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第708节

“不就是弄出个南北院的说法么。这种事情本就是实情,还不许别人说么?”赵嘉仁边说边给文天祥让烟。

文天祥点起抽了一口,脸色还是恢复了凝重。“官家这么讲虽然没错,但是朝廷现在人心很不安啊。”

“让他们安下心干事,不就是你我的工作么。”赵嘉仁倒是完全想得开。在二十一世纪,赵嘉仁经过媒体的深度教育之后,终于学会了让新闻飞一会儿。连带着,他也明白人心的动荡看着来得快,同样很快就会遗忘和平复。哪怕看着天大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习惯,甚至会被认为是理所应当。要是没有这样的身体机制,人类早就灭绝了。

又抽了几口,文天祥问了他最在意的事情,“官家,你颁布新制度,我看官员们只怕不会这么快就适应。”

赵嘉仁点点头,却没说话。最新的人事制度,是赵嘉仁最自豪的独创,也是他知道困难重重的事情。以后所有高官副部级的实权干部,都不会在他们相对的岗位上退休。这些人的最后一个职位会是一个县长。这不是贬斥,而是赵嘉仁想试试看,这帮人积累了一生的能力和见识,可否将县级行政单位治理好。

以赵嘉仁从政经历的完备,他当然知道治理一个县可以很轻松,也可以无比艰难。就如赵嘉仁从莆田走后,据说历代莆田县尉都超轻松。只要把木兰陂维护好,莆田县就是一个小小的天府之国。但是每个县都不一样,很多县都有自己的重大问题。想把县里的问题找出来,并且找出解决之道,那些年轻的县长的能力未必够。

除了这个之外,赵嘉仁也想试试看,这样的手段能否有助干部队伍年轻化。老家伙们在高位上退休,必然导致很多很多很多的人事问题。让他们在县里退休,或许能更早为年轻人腾出空间来。

看赵嘉仁只点头不说话,文天祥叹道:“官家,我觉得这章程有点苛了。”

赵嘉仁果断答道:“做了之后再说。我颁布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被骂。”

文天祥知道自己的性子有多激烈,见过的人之后,文天祥私下认为能比他更激烈只有赵嘉仁。文天祥看到不爽的事情会骂,赵嘉仁看到不爽的事情会上去干。大宋的那些宰相执政在中央和地方上上下下本是常态,但那多是政治斗争的结果。赵嘉仁制度化的目的在学社会议里面讲的清楚,他就是希望各个地方都能大治。而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应该有实干的勇气和道德的勇气去承担起这样的重任。

问题是,就文天祥看,这帮家伙貌似相当缺乏这样的勇气。自从当了代理丞相,跑来文天祥这里说项的人就络绎不绝。文天祥即便反复告诉那些人,自己这个代理宰相已经没有以前的那种人事权,没有勇气承担这种责任的人也期望赵官家的亲密友人文天祥能够说服赵官家不要这么做。这帮家伙们也很清楚,他们早就不习惯到县里面受罪。

最后一任在县里度过,做的不好,会被人嗤笑。做的再好,也会被认为是顺理成章。而且他们便是竭尽全力,也不会对仕途或者自己的派系团伙有什么帮助了。大宋一千多个县,干完最后一任,他们就鞠躬下台去大城市养老。这些人也不会期待自己真的能把一个县变成他们的地盘。

看赵嘉仁根本不为所动,文天祥也只能坚定执行,他叹道:“如果官家已经决定,臣就不再提这件事。”

赵嘉仁微微点头却没说话。这让文天祥心中感慨,这就是赵嘉仁的激烈所在,不管赵嘉仁的行动引发多少人的反对或者赞同,或者是几百万人头落地,赵嘉仁都会用淡定的态度去应对。

从赵嘉仁这里离开,文天祥先回了趟吏部。他是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被冠以代理丞相的职务。吏部的事情还归文天祥管。正如今天赵嘉仁所说,一旦朝廷迁都回开封,大宋马上就出现南北院的问题。

这个南北院是借用辽国的制度名词。掌契丹六院部兵马。辽太祖分契丹迭刺部为五院部与六院部,各有夷离堇,辽太宗会同元年(938年),改两院部夷离堇为两大王院,称北大王院与南大王院,南大王院官署长官称南院大王,下设有南大王院知事、南院太师、南院太保、南院司徒、南院司空等。辽天祚帝天庆八年(1118年),废南院太保。

大宋当然不可能这么干,只是很多人对于迁都并无切实的感觉,还觉得大宋统治中心貌似依旧在南方。中原地区依旧是遥远的北方,和传说中的旧都。既然有这样的感觉,很多人就会觉得南北之间依旧有说不出的隔膜。当‘南北院’的说法一出,马上就开始在朝廷甚至在杭州城里流行起来。

文天祥当然知道已经有人戏称他为‘南院大王’,他对这说话很生气。如果是以前的大宋,也一定会有文人官员这么指责文天祥。那些人会这么说,只是想扳倒文天祥而已。以文天祥的资历和人品,会这么说的人也不信这说法。

文天祥恼怒的是这帮人也太会编排人,而且说得还是瞎扯淡。可事情就是这样,再荒谬的传言都有人会信以为真。官员们竟然真的以为会南北分治,有一个团伙好像真的能够掌握南方的国政。

坐在办公桌后,文天祥生了会儿闷气。但是想到今天赵嘉仁那种‘人死球朝上,不死乱晃荡’的淡定,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生气看着很傻。代理丞相叹口气,继续伏案他自己的工作去了。

第031章 还于旧都(二)

赵嘉仁对文天祥的评价很高,会犯错,却不会动摇。一件事交给他,就会有个清楚明白的结果。这已经很够了。送走了文天祥,赵嘉仁就抛下朝政,前去找老婆秦玉贞,一见面,他问道:“搬家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好了。”秦玉贞回答的简单明了。

看着屋里还留了许多家什,赵嘉仁笑道:“你带了多少东西?”

秦玉贞指了指放在墙边的四个大箱子,“就这么多。”

赵嘉仁看着如此简单的行礼,有点懵。秦玉贞则自豪地说道:“只搬这么点,不错吧。”

“嗯嗯!”赵嘉仁连连点头。秦玉贞出嫁到泉州知州赵嘉仁家的时候嫁妆让赵嘉仁都不知道该说啥,那真是进士家族的人该有的气派。而赵嘉仁则是21世纪的有钱人心态,觉得老婆带个小包嫁过来就行。他老婆本人才是赵嘉仁唯一期待的对象,这么多嫁妆实在是累赘。

之后泉州知州变成广州知州,广州知州又回到泉州,再从泉州搬到福州去建立福州小朝廷。最近一次搬家是大宋左丞相赵嘉仁从福州杀回临安,终于在临安待了快二十年。每次搬家,秦玉贞都跟着。以现在的结果来看,秦皇后已经受够了搬运之苦。

看着丈夫的表情,秦玉贞笑道:“你先送走的书到开封了么?”

“来了电报,都到了。”赵嘉仁答道。他最在意的只有他批注过的书,还有密库里头很多私人的奏折与信件。至于家当么,一套合身尺码的军服,一套普通军人的吃饭用品,一床被褥,一条毛巾,一个刷牙漱口兼喝水的茶缸就已经足够。这些东西随时可以去警卫团要一套,根本不用操心。

秦玉贞知道赵嘉仁对生活的期待,也懒得理他,只是叹道:“这园子啊,真不错。”

“你我祖上都是开封人,回了开封……”

秦玉贞给了赵嘉仁一个白眼,“你家是天水赵氏,我家乃是山东秦氏。都不是开封人。”

“哦?你去你家看家谱了?”赵嘉仁笑道。秦玉贞以前只是知道她家是南迁来的,可没有这么清楚到底是哪里的秦氏。

秦玉贞没有搭理赵嘉仁,她祖上虽然是北方人,也有一百多年未曾与北方有关系。老赵家好歹还有开封这个祖传故居,秦家对于北方的感情可淡薄的多。突然就要‘荣归故里’,秦玉贞实在是没办法生出欢喜之情。

就在此时,随着一阵脚步,赵逊带着老孩子从外面进来。见面之后就说道:“爹,这是真的要迁都了么?”

“嗯。”赵嘉仁应了一声。

“我觉得是不是太仓促了?”赵逊很含蓄的表示了反对。

“你又不跟着走,急不急没分别。”

听老爹的话这么打官腔,赵逊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慢慢搬不是更好。也不至于弄到现在流言蜚语。”

“有人说文天祥要做南院大王,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别的流言蜚语?”

“嗯……各种说法都很多。”

“说一个我听听。”

在赵嘉仁的追问下,赵逊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在意的一个流言是赵逊也许有机会有可能有几率大概可能做南院大王。当然,赵逊实在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看儿子说不出什么,赵嘉仁说道:“别听那些人瞎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流言。朝廷要从杭州搬回开封,就这么简单一件事。”

“哦。”赵逊整个人就意气消沉。他虽然不至于想和大哥争皇位,当个南院大王也是能勉为其难。没想到老爹这么干脆的把这个梦乡的肥皂泡戳破,心里头空荡荡的。

既然没能得到期待的说法,这次家庭会面就稍显无趣。不过秦玉贞倒是把她的所有东西都向赵逊的老婆打开,得知这些任自己挑选,还是第一个来挑选的。赵逊的老婆倒是很高兴。于是两个女人就对秦玉贞的衣服品评一番,除了衣服样式、材质之外,更有许多衣服代表的历史。秦玉贞穿着某套打扮参加了某次舞会或者酒会。倒也很是热闹。

等赵逊离开,秦玉贞看着漂亮的衣柜意犹未尽。却听赵嘉仁说道:“既然你准备好了,三天后出发。”

“这么快?”秦玉贞很是讶异。

“没办法,我改主意了。现在朝廷里面有许多人开始吵吵着南北院,早点走,就能早点让这帮人认清局面。”赵嘉仁答道。情报局也不是吃干饭的,二太子有可能在南边出任比较重要的职务,这种说法更加秘密的流传着。也变成了报告出现在赵嘉仁面前。

“再晚几天?”秦玉贞迟疑着说道。

赵嘉仁毫不妥协,“梅雨季节刚过,南边也该热了。不用再等,马上出发。你要是想再等几天,那我先出发。”

“……我和你一起走。”秦玉贞说完之后,微微叹口气。

在各种助力下,赵嘉仁提前了行程,在大宋334年五月底出发。出行的船队非常炫目,船体上挂了许多的旗帜和彩带,打扮的跟游街的神轿一样。真的是旗幡招展,绣带飘扬。秦玉贞第一次坐这种派头的船,看着河岸两边无数人瞩目,甚至有人跟着船在走。至于河道里的船只更是在先遣船只的驱逐下靠在岸边,就忍不住笑道:“却不知道你怎么改了性,如此招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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