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第42节

又过了半个月,四十几名海盗终于审完。按照大宋律,当海盗已经是重罪,袭击并且试图杀害朝廷命官更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海盗统统被判处死刑。不过一次性勾决如此之多的海盗需要大理寺同意才行。把厚厚的文书送去临安,靠陆路貌似不是太合适。徐远志灵机一动,把赵嘉仁请来。

听说要让自己的船送公文去临安,赵嘉仁很爽快的就同意了。他的船是海船,不适合进运河,船只的目的地是庆元府。正好可以将自己的书信送给大哥赵嘉信。大哥前一段来的信里面已经讲到他种了三十亩棉花,此次还顺道可以派人看看棉花收成。

事情答应下来之后,赵嘉仁却觉得有些问题。他一直靠自己的力量办事,赵勇是赵嘉仁的心腹,除此之外大概就没有别人能让赵嘉仁放心使用。他也需要扩大自己的得力手下规模。想到这个问题,赵嘉仁回家去见自己的母亲。

赵夫人瞅见儿子兴冲冲的进来,她开口就问道:“你可是要乘船出门?”

见母亲神色严厉,赵嘉仁连忙解释道:“没有要出门。我只是想起娘讲过,陈家有人想寻些差事。我现在需要人办事,只要不是那位县令表哥的模样,就可以。”

听儿子提起自己的外甥,赵夫人回想起在福清县见到的种种,直接被气乐了。“三郎,是你运气好,才能见到如此……”赵夫人不想过份批评自家外甥,却又觉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见到如此奇葩!”赵嘉仁随口答道。

赵夫人听了儿子的评价,先是一愣,接着放声大笑。在大笑声中她还尽力匀过气来,连声说道:“奇葩!说得好!说得好!”

笑归笑,赵夫人知道儿子这次肯答应,大概也是真的动了心思。她在娘家就见到父亲当官,自己嫁了官员之后见识更多。知道儿子早就该有自己的一帮幕僚。然而儿子在此时方面优柔寡断,迟迟不肯选定。此时他终于开窍,赵夫人答道:“我这就写信给你外祖父,让他寻几个族里聪明伶俐的过来。”

赵嘉仁连连点头,心里面却有些不以为然。真的聪明伶俐之辈,大概就去读书了。能派过来的定然是读书不成,所以想另寻他路的。一想到自己的福清县令表哥,赵嘉仁对陈家的水平完全没有了信心。

船只派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赵夫人的信,得知赵嘉仁的船要远行。好多商人都托关系前来找赵嘉仁,希望能够在船上多带些货物。官船入港不收税。赵嘉仁更是不满自己手下的船只太少,吨位太小。若是有那种号称五千料的大船,据说能运载200吨货物。

不过“料”的原意是指材料、物料,所以转用为载重计量单位。古时设计船舶主要以载重多少石为准,再依据行江航海等实际需要,计算长度、宽度等等数据,画成“船样”(图纸)。

宋代的沈括说:“今人乃以粳米一斛之重为一石,凡石者以九十二斤半为法。”当时船舶载重,“皆以米为准”。一石米为92.5宋斤,约合110市斤,这就是一料的载重量。

所以,当时的“料”是无法直接转换成现在的公吨计算的,不同的船型,千料的大小不一。

以福船为例,如果是民料一千料的船,根据考古结果和专业论文的数据,大约长17米,宽6.5米,高6.5米。其轻排水量在250吨左右。

如果是官料一千料的船,根据考古结果和专业论文的数据,大约长27米,宽8米,高8米。轻排水量在600吨左右。

回想起这些繁杂的知识,赵嘉仁只想尽早拥有自己的船厂,然后按照自己的心意建造船只,制定标准。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赵嘉仁没等来陈家的亲戚,却等来了加急公文。公文不是走海路,而是走的陆路。从宋历七月初,好多海盗突然出现在泉州附近,并且继续向北扩展。航路好多船或者被抢,或者险些被抢。泉州请求福州知州兼福建路安抚使的徐远志能够知会左翼军,让左翼军参与剿匪的事情。

左翼军是驻扎在福建路的官方武装,赵嘉仁对这支军队的评价很低,他们镇压陆地上的盗匪也许还行,在海上并没有足够的实力。让他们出动也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

更重要的是,对于缺乏船只的赵嘉仁来讲,左翼军的出动无疑有些阻碍他从海盗手里弄到船的大业。

无论如何都要收割到这波海盗。赵嘉仁也没什么可以商量的对象,他开动脑筋,自己寻求起解决问题的思路。

第063章 每天都有每天事

宋历七月的阳光明媚而且炙热的照耀福建路提点刑狱司衙门。从外面看,这座衙门与其他衙门一样的不起眼。墙壁外部的下半截青苔斑斑,门口的台阶有些破损。总的来讲,就是有些破旧。两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站在这座有些破旧的衙门之外,看着下人递进去名刺。

接过名刺的是一位差役,他看了看名刺,大喇喇地说道:“赵提点不在衙门。”

为首的那位中年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一个差役居然敢这样回答,对于提点刑狱这个级别的官员来讲是非常不正常的事情。决定见谁不见谁,决定如何回答提点刑狱的行踪,都是由幕僚来办,而不是弄个公务系统的差役回答。

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扭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堂弟齐叶,却见齐叶对此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中年掏出一串钱,上前几步,就要塞给差役。差役伸手一拦。中年连忙笑道:“这位官人,我乃见贤钱庄的齐荣……”

“我知道见贤钱庄,我也见过旁边的那位齐叶掌柜。”差役带着笑意说道。

“这位官人,可否告知赵提点可在坐衙?”齐荣继续问,同时把手里的那串钱塞了过去。

这次差役没有拒绝,他接过钱,在手里颠了颠,“这位齐掌柜,你觉得我一个差役敢编派提点的来去么?还是你觉得我这个差役敢查问提点的行踪。你若是想让我说这些,便把这些钱拿回去吧。”

齐荣听了场面话,哪里肯得罪差役,他陪着笑说道:“这位官人,我只是问问提点可否在衙内。”

“我一开始就说了,赵提点不在。”差役有些不高兴地答道。

得知了想要的情报,齐荣也不多问便退了下来。齐叶看着堂兄的做法,心里也没什么想法。既然堂兄是来赶自己回泉州的,他愿意在福州怎么折腾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齐叶很想现在就回去休息。七月流火,火星西行,天气转凉。不过那是从最热的天气开始转凉,现在的天气依旧非常热。因为在太阳底下晒着,齐叶倒是有些好奇赵嘉仁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跑去了哪里。

赵嘉仁的确不在衙门,他跑去了一个更火热的地方,周青的铁匠铺。此时炉火并没有开始鼓风,很平淡的散发着基本的热力,屋内热气腾腾。周青在铁匠铺另外一边相对凉爽的屋子里向赵嘉仁展示着他的成果。

包括周青在内,铁匠铺人员都不知道这个怪异的玩意是做什么用的。赵嘉仁却知道,他操纵着机器,看着机器上的那些仿佛锯齿般的小部件起起落落。操纵过了瘾,赵嘉仁才问:“周兄,我让你准备的水力传动设备,你可做好。”

“好是好了,就差去修好的水坝试试。”周青答道。说完之后,周青不解的问:“东家,此物到底是做什么的?”

“嗯……一个有趣的小玩意。”赵嘉仁答道。其实他很想说,这是引发惨烈战争的机械设备。不过那是赵嘉仁的时空,而不是现在的时空。此物是美国惠特尼发明的锯齿轧花机。

在美国读书工作的时候,赵嘉仁喜欢到处旅行,到处参观博物馆。18世纪,随着工业发展,英国从全球最大的贩奴国转而成为反奴隶贸易的先锋。美国的奴隶制度一度到了自行崩溃的局面。然而在1793年,惠特尼发明了这个轧花机,于是奴隶与棉花种植园的结合立刻就产生出巨大的经济效益。

博物馆中的介绍上讲,很多美国历史学家都认为,假如轧花机没有被发明出来,南北战争就不会爆发。甚至只需晚发明出来三十年,南北战争都可以避免。因为蓄奴的南方会在经济上自行崩溃。

赵嘉仁在博物馆里面仔细研究了这个引发巨大后果的机器,觉得机器的技术含量非常低,并且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从大哥赵嘉信那里得知播种了五十亩棉花地之后,赵嘉仁就开始准备起这个设备。美国南方靠棉花积累了巨大的财富,虽然博物馆里面的介绍讲,美国种的是棉绒中等的大陆棉和长绒棉海岛棉,并不是棉绒短粗的亚洲棉。但是亚洲棉顶多是纺纱不易,赵嘉仁当然记得历史书上的黄道婆。他相信自己掌握的技术无论如何都比黄道婆强的多。她能让松江成为纺织中心,赵嘉仁也能建立起自己的纺织中心来。

这些当然不会告诉周兴,赵嘉仁表示了对周兴的赞赏之后,就告诉周兴,抓紧时间去测试水力驱动装置。

从自家的铁匠铺出来,赵嘉仁心里面觉得很开心。那些滑轮组以及船上用的铁质部件已经进入了生产的正规。惠特尼并不是仅仅靠了轧花机闻名后世,历史博物馆里面介绍,他的成就还包括卧式铣床,生产标准化,标准件。身为21世纪的中国人,赵嘉仁和普通中国以理科生自居的学生一样,对于生产标准化以及标准件有很强烈的共鸣。这是从小上学时候就经常听到的名词,这是自幼就不断接触到的国家的大方向。即便周兴的铁匠铺里面制造出来滑轮组等产品做不到标准件的程度,赵嘉仁也希望尺寸别有太大的不同才好。

过了小半个时辰,赵嘉仁到了码头旁的茶楼。茶楼的雅间中已经有人等待,见到赵嘉仁到门口,屋内三人都起身候着。赵嘉仁在客座首位上坐下,他们才敢坐下。

主位上那位递给了赵嘉仁一张纸,陪着笑说道:“赵提点,这是我等要运的东西。还有给武伴当的辛苦钱。”

赵嘉仁接过来看了看,然后把纸叠好收进怀里。他意气风发地说道:“诸位,我乃福建路提点刑狱,本就有缉盗之责。此次盗匪横行,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即便剿灭不了盗匪,至少也能护得福建百姓行船安全。”

“是是是!”那些人连声回应,脑袋点的犹如鸡啄米。

从这里出来,赵嘉仁又赶往徐远志那里。在福建的殿前司左翼军名义上是殿前司,属于禁军序列。福建路安抚使有权在紧急关头对殿前司左翼军进行调动,例如此次大规模海盗肆虐福建,就属于福建路安抚使有权发号施令的情况。但是平日里则归泉州知州还能调度殿前司左翼军,这种局面是因为福建路特殊的情况,以及殿前司左翼军自身历史造成的。

不管那么多复杂的问题,赵嘉仁把问题简化了。他只想知道两件事,殿前司左翼军准备何时出发讨贼。福建路左翼军有多少水军,并且准备派出多少水军讨贼。

到了福州知州兼福建路安抚使徐远志的衙门,赵嘉仁见到徐远志之后第一个要求是“水,给我倒杯水!”

徐远志也没有叫下人,自己亲手给赵嘉仁倒了杯水。赵嘉仁就站在徐远志旁边,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看赵嘉仁满头大汗的模样,徐远志又给赵嘉仁倒了一杯。两杯水下肚,赵嘉仁觉得缓过劲来,舒服的找个座位坐下。徐远志让下人去烧水烹茶,自己则坐到椅子上告诉赵嘉仁一个消息,“左翼军派人来,要我们斩了那些海盗,以激励士气。”

看得出,徐远志对此只是觉得有点无奈,赵嘉仁却皱起了眉头。在他上一世的印象里,左翼军对抗元上表现的非常软弱,面对海盗也同样软弱。怎么这次左翼军突然硬了,难道是赵嘉仁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左翼军也有过光辉时刻不成?

在这种疑惑下,赵嘉仁把自己的两个问题向徐远志提了出来。徐远志叹口气,无奈的开口了,“左翼军麾下其实不过两三千兵力,大战船三艘……”

“三艘?”赵嘉仁非常讶异,他没想到左翼军的实力竟然如此软弱。

“是。真德秀知福州的时候请朝廷给的定额,之前左翼军并没有自己的稳定军船,都是用坏了就没了。”徐远志讲述着前福州知州真德秀的决定。

“他们既然无力缉盗,何必让我们先杀了这帮贼寇呢?”赵嘉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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