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第38节

后面两根桅杆上所挂的帆更是另类。每根桅杆上的帆整体看是个大三角形型,整个三角形被一分为二,占了将近五分之四的部分是个大四角帆,上面五分之一左右的是个三角帆。

所有的帆都用了硬帆,逆风而行的时候颇为轻巧。看得出,水手操帆的水平相当不错。

岳琳心中一紧,此次抢掠蒲家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蒲家的船比较小,人也少,还呈现落单状态。即便没有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可能,船上的东西好歹能让月莲所在的船多支撑两三个月。然而对面这两艘船的出现,很可能就让月莲参与的行动完全落空。

一对一,月莲有信心解决蒲家的船。一对三,月莲就没信心解决对面三条船。

就在此时,迎面而来的两条船船帆摆动,船身划了个非常漂亮的弧线。调整之后新航线不仅避开了靠过去的蒲家货船,更是驶向远离这场追击的方向。

“那边的船不敢惹事,大伙再努把力,收拾了蒲家的船!”船长浑厚的声音在船头响起,水手们都是大声应对,继续奋力追击蒲家的船。

“提点。咱们就看着海盗抢船?”旁边的炮手凑过来问赵嘉仁。

赵嘉仁心里面应了一句,不看着海盗抢蒲家,难倒要为了蒲家去打击海盗咩?

当然,这想法只能是想法。赵嘉仁若是说出来,只怕立刻就是好多人出来反对。至少也要为之侧目。

“不让开,还让赵提点与海盗拼命么?”赵勇非常不高兴的训斥着那个跃跃欲试的炮手。

炮手一听这个理由,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乖乖退下去了。船上的其他人也接受了这个理由,按照避开危险场所的航线继续前进。当然,所有人都与赵嘉仁一样,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海上的这场战斗。福建从来不缺乏海盗的传说,这帮早就听过很多此类的故事的年轻人,都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海盗如何做剪径买卖。

令赵嘉仁意外的是,蒲家的船没有继续顺风逃窜,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居然撤动风帆,调转船头试图向赵嘉仁的船队追过来。赵嘉仁登时就有些不解,难倒此时大宋控制的海域上还有遇贼必战的传统?至少赵嘉仁从来没听说过。

仔细看看两边的船只,赵嘉仁觉得有些明白过来。追击的海盗船体积大,帆也大。蒲家的船体积小,帆的比例更没办法与海盗船相比。再这么追下去的话,蒲家的船会被海盗船追上。见到蒲家的船只不是病急乱投医,而是果断寻求最佳解决办法。赵嘉仁也忍不住有些佩服,能果断作出如此决定,船长脑子很清醒呢。

不过称赞归称赞,赵嘉仁觉得脑子如此清醒的蒲家狗腿还是死了好。他也没有下达新的命令,就是看着海盗船勇敢的无视赵嘉仁的船队,斜着追过来,眼瞅就要拦在蒲家的船前面。

“嘭!”赵嘉仁船队的小船船尾上的一斤炮发出怒吼。

片刻后,在海盗船不太远处,海面上激起了一朵雪白的浪花。

没过多久,又是‘嘭’的一声,这次炮弹没有射偏,而是直接命中海盗船的船头,在船板上打出一个洞来。

这下,小船上欢声雷动。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在过于兴奋的状态下尖声嚎叫。这叫声甚至传到了几十米外的赵嘉仁耳朵里。

叹口气。赵嘉仁心里面一阵遗憾。他的确在训练炮手的时候讲过要有维护海上治安的话。不过赵嘉仁心中的治安自动排除了蒲家,如果未来能够按照赵嘉仁期待的发展,他就会无视所有法律,亲自解决蒲家所有船队以及蒲家的所有成员。

小船的船员可没有停手,他们一炮接一炮的猛打。海盗船接连中了七八炮,再也没有锐气坚持下去。按照原先的航向,他们会拦住蒲家的船,然后跳帮作战。此时海盗船顺风而行,绕过蒲家的船,向北方驶去。

见到自己逃得升天,蒲家的船只靠拢过来。赵家的船队也停下风帆,等着蒲家的船。两边靠近,就见蒲家船上的甲板上站了个水手。水手大声喊道:“这边的朋友,那艘船上的海盗一直在寻我蒲家的麻烦,不知道你们可愿意帮忙除掉他们。我们家家主下了悬赏,那条船上的海盗,抓住一个,就给十贯钱。”

赵嘉仁一听,竟然无意中帮了蒲家那么大一个忙,心里面就更加不爽了。

赵勇虽然不知道赵嘉仁对蒲家的态度,但是蒲家这帮人的喊声让赵勇极不高兴。他走到船舷边对着蒲家的船怒喝道:“兀那汉子,你怎么如此不懂规矩。我们救了你们的命,你们不答谢便罢了。居然还想拆迁我们?!”

‘汉子’在大宋朝是个很具侮辱性的用词。若是对面是个老者,汉子就会变成‘老汉’,也具备同样的态度。

蒲家船上的人听了这话,也是心中有气。方才那人继续喊道:“我等只是做诱饵,引了那条船继续追我们。若不是你们插手,我们此时只怕已经抓到了那艘贼船。让你们帮忙追,不过是觉得你们出手相助,就让你们取些好处。既然你等如此不识好歹,那便各走各的!”

喊完,蒲家的船扯起风帆,竟然真的向着海盗船方向追去。

这下,赵嘉仁身边的水手们忍不住聒噪起来。

“这是哪里的汉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看他们的旗子,那是蒲家的船。蒲家在泉州可是大户!”

“大户又如何,也就是听他们吹。若是没有我们路过,他们还能再跑多远?一定是被海盗追上,杀个精光。”

……

赵嘉仁此时心情复杂。对于‘救了’海盗船一命的事情,赵嘉仁当然高兴。不过他也怀疑蒲家的人所说的不是真话。也许他们只是简单的场面话,装作自己胜券在握的样子。

不过赵嘉仁很快就把所有想法抛诸脑后。他也许是个穿越者,但是他并非全知全能之人。

“继续走,去泉州。”赵嘉仁下令。

水手们调整船帆的角度,让方才调成顺风角度的帆再次吃到风。没多久,赵嘉仁的船继续开始逆风向南,与蒲家的船背道而驰。

第057章 俺们赵家管泉州

赵家在福建出过很多很多官员,譬如泉州知州兼市舶司,很久以来都由赵家出任。这不是因为赵家的人特别懂政务,而是赵家宗室的钱有相当一部分由市舶司支付。如果兼任市舶司差事的泉州知州不是个赵家人,很容易就出现各种矛盾。距离泉州没多远的福州知州就很少有赵嘉仁担任,这也足以证明泉州的职务有多么特别。

赵嘉仁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去见泉州知州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期待这位泉州地方长官真的会认真的和赵嘉仁谈‘经总制钱’的事情。

事情却没有如同赵嘉仁所想,一到泉州知州的衙门,这位知州立刻见亲人般拉住赵嘉仁的手,“嘉仁,官家下了覃恩,命你为福建路提点刑狱。我们都高兴,觉得官家实在是圣明。”

赵嘉仁一听圣明,就觉得很是不爽。在大宋,只要耍起官腔,大概就是三皇五帝,两汉、六朝。一通‘政治正确’的阐述后,发言者就要给赵嘉仁提要求啦。

就以赵嘉仁看到的世界来讲,从北宋与新中国与英国与美国与法国,都一球样。各国只有政治正确的不同,没有耍官腔的不同。

知州是赵家人,还是赵嘉仁的族叔。先称赞一番官家如何英明圣明与聪明之后,这位赵氏知州又叹口气,“从去年十月开始,我们就向朝廷请求借款。可官家一直没有下旨,到了这个月已经有七万贯的缺口。嘉仁,你来福建做提点刑狱,我们就放心了。今年的经总制钱调给我们一些,就能平了这些账,解决宗室燃眉之急。更能替管家分忧!”

赵嘉仁知道一个人想让别人敬畏,就得有令别人敬畏的权势,更要能够把权势使用的令人敬畏,翻白眼是绝对不可能令人敬畏的。即便如此,赵嘉仁还是忍不住抬头向上,翻了翻白眼。

这位赵氏知州若是敢在临安说这话,朝堂上的官员大概会用口水给他冲个淋雨,接着把这位知州绳捆索绑的拖出去游街示众。

朝廷对赵氏宗亲有不错的待遇。十岁及以上的人,每个月的补贴是2贯钱、1石米;五岁及以下者,每月1贯钱、0.5石米。而住在泉州城内的,长者每月13贯钱、1石米,二十岁以上的每月9.1贯钱、7斗米,十岁以上的每月4.7贯钱、4斗米,五岁以上的每月1贯钱、4斗米。要是谁家女儿出嫁,也有一笔丰厚的嫁妆。终身未婚的,就养他(她)一辈子。

有着铁杆庄稼的赵氏宗亲们所作所为,可以用后世的八旗做比较。也不是说赵氏宗亲里面就没有好人,赵嘉仁觉得赵氏宗亲里面大部分都是正常的好人。其中也不乏赵知拙赵嘉仁这等认真读书考上进士的读书人。

但是没有生活压力的赵氏宗亲就喜欢讲排场,缺了钱就很容易想起找官家借。赵嘉仁对赵宜昌印象深刻,就是因为这家伙是赵嘉仁知道的,能不顾体面拼命去挣钱的赵氏宗亲。

“赵知州,你这话可就是僭越了。我等是官家的臣子,妄图猜测官家的心思已经是不敬。你方才所说的是要唆使我不成?”赵嘉仁非常不高兴地答道。赵嘉仁不喜欢打官腔,但是不等于赵嘉仁不懂怎么打官腔。面对不知道分寸的赵知州,赵嘉仁的话很不给面子。

经总制钱是宋代杂税经制钱和总制钱的合称。一部分属增税,一部分则属移用某些财政专款。改充经总制“窠名”。经制钱和总制钱两者皆先桩管于各州,每季起发赴行在。成为南宋财政上重要收入。由于经总制钱岁无常入而有常额,对于各个州都是一项考核标准。

因为这笔是南宋钱财政收入的核心之一,提点刑狱慢慢成了专门管这笔钱的机构。以至于有人抱怨:提刑司则以催趣经总制钱、印给僧道免丁由子为职,而刑狱寃滥、词诉繁滞则或莫之省焉。

这位赵知州不向福建路缴纳经总制钱就罢了,他还能提出从赵嘉仁手里要其他地方的经总制钱来填泉州窟窿的建议,一听就是赵氏宗亲能说出的话。

“嘉仁……”赵知州还试图劝说。

赵嘉仁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赵知州的话,“官家以前很少推演赵氏宗子借款之事,你以为你上了表之后,官家就看不到么?官家至今不讲,肯定是朝廷收入不多。而大宋事情太多。你不为朝廷着想,不为大宋着想,光是想着借钱。这也是读圣贤书的人么?”

说完,赵嘉仁也不再废话,他起身离开了赵知州那里。虽然看着走的事情气呼呼的,赵嘉仁心里面其实挺乐呵。身为提点刑狱,若是让人知道来泉州的目的是给他自己的生意招人,必然会引发众多官员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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