节

使者听了这话迟疑片刻,最后说道:“吕侍郎过世了。”

谢松听到这话忍不住叹口气。元国上层内斗居然牵连到那家伙,实在是没想到。不过谢松很快想到连元国王太后都在这场内斗中死去,一个侍郎又算得了什么。他没再提这个话题,而是叫来行省负责贸易的干部,让他带着这位元国新手去交易所看看。

干部一脸的不情愿,最后只能带着使者走了。谢松心里期待事情千万不要再出啥差错,大过年的好不容易歇几天,谢松可不想为了这件事再爬起来。

包括年三十在内,元旦一共休息八天。过了年之后,雅典的行省官员开会,耶律洪上来就告诉大家,可以去蜂窝煤厂拉煤了。这批煤是元国煤,大伙再不用忍受希腊褐煤的煎熬。这件小事登时就引发了会议室里众人的欢喜,再小的针,每天都被戳着也让人难以忍受。中断了一年多的贸易终于恢复,效果是立竿见影。

交易所理论上全年无休,实际上过年的时候和放假没啥分别。所长向大家汇报情况的时候显得并不高兴,大家都能理解他,也就不在乎这位的语气和态度。元国这次并没有带来交易的粮食,而是送来了煤炭与皮革。所长对于煤炭一言而过,对于皮革是大批特批。

“皮革想用得先鞣制,元国的糅革水平烂的很,以前他们知道自己不行,皮革晾干之后都送来咱们这里鞣制。这次送来的皮革中好大一部分都是元国自己鞣制过的。这帮泼材也不知道怎么鞣制的,几乎要把皮给沤烂了。那味道熏死人!我这几天饭都快吃不下了……”

夹杂着介绍和抱怨,所长骂了四五分钟。要不是耶律洪温言提醒,所长大概还能再骂至少四五分钟。

“他们有说粮食出口的事情么?”耶律洪问道。

“说了,不出口。”所长立刻答道。

“为什么?”

“好像是收不上来粮食。”所长讲述着他听到的内容。

“就算是元国的气温,粮食也不可能存几年。”管粮食的处长立刻表示不解。

“那个使者是临时提拔上来的,知道的东西不多。反正他是说元国现在收上来的粮食只够正常营运,也没说粮食都去了哪里。”

这消息让大家非常讶异,郝仁在世的时候元国粮食简直是潮水般涌向四方同盟的市场,和元国的煤炭与皮革一起赚了大钱。也让东罗马帝国的官办手工工厂几乎满负荷运作。这两年也没什么大灾,元国竟然收不上来粮食。这未免有些异常。

看大家都不说话,耶律洪问谢松,“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谢松答道。他心里面已经闪过好几种可能,但是谢松不想说出来。万一耶律洪当真怎么办,更糟糕的是耶律洪假装当真了怎么办。

谢松不表态,其他人就开始发言,有认为是内战后元国朝廷控制力下降的,有认为是元国百姓用粮食饲养牲口的,还有的认为元国崛起了一票支持郝睿的民间武装,他们的头头大概在努力控制地方。

这些想法谢松之前很快就想过了,但是他觉得这都不是重点。现在运来的货物是煤炭与皮革,也就是说元国国主能够有效管理的领域就是这些。这些领域以前都是郝仁轻松就能管到的地方,这位不到二十岁的郝睿貌似还真的继承了郝仁的一部分力量。从道理上讲,元国是真的稳定住了。看来还不能完全小看郝睿这个年轻人。

第287章 联动(十六)

从餐厅的三楼窗边看出去,东地中海冬末的细雨让一切看起来都灰蒙蒙的很无趣。灯塔上的灯光,进出金角湾的蒸汽明轮船上的灯光点缀其中,灰色的世界顷刻就有了生气。这些灯火的背景则是新建成的湾区建筑的灯火,于是生气进一步变成了情调。

郝康收回目光,看向餐桌对面的穆同学。穆同学此时一身东罗马当地服饰,却怎么都不像当地人。按捺住忍不住狂跳的心脏,郝康说道:“我们成亲吧。”

穆同学脸一红,低下了头。郝康的心里话喷涌而出,“我一天都等不下去了,我想和你成亲,我想每天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你。我知道你担心很多事,我已经写了信,命人给你父母送去。信里面说了我们一起上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请求他们答应这门婚事,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会后悔……”

郝康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也没有这么害怕过。连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时候都没这么害怕。现在他所恐惧的不是死亡,儿童时代经历过西迁,郝康知道死亡是多么容易。死亡只是让人安眠,如果他被穆同学拒绝,活着的每一天只要想起穆同学就会让他感到痛苦。

可心里话几句就说完了,但是那种冲动却趋势郝康继续说下去。然后穆同学抬起头,她美丽的眼睛中有着一层模糊的东西。竖起手指在红润的嘴唇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郝康只觉得心脏一落千丈,跌到也不知道哪里的深渊中。就听穆同学说道:“那你不要当蒙古人了?”

郝康只觉得心从深渊里飞上来,他早就考虑过无数次穆同学的这点担心。“你放心,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了。我明白大宋到底多强大,也明白大宋这么强大的国家给我多少善意。以后我再也不会不自量力的考虑与大宋做对,只要大宋不来吞并我,我就会努力和大宋保持和平和善意。我不会和大宋拔刀相向。不过这个我也不在意,为了你,我愿意做让你高兴的事情。我想对你好,我想让你能安心的和我在一起。”

看着郝康都已经懵了,穆同学轻轻按住郝康的手背,镇定地说道:“我愿意嫁给你。”

“啊……”郝康只觉得血液直奔脑门,幸福、兴奋、茫然,种种情绪充斥着他的全身,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郝康的信随着大宋定期船抵达了目的地,此时春天的江南也飘着细雨,穆同学的父母看完了信之后都懵了。他们的女儿跑去万里之外的东罗马当外交官已经令两位十分不解,这封信更让两位完全不明白这是咋回事。

对于郝康这个人他们有点印象,穆同学的母亲印象更深刻些。她不明白那种长相的人怎么会是蒙古人。

穆处长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恢复了一点,立刻大声说道:“这不行!她不能嫁给个蒙古人!”老先生当兵的时候杀过许多蒙古人,之前也表示过认同夫人的看法。就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就不是蒙古人的容貌。此时的穆处长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看法,激动的表示道:“立刻让她给我回来!”

穆同学的母亲相对谨慎点,她在女儿上学的时候也不是没听到过些传言,对女儿的心思知道一些。此时她最大的疑问是两人怎么在遥远的东罗马又重逢了呢?绕了地球小半圈,两人又重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负责运输这封信的定期船此时已经卸下所有书信,书信文件通过大宋的通讯体系送到各个目的地。开封的赵谦接到最新的情报之后召开了会议,东地中海的局面已经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蒙古与奴隶王朝的战争却陷入了关键的胶着。

如果巴士拉在奴隶王朝的猛攻下失守,蒙古金帐不可能守住巴格达。那时候两河流域将陷入全面动荡之中。赵谦的看法和将领们完全一致,与会的理藩部长罗义仁干脆提出在天竺开始动员的建议。

“如果要打仗,不如彻底解决。”罗义仁早就考虑过好多次,讲述看法的时候毫无迟疑,“我们把奴隶王朝的老窝抄了,同时派兵进入两河流域。既然都打烂了,咱们去也一样。”

将军们被这个计划弄得两眼放光,赵谦却没有这么激动,他摇摇头,“财政负担太重了。到时候咱们得动员多少船。蒙古也不一定会输。”

“未必。”杨铁心摇摇头,“蒙古人最不擅长的就是这种正面作战。他们那套小把戏就是拉扯开对方战线,利用骑兵实施突然袭击。咱们大宋和他们正面作战,蒙古人没有一次打赢过。除非蒙古能组建起比官家当年的宋军还强的部队,能一次打破奴隶王朝的精锐。这种消耗战就是绞肉机,比的是后勤和组织能力。奴隶王朝围攻巴士拉,就跟当年襄阳之战一样。他们军中大部分都是从伊尔汗国与两河流域当地弄来的新附军和签军。这种军队也许不适合野战,打这种消耗战的时候还能用的上。”

看着将军们纷纷点头,赵谦觉得自己失误了。他本意根本是不想这么打,大宋马上就要把第一批倭国劳工送回去,和之前的计划差不多,从海州(连云港)到徐州的铁路已经铺设完铁轨,铁路电报在内的附属设施正在快速建造。所以赵谦干脆表态,“不行,现在国内基础建设正在开始,我们不能再消耗无谓的力量。咱们想打,什么时候都能打,此时打最不合适。”

不等将军们说话,罗义仁就接过话头,“如果不打,我们也不能干看着。得开始扶植蒙古内部的势力。”

“蒙古人……哼。”杨铁心忍不住冷笑一声。

罗义仁说道:“蒙古人当然不能用,我觉得郝康这种非蒙古人能用。”

听到郝康这个名字,杨铁心沉默了。赵谦心中翻涌着想法,根据情报部门提供的素描画像,赵谦越来越相信那些传言。这长相怎么看都不是蒙古人的样子,尤其是和郝康的几个兄弟姐妹的画像比较,差距非常明显。

罗义仁则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蒙古人最大的问题是文化更不上形势,百余年来都是那套。见识了新东西也改不了,还是觉得抢掠是蒙古的根本。这个郝康相比较而言已经能跟上形势,看来从小受到的教育才是关键。”

赵谦不想让这个讨论继续下去,一来是将军们被战争勾起了兴趣,二来是牵扯的人未免太敏感。他当即拍板,“就试试看。”

开完会,赵谦就准备出行。老婆萧美美帮着他收拾行李,结果三个娃都上来不想让赵谦走,赵谦只能放下手里的活安慰三个小家伙。等他保证会尽快回家,老大就对弟弟妹妹说道:“爹爹很快就会回来,你们都乖乖的等着爹爹回来就好。”

赵谦看着大儿子一副兄长的模样,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好吧,他觉得那时候家里是他貌似最黏着老爹的一个。安抚了娃们,萧美美也快收拾好东西。赵谦就坐在沙发上随手扯了旁边的报纸看。看了片刻之后赵谦脸色就难看起来,萧美美此时过来见赵谦神色不快,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赵谦把报纸递给萧美美,萧美美看了那篇文章的开头写着‘道路需保护,刁民需严打’。细看内容是现在官道上许多人不按着道路走,而是抄近路。都抄近路了,自然不管脚下情况。这帮刁民践踏农田,破坏林木。引发农民和他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争斗。流血事件自不用说,甚至闹出了人命。

“这怎么了?”萧美美有些奇怪。

“抄近路和刁民没啥关系。”赵谦不快地答道。

“那该怎么办?就让他们这么破坏下去?”萧美美看样子对刁民并无好感。

赵谦以前也曾经这么想过,老爹却不这么想。等赵谦去了地方亲眼看过之后开始觉得老爹所说的有道理。他就尝试着以老婆为对象讲述起来。

随着大宋经济繁荣,外出的人数量大大增加。从长江到黄河沿途的水运和陆运都到达了极限。水运安排需要非常有秩序,一旦超过极限就会出现撞船事故突然暴增的问题。一艘船可不便宜,加上人员与货物的损失更是让许多人蒙受巨大损失。好在水运局管理的严格,控制了每天通航的船舶数量,行船的人骂的再凶也只能接受水运局的安排。

因为陆路载重有限,运输到了极限破坏看着没那么大。直接影响是路面坏了来不及修理。官道路面坏一块运输效率就下降一点,坏两块就下降两点。当缺乏维修的官道变成一条难以通行的烂路,大家就会选择更好走的路。看着只是让人民麻烦一点,实际上货物运输会误点,官道两边的商铺会没客人。

“你这么说,这文章没说错。”萧美美听完之后坚持自己的看法,“据说商朝对于在道路上倒土的人会严惩,孔子还说这做法影响公共安全,的确需要严惩。”

赵谦能理解老婆的想法,他以前也这么想。于是赵谦继续讲述他的看法。主张严刑峻法的就会主张‘严惩刁民’,这就是治标不治本的选择。且不说‘严惩刁民’既不人道又在打击普通劳动者。毕竟有身份地位的破坏者不会被当做刁民抓去严惩。便是通过‘严惩刁民’让路上人人自危,影响到的还只是国家经济营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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