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第44节

泉州安置的是太祖一脉,福州被安置了太宗一脉。徐远志看似轻飘飘的提起此事,然而他和赵衙内都明白,所谓的赵氏同宗,指的是福建路提点刑狱赵嘉仁。如果赵嘉仁肯出面斡旋,徐远志大概不太会拒绝。

赵衙内登时就闭嘴了,他怀里的确有一封泉州赵知州给赵嘉仁提点的信。

“至于和你对殴之人,有时候不想去找,反倒遇得上。”徐远志犹如神棍般预言未来,接着将赵衙内打发走了。

赵衙内自然见识过官场种种,从徐远志的表情上就看得出转交海盗的成功几率极低他没有迟疑,按照老爹赵知州的安排去拜访福建路提点刑狱赵嘉仁。

赵嘉仁在提点刑狱衙门见到赵衙内这位同宗堂兄,赵嘉仁笑道:“有些事真的是有缘。”

赵衙内被这话说的一愣,之后听赵嘉仁将那些‘狂徒’的事情讲出来,赵衙内才明白徐远志那种神棍一样的发言是什么意思。事到如此,衙内也不愿把事情弄到大家都下不了台。他干笑几声,“呵呵。既然赵兄弟已经教训过他们,我还能说什么,此事就这么过去吧。”

接待完赵衙内已经是晚上,太阳下山之后,夜风吹来的还是带着暑气的热力。赵嘉仁回到府里,早就有人在他的书房中点起了蚊香,坐在湿热的屋中想着复杂的局面,他忍不住长长叹口气。

“男子汉,有事便做决断,没事就去休息。叹气算什么。你和你爹还真的很像。”在书房外的院子里传来赵夫人有点责备味道的声音。

赵嘉仁没想到母亲居然跑到院子里乘凉,他连忙出来。就见母亲让人在院子里支起了蚊帐,她自己坐在蚊帐里面。蚊帐透风,蚊子也没有能耐钻进去。看得出,母亲相当享受呢。

“进来坐。”赵夫人说道。

赵嘉仁连忙回屋找了扇子,在蚊帐开口处扇了好一阵,确定把蚊子驱逐干净,这才用最快速度掀开蚊帐,钻了进来。然后他发觉自己忘了拿凳子。索性把扇子往地上一方,一屁股坐了上去。

赵夫人点点头,“做事就该如此果断。你认命了,便不会后悔。”

“有些事情……哪里肯认呢。”赵嘉仁叹道。

“哈。不妨讲给我听听。”赵夫人竟然来了来了兴趣,“说来说去还不是官场的事情。吾乃刑部尚书之女,庆元府知州之妻,福建路提点刑狱之母。做个幕僚应当无碍。”

赵嘉仁一时被震慑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他觉得太后或者老太太干政是因为她们有权力欲,听了母亲的话,他登时有了新感受。老爹、丈夫、儿子,都是权力这个斗兽场中的干将,自己本身又熟悉这个环境。看到亲人遇到麻烦为止烦恼,还不能让人说句话么?

想到这里,赵嘉仁干脆就把自己所想的向母亲讲了一番。当然,什么穿越,重生,以及未来发展,这些自然没有讲。赵嘉仁向母亲表示,他认为蒲家是这些年好几次海盗肆虐的主要推手。而蒲家在泉州根基很深,好多人与蒲家有利益勾结,就成了或明或暗的帮凶。

本以为说话的时候母亲会支持或者反对,没想到老娘沉默的从头听到尾。赵嘉仁觉得已经说清楚其中的关节,这才试探着问道:“娘,你觉得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也不懂官场上面对蒲家这种的规矩,蒲家到底触犯了什么法,我更不知道。”赵夫人开口了。赵嘉仁觉得自家母亲每次都先把她摆在一个弱势者的地位上,这让赵嘉仁觉得很无语。

“我听你的意思是,蒲家想从唆使海盗抢掠之事上捞一笔。你对此大大不忿。蒲家是不是如你所说在背后操控海盗,我没见到证据,你说的做不了准。不能说蒲家是,也不能说蒲家不是。不过,蒲家若是背后操控海盗,他会干什么?他要干什么?你既然相信蒲家操控,那就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前几日你还吹打了海盗,弄到好几条大船。这次你就猜猜蒲家会唆使海盗去哪里,你就派船去哪里。若是你真的猜对了,那就会有新船进账。”

说到这里,赵夫人的语气中又带了母亲特有的那种责备的味道,“面对这样大好的事情,你不说满心欢喜,赶紧洗洗睡下,天亮了就起床办事。反倒是唉声叹气,你和你爹真的一模一样。”

把儿子身上的问题归罪于对方,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之外的另一个千年传统,赵嘉仁就当自己啥也没听到。他此时心中颇为欢喜,母亲的确指出了问题所在。赵嘉仁其实很想在此次海盗潮当中一举掀翻蒲家,然而他母亲指出的才是问题关键。赵嘉仁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挫败蒲家的阴谋,同时在过程中壮大自己。

思索片刻,赵嘉仁忍不住对母亲说道:“此次蒲家想把海盗救出去,他们的胆量未免太大。”

赵夫人看着儿子那种沉迷于谋划的模样,她冷笑一声,“哼!你和你爹真的一模一样。海盗关在哪里,是生是死,蒲家未必在意。他们若是在意,也只是在意海盗会不会泄漏他们的秘密。若是能把海盗尽早杀了,岂不是更能保守秘密么?”

说到这里,赵夫人迟疑了一下,满怀慈悲的念了句‘阿弥陀佛’。

赵嘉仁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母亲的态度,他突然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道闪电划破了他心中的战场迷雾。如果赵夫人所说的是蒲家的真心念头,很多事情终于可以有效触及了。

第066章 好像在理解上出现了小误会

甲板两侧的四方形盖板的缝隙中填充的东西被剔出来,没有这些东西的支撑,四方形盖板松动了,被撬棍很容易的撬起拆下。正方体木块运过来,从正方型孔中塞进盖板下的空间里。

宋历七月,太阳正烈。只是指挥,不用亲自下手的谢无欢满头冒汗。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心里面倒是佩服起赵嘉仁的手段。这些方孔是早就备好的,不光是甲板上留了方孔,甲板下面早就做了支撑的木架。若是只有这么甲板上一个方孔,木块放进去只会继续往下掉落。

抬眼望去,赵嘉仁的六艘船都已经整备完毕。加装这些尚且不清楚用途的木块后,船队就将出航,谢无欢觉得又是轻松又是惆怅。稍微可以休息几天,不用之前那样玩命干,自然令人开心。不过谢无欢总是莫名的感觉赵嘉仁现在合作的心思越来越弱。开创者的身份或者是之后被雇佣的身份之间相差太远,谢无欢见过赵嘉仁提出的条件,他感觉自己这一生的机会已经不多。

设计的时候就有完整考虑,木块放进空间,周围放进垫塞物,砸实。船只在各船船长的指挥下开始出航。学校的班长是船长,副班长和学习委员则是大副二副。体育委员带领战斗部队,其他与后勤类有关的委员承担的是船上的相关工作。

至于船员,根据自己所在的小队实现排班制度。此次出航还带了大量见习水手,上次夺取了四艘船之后,赵嘉仁两艘船上的船员险些不足以将俘获的四艘船开回来。那真的是一场艰苦的航海,不休不眠的船员们到了闽江口的时候完全顶不住了。很多人一等下了船锚,干脆靠着船舷睡着啦。

为了避免上次的问题,船队把见习水手们都给带上船。船队并不指望见习水手们真的能有啥优异表现,对他们的期待仅有服从指挥这一项。

船队驶出闽江,到了其他船看不见的位置,一斤炮被从船舱里面搬出来,下面的尖锥插入木块上的孔,并且固定住。以前的时候,每艘船两侧各安装三门一斤炮。船头与船尾各安装一门。现在进入战时状态,船两侧各安装五门炮。

炮位完成,纪律委员就开始在船上穿行,按照一级备战状态检查各个岗位的准备,特别各岗位的装备是否到位。火药,炮弹、兵器什么的都需要仔细检查。

船上人来人往,看着嘈杂,却又没有互相干扰。出勤津贴,最低也是每人每天一百二十文。不过这并没有让大家怠惰的在海上干熬,与每次完成任务之后的奖励相比,怠惰又显得不划算了。

船队在入夜时分终于远远看到了莆田最靠北的灯塔,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因为出航时间晚,所有人都担心别晚上得夜宿海上。

沿着灯塔的方向前进,接近港口之时就见到海港内已经有好多朦胧的船影。引水船高高举着火把靠过来引领船只进港。缴纳引水钱以及灯塔钱的时候,船队总队长李鸿钧很爽快。在安全的海港里面休息,对任何船只都是非常好的事情。就如赵嘉仁所讲,不交钱,谁给你天天维护灯塔。对于那些灯塔守夜人来讲,一天的疏忽不过是千分之一,对我们来讲,那就是百分之百。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船队就在灯塔指引下驶出海港。船上的学习委员们拿出小装置,根据两个灯塔的位置,以及记录中灯塔本身的位置,以三角定位的方式大概确定了方向。船队随即向东而去。

这时代虽然没有卫星定位系统,然而中国船只一直呈现发展态势。大量水文资料都有,有经验的老水手数量很多,最佳航线上船只很密集。海盗们并不需要最佳航线,他们需要的是冲进这条航线大肆抢掠。赵嘉仁的船队就沿着最佳航线的外部航行,如果见到海盗冲进去抢掠,舰队正好可以上去将海盗干掉。

灯塔灯光越来越远,原本黑暗的天际倒是慢慢亮了。再航行一阵,朝霞火烧般的在天边亮起。学习委员再次忙活起来,给习水手们背上贴了纸,上面写着‘打海盗’三个字。水手学校全部使用简体字。赵嘉仁对此的解释是,这种字能当做内部通用,一看文字就知道是不是自己人写的。

简体字的好处是易学易认易写,‘一隻憂鬱的臺灣烏龜’,这样的字是普及文化的大敌。赵嘉仁不提这个现实层面的问题,而是从保密的角度解释,完全是为了避免麻烦。私自造字典和私自治史都是大罪。即便是大宋这个非常文明的国家,士大夫们也只能在自家写写笔记。顶多私下流传些笔记。自寻烦恼是不对的。

水手们并不知道这个,他们之所以学习就是为了能够尽早通过考试,尽早加工钱。好在学校不特别强调死记硬背,每次出航的目标都是学字的内容。就如这次的整个识字课程是‘此次出航的目的是打海盗,我们必将获得胜利’。为了有效学习,整段文字被拆开来。

船队继续南下,水手们在船上吃了早饭,刚要聚集起来上课,船头钟就当当的被敲响。宣传委员扯着嗓子喊,“前面有船打起来啦!”“前面有船打起来啦!”

学习被打断,有些船员面露遗憾,更多的船员满脸欢喜的向甲板上冲。一到船头,立刻就见到东南边有四艘船纠缠的很紧,并不像是正常局面。

旗舰上升起了旗语‘向东南航行,准备战斗’。花花绿绿的旗语在外人看来眼花缭乱,对于这帮经历过两年锤炼的船队人员而言,瞅一眼就能明白。六艘船一起转向,向目标而去。

靠近之后一看,果然是海盗在抢劫。不过旗舰上的体育委员刘猛皱起了眉头。“班长,那艘被抢的船,我好像见过。”

班长李鸿钧点点头,“咱们还向那艘船开过炮呢。”

此时从赵嘉仁的船队看过去,那艘打劫过蒲家的海盗船已经被左右两艘船紧紧夹住,两边船只上的人大概就跳上去了。另外一艘船在警戒,好像不希望煮熟的鸭子再飞了。

如此大大咧咧的表现让刘猛甚至都不敢确定围着海盗船的三艘船上是海盗。他忍不住再问一句,“班长,我们要不要再看看?”

李鸿钧没有回答刘猛的问题,他高声喊道:“全船都注意!把三艘海盗船消灭,救出被围攻的船!”

能当上班长的自然是赵嘉仁的心腹,他已经告诉这些人,蒲家是福建海盗特别是占城海盗的总后台。这年头与海盗有些瓜葛的人并不少,殿前司左翼军当中就有不少是被俘的海盗。所以班长们并没有感到特别不能理解,对于赵嘉仁下令清剿海盗的事情,班长们都表示服从,并且在内部会议上表示会执行到底。

在李鸿钧看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至少没有必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有船长命令,各个小队长在中队长指挥下开始行动。各小组纷纷到位,所有火炮都掀开炮衣,小组长们操纵起火炮。各船上的班长们把掌舵的工作交给副班长或者学习委员,自己站在船尾的船舵平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船员们执行命令。

战斗本身并没有意外,船靠上去之后,刘猛就发现三艘船上的水手们穿着,外貌都不是大宋人。那帮水手用占城腔吆喝着刘猛听不太懂的占城话。大宋的海船不会雇佣如此之多的占城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艘船上的都是占城海盗。没有了误伤好人的心理负担,刘猛立刻指挥着作战部队投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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