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第539节

赵鸣人无语了。他万万没想到秦明轩居然给了这么一个答案,伊予水军时代打鱼,要是靠打鱼能够填饱肚子,大家不早就干了么!

又过了两天,用大宋运来的剑麻麻绳编织的渔网终于在伊予水军的渔夫们努力下编织出十几张大网,船只随即开始出海捕鱼。赵鸣人虽然知道剑麻索具乃是航海的绝佳索具,却还是不太敢相信能用剑麻绳够做好渔网。伊予水军的渔夫们也同样担心,他们从来没有制作过如此巨大的渔网。渔网越大,受力越大,越容易破损。

一张渔网几十米长,和以前他们使用的那种顶多十几米的渔网相比,简直是可怕的庞然大物。在大宋的专家带领下,十个桨位的船只划出去,费了好大劲才把网平稳的撒下去。第二天一早就开始收网。两艘大船架起了钢质支架,同时开始收绳。有绞盘等工具,那些绳索被缓缓缠回到木质辘轳上。

随着绳索越收越多,辘轳与绳索都开始发出些嘎吱的声响,明显是承受了巨大的力量。有渔民忍不住用手去摸绳索,只觉得绳索此时绷的如同坚硬的木棒,丝毫没有弹性。不少渔民嘴里念念有词,向着也不知道哪里的神祇祈祷。有些渔民则趴在船边,屏息凝神的看着两条船之间的空隙。

空气仿佛凝固起来,人人神色紧张。直到水下开始出现鱼群的身影,这些人就更加不敢吭声了。随着粗大的纲绳不断回收,终于有鱼跃出水面,展现出它们银色的身影。

“出鱼啦!”倭国渔民们忍不住欢呼起来。

大宋的渔网网眼非常大,这是大宋捕鱼专家的建议。因为倭国没有大网捕鱼的经验,所以海里大鱼数量估计很多。如果用普通网眼的渔网只怕都要出事。事情果然如专家所料,网里面的鱼数量很多,还得先用鱼枪把一些比较能折腾的鱼给抓上来,才能继续收网。

不仅有大鱼,里面竟然还有些巨大的螃蟹。有些比较迷信的倭国渔民干脆跪下嘴里念念有词,人类对于体型超大的生物都会有种说不出的敬畏。譬如这些大鱼在倭国渔民眼中就与海神有更加密切的关系。

虽然渔民会对大鱼跪拜,真的轮到他们吃海神的亲戚的时候,这些人也没有丝毫退缩。大螃蟹用火烤了,掰下一条腿,就能美美的吃上好几口。那些大鱼多数并没有吃掉,伊予水军里面的老渔夫都知道,这样体积的鱼可以送到附近的领主和地头那里换取一些粮食。大家也就这么做了,只有几条留下来招待秦明轩、大宋专家,以及伊予水军的首领。

大宋捕鱼专家并没有特别在意,对于他们来讲吃大鱼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秦明轩也没有特别在意,因为鱼很仙,但是烹调手段不如食材。另外鱼太大,肉也不够嫩。

赵鸣人上来给秦明轩敬了一杯酒,接着说道:“却不知道明天出海可否还能打到这么多鱼?”

对于这么实在的首领,秦明轩干笑两声,“赵统领,我觉得那都是渔夫的事情,我们还不如多商量一下其他事情。譬如城里面的人一定要每天定时收集人粪尿的事情。”

大宋的城市发达,所以不得不注重卫生。在倭国这边也采取了建设公共厕所的先进经验。但是倭国人随便惯了,没有内裤耽误工夫,这些人在路边地头拉开衣服下摆就放送,根本管不住。在山区积肥是个很困难的事情,这就需要伊予水军的家伙们能够服从命令听指挥。

“不怕。”赵鸣人回答的非常干脆,“我会下令,白天不去厕所,晚上不用马桶,抓到三次就取消当月福利。”

秦明轩觉得这手段过于刚硬,不过回想大宋的城市建设,在多建厕所的同时也有不少强制罚款措施。就不再多说。

积肥是中国农业发展的高峰,利用生物循环更有效的利用积肥则是大宋赵官家的贡献。除了倭国,在遥远的万里之外,大宋驻东罗马的使团正派遣使团里面的前内侍与东罗宦官讨论瘟疫问题。

大宋提出要求喝开水,勤洗澡,消灭蚊蝇臭虫跳蚤的说法,那些东罗马宦官根本不以为意。千年来,这都是很难做到的事情,那难度大概与消灭瘟疫一样。

等大宋使团提出定时清理粪便以及街上的垃圾,鼓励家庭使用马桶,早上专门用车收集起来运走。宦官就坐不住了。虽然特别的内裤里面垫上细软的手纸,让宦官们感觉生活品质发生巨大提升,但是如此郑重的对待污物让宦官们感觉浑身不自在。于是有人问道:“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置?”

大宋驻东罗马的使团讨论过这个问题,听到这个问题,大使说道:“城外尤里乌斯家里被瘟疫所害,好像死的没剩下什么人。你们帮我们联络一下,他们家的土地我们买下。还有查尔世丁家,我们已经和他们谈过。他们在城外的土地我们也买下了。专门用来处理这些污物。”

宦官们沉默了,他们并没想到大宋的这帮人竟然这么敢干事。大宋大使乘机说了一句,“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这毕竟是你们东罗马帝国的事情。”

听到这话,想到城里面每天都在死亡的市民。宦官们倒是横下心,“我们去禀报皇帝!”

第108章 经济合作(七)

“我等若是想回到大宋,老路线经过疫区,干脆直接走大苦湖那条沙漠道路么?”大宋的使团在地图上做着纸面作业。

大家除了接到支持东罗马卫生防疫技术之外,还有从欧洲撤退返回大宋的要求。理由很非常冠冕堂皇,蒙古转移到两河流域,大宋使者留在欧洲显得很没价值。大家都经历过这么多工作,都是大宋难得的人才。

至于背地里的理由很简单,赵嘉仁刚听到欧洲瘟疫的事情之时还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欧洲佬不将就个人卫生。后来接到马木留克领地上鼠疫横行的消息,赵嘉仁就突然想起中世纪黑色病的那段历史。虽然记不太清楚具体时间,赵嘉仁还是想起了有这么一回事。以赵嘉仁的心境,他不能接受上千号人留在欧洲等死,就下令让大宋使团以及地中海船队的人员准备全面撤离。

杨从容乃是收集情报的负责人而不是大宋驻东罗马的大使,他没参与这次讨论,只是下定决定要走人。杨家与赵嘉仁有过对抗,最终惨败收场。杨从容比较倾向于听赵嘉仁的命令。

在遥远的异乡生活,面对着不熟悉的城市,面对不熟悉的人群,杨从容排解难过的手段就是读书。读书能够让自己的精神重新体会到熟悉,熟悉又会给人带来安心。以前带的书早已经读完,现在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新带来的《社会契约论》,作者的位置上用铅子印刷着‘赵嘉仁’三个字。

即便是在异国他乡,这本小书本身读起来也稍显枯燥。这种单纯的概念传播总是枯燥的。杨从容耐着性子倒也有些看进去了,因为赵嘉仁讨论了国家与人民之间的‘权利与义务’,对于权力也有不少讲述。

‘国家后于国民而出现……人类个体集结为部落,为部落成员提供安全与生存……部落联盟的权利与义务随着制度化变成了权力与服从……君权天授,还是民心就是天意……当大宋朝廷没办法尽义务,没办法以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模式抵抗外来入侵,没办法保障大宋人民的权利,临安的国家制度开始瓦解……随着制度完全失去能力,临安总投降就成了必然发生的结果’

有关赵嘉仁夺权的部分是杨从容最能看懂的部分,也是他能理解,却忍不住扼腕的部分。杨家就如当时的太皇太后谢道清一样,觉得他们的身份就代表了一切,全然没想到支撑他们权力的基础早就崩溃。

被不少杨家人视为篡权者的赵嘉仁从一开始就以另外的权力与义务构架了全新的制度,杨家只是用来装饰这只公鸡的鸡冠。目的是不要立刻引发激烈的矛盾。毕竟赵嘉仁当时只是众多赵氏宗亲之一,他若是自立为皇帝,大宋内部立刻就要出现深刻的决裂。

放下书,杨从容深深的叹口气。真正回头看历史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一种感慨,在当时觉得简直不可思议的事情,等到尘埃落定之时再看,就会感觉结局早已经被定下。

结果这一声叹息就引发了众人的注意,大使立刻招呼,“杨团长,你这是有什么路线么?还是觉得我方才说的有什么不妥?”

杨从容愣了片刻才明白,原来他方才的举动被误解了,于是连忙解释道:“只是看书的时候有感而发。”

大使瞥了一眼,就笑道:“原来是官家的书。”

众人已经讨论一阵,有人想岔开心思散散心,就跟着说道:“这个书我试着看了好几遍,还是不明白要点在何处。”

“要点就是说士大夫靠不住,官家准备走回老路,靠百姓。”大使果断讲述了自己的看法。说完之后他继续招呼众人,“现在撤退路线大概确定了三条。一条是经过大苦湖一带,走上百十里路,直接到我们在红海的基地。一条是向东走,经过蒙古人的地盘,抵达咱们在巴士拉的站点。第三条就是驾船向西,绕南瞻部洲一圈会天竺洋。”

杨从容并没有听进去这话,而是觉得大使的判断让他突然间有拨云见日的感觉。原来这权利与义务之间的制度早己存在,现在赵官家写了《社会契约论》的目的是要推翻旧有的制度,建立新制度。联系赵嘉仁取代宋理宗一脉成为大宋皇室,这个解释令杨从容豁然开朗。

“杨团长,你觉得哪条路比较合适?”大使问杨从容。

杨从容心思暂时还没回到这里,这件大事在之前也有所考虑。他就随口说道:“我觉得咱们的关键是避开瘟疫,避开蒙古人。若不是建立这个大使馆的时候就采取了非常好的卫生模式,加上咱们也都接种了疫苗。走哪里不是问题,官家让咱们撤退,自然是想让咱们能够安全回到大宋。”

听了这话,大使眼睛一亮,看来是想出了些什么。杨从容很识趣的闭嘴不言,倒不是他不想居功,而是所有考虑方才都已经合盘端出。真正走什么道路,他也不清楚。

“我原本想的是官家想让咱们撤退,现在反倒觉得官家是想让咱们安全。若是如此,我等就走蒙古人境内。”大使给了答案。

“走蒙古人境内?”杨从容懵了。

“蒙古人并不截杀商队。我等没办法一次撤走,须得分批撤离。”大使给了答案。

“走埃及不是很近么?”

“一边是瘟疫,一边是听闻见到那边有人过来就杀的蒙古人。走蒙古人那边,就得和蒙古人打仗。咱们这千余人随便有个闪失就是许多人命。走埃及那边,万一染病怎么办?”

听说要走蒙古人的境内,有人立刻表示反对,“我等把水和干粮带好,路上不喝当地的水,不吃当地的食物。只求快速通过埃及。这应该没问题。走蒙古境内,难倒就不会有闪失么?咱们又没有可靠的商队。被蒙古人发现咱们是宋人,只怕就走不掉了。”

杨从容比较认同走埃及路线,大宋好歹也有上千号人,在以往的战争中,蒙古军遇到大宋千人的军队,基本上没办法。大家又不是真的要打仗,而是要行军。走过那百十里路,就可以抵达红海口的兵站。大家就可以乘坐船只唱着歌回家。

本想参与反对大使的人群,杨从容很快就发现反对者的人数远高于支持者,以至于杨从容根本没机会插嘴。就在大使眉头紧皱,面色不善的时候,有人前来禀报。东罗马皇帝派宦官过来。

东罗马宦官到了大使馆,只见到了大使以及杨从容等少数几人。宦官神色有点愠怒,他直截了当地说道:“皇帝陛下是要你们解决瘟疫,怎么就变成了清扫城市。”

“若是城市十分肮脏,脏东西在空气中弥漫,怎么能指望大家都没事。”大使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宦官见大使毫无退让的意思,忍不住怒道:“陛下是让你们先保证王公贵族的安全,若是王公贵族们都惶惶不可终日,哪里还有心思治理国家。”

杨从容本来在猜想大使的态度为何突然这么强硬,他觉得大使很可能是希望把这件事弄黄,接着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撤退。若是东罗马帝国哭着喊着抱着大宋使团的腿请求帮助,大宋使团还真得留在君士坦丁堡帮着应付瘟疫。

现在听宦官的发言,他心中一阵的不快。大宋这十几年里面动辄就写口号,官员干部动辄开会。杭州这个地方与君士坦丁堡一样,是个水路要冲。南来北往的人多了,瘟疫也多。每一两年爆发一次,有时候连着爆发相同的瘟疫。有时候瘟疫每次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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