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第113节

赵家的船队上开始制作新水箱,船上的船员们都去参与或者观看。看到那些薄薄的银片被贴到水箱内部,大伙都颇为讶异。不过得知巨大水箱里面全部用了也不过几两银子的白银,大家立刻没了兴趣。

每家都有每家的不同。其他船只虽然也在做新式水箱,却不愿意让水手们看到其中的白银。那帮船东的想法也很正经,害怕水手知道之后去偷窃白银。

赵嘉仁不想就此说什么废话,他认为在这种事情上公开比不公开有效。不过赵嘉仁船队里面的水手都接受了生物学的教育。知道使用白银的目的是为了杀菌。加上又看到水箱里面白银的数量很少,赵嘉仁认为以水手的收入,他们不会因为这几两白银而冒被细菌致病的风险。那些船东的想法未免太落后。

到了后面的讨论之时,赵嘉仁的看法更加如此。在船队的准备会议上,赵嘉仁提出置办货物,不妨拿出两成,让水手们支付。到时候获利也由水手获得。赵嘉仁要在他的船队里面推行这样的制度。毕竟是第一次去南海,赚多赚少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没有上下一心的态度,赵嘉仁害怕船队没有效率。

讲完之后,上百条船的船队里面,只有赵宜昌公开表示他赞同赵嘉仁的看法,并且会在他领头的六条船里面这么做。

其他船东不愿意在队伍建设上下功夫,赵嘉仁也不能逼迫他们这么做。船队准备工作会议继续进行。

这几年学着使用三角硬帆的船队越来越多,改造只用把巨大的人力船橹改成滑轮组控制的船舵。在福州的马尾造船厂船台数量多,经验丰富。改造进行的很顺利。

在景定二年十二月,船队开始南下。船队里面非赵嘉仁的船只大部分吨位运载了丝绸与瓷器,赵嘉仁的船只空了四成吨位,这部分吨位是留给在广东已经定下的铁锅。南海各国技术落后,他们没有能力制造铁锅这种高技术产品。在大宋很平凡的铁锅,在南海各国上层能卖出铜鼎的价钱。

看着船队离开港口,赵嘉仁心里面又是欢喜,又是不安。以军事力量而言,这支强大的船队在南海没有海上对手,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船队本身就已经无敌。既然赵嘉仁能做的准备已经全部做了,剩下的就只有祝福这支船队一路顺风。

举起手向着船队招手,不仅是赵嘉仁一个人在做。港口成千上万的家属们也在这么做。在如此多人的祝福中,船队的身影在海上逐渐消失。

第061章 南下的船队

蔡有灿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在赵嘉仁手下学了五年走船,就成了一支150艘船的大船团的副指挥。

若是在外人看来,蔡有灿此时地位尊崇,走路带风。蔡有灿自己甚至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一支上百艘的船队根本不可能排成一字长蛇阵,必须分成许多船队前进。赵嘉仁的船队还好,船只都是相同的船型与吨位。其他的船只每一艘都不同,只能大概根据船只的航速将其编队。

赵嘉仁的船只作为此次船团的骨干,偏偏是不能组成单独的船队。这些装备了火炮的船只还得分到各个船队里面作为指挥、护卫、联络船。也就是赵嘉仁的船队身经百战,船只从设计开始就有很高的适航性,这才承担起了沉重的任务。

此时的地理划分上,广南西路并没有出海口,赵嘉仁的老朋友徐远志此时是广州知州兼广南东路安抚使。蒲家覆灭之后,广南东路在他的协助下修建了从福建到交趾的沿海灯塔。船队有灯塔指引,航速大增。

直到最后一个灯塔消失在身后的时候,众人还没能理解这其中的含义。在没有灯塔指引下航行了一天,大伙才开始感觉到事情不太对。

“告诉船队众人,要紧跟船队。万一掉队了,可未必有人来管。”蔡有灿让各船队的旗舰上升起了这些信号旗。这些是早就说过的事情,但是在这茫茫大海上必须格外强调。在准备阶段,赵嘉仁的学校帮助其他船只培养了许多信号手,这种最基本的情况还是能传达到的。

副指挥蔡有灿这么想,赵宜昌的感觉就完全不同。能够回到海上,这让曾经贩卖私盐的赵宜昌回想起往昔的峥嵘岁月。不过一路航行,这种意气风发很快就被海上枯燥的生活消磨殆尽。

“赵大哥,那个发旗语的是不是被赵知州收买了?”一日,船东的堂弟鬼鬼祟祟的找到赵宜昌说道。

“收买?”赵宜昌感觉无法理解。

“我问那个人,旗语到底该怎么用,他支支吾吾说不清。可到了收发旗语的时候,那厮倒是熟的很。我觉得他大概是被收买了。”船东的堂弟用一种颇为坚持的语气讲述着自己的看法。

赵宜昌并没有这种感觉,他不满地说道:“当时让你去赵知州的航海学堂学,是你自己不愿意去。”

“我也不知道当时竟然要学这些。而且出航之前那么多事情,我哪里走得开。”船东的堂弟努力解释着。

赵宜昌不想再说什么。航海学堂的课程表送到的时候,包括赵宜昌在内的很多人都傻了眼。那上面列出的课程很多,不少课程都是闻所未闻。实际去上课之后,这帮人第一要学的竟然是打扫卫生,使用吊床。

身为船长,居然要和出力的水手一样擦洗甲板。赵宜昌的第一感觉就是太过份啦。不过等他亲自到了赵嘉仁的船上参观,倒是对那干净整洁的船只大有好评。他自己做不到以身作则,至少可以让船员们努力完成。

船上的技术工作并不多,赵宜昌学了掌舵,操帆让他的妹夫去学。旗语这种事情只能根据学校的挑选。没想到学校最后挑了几个赵宜昌船队里面并没什么特别出身的水手。

“你别瞎想。”赵宜昌劝船东的堂弟。船上每天都只能靠旗语传递消息,对于这个唯一的情报来源不信任的话,就等于自己捂住眼睛堵住耳朵。

那位船东的堂弟固执的坚持自己的看法,“我没瞎想。只是让那厮把旗语教给我。他明显不想教么。”

到底是不想教还是不想学,赵宜昌实在是没精力分辨这个问题。不过赵宜昌清楚的是,现在船队不能没有打旗语的。看着船东的堂弟那固执的表情,赵宜昌说道:“等这次回去……等船到了狼牙修国靠岸,我就告诉赵知州的人,让他们教你旗语。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惹事。”

都经历过年轻时代,赵宜昌很清楚那种看什么都不顺眼的心情。他自己当年也是不法不顺,干了很多没意义的事情。此次能够当上船队的头子,正因为赵宜昌当年的确有股狠劲,能压住阵。不过在此之前,赵宜昌也因为年轻时候的胡作非为不被人信任。海上又这么闲,赵宜昌担心船东的堂弟会搞出什么来。

南下的船队靠着北风,蔡有灿每日里都要强调各船队之间的通讯联络。海上的风并不那么如人所愿,经常出现几里之外的风就完全不同的局面。上百艘船的大船队,更是会遇到这样的问题。茫茫大海深不可测,在浅岸上还可以下锚,暂时等待。以蔡有灿的测量经验,深海里面下锚根本没用,船只只能跟着风随着水流前进。

别人觉得船队副指挥高高在上,高高在上就得有高高在上的责任。船员们在休息时候可以打扫卫生,学习,做运动,练习海上格斗技术。副指挥的脑子里则要时时刻刻想着船队里面各船的位置。一旦失去联络,那就只能祈祷走失的船只能够幸运的与大船队重逢。

按照时间来算,此时已经是景定三年一月七日,根据六分仪测量,走远洋的船队此时已经到了占城以南的海面。再走几天就可以抵达极大崎头,也就是后世的纳土纳群岛。自宋代以来,越南中部的交趾洋以及婆罗洲西北的纳土纳群岛已被作为中国与外国的海域分界,凡从外国来的船只,过了纳土纳群岛或交趾洋,即进入中国之境。

从前年开始,蔡有灿带领五艘船南下。本来他的任务是确定到交趾的航线,不过顺分顺水的走,蔡有灿一路测量跑到了占城。而沿途与其他大宋船只相遇,得知了纳土纳岛的方向。有了六分仪和其他测量工具在手,蔡有灿就尝试前往。运气不错,船队安然抵达这里,并且对这里的经纬度进行测量。

此次船队南下,中继站并非是占城,而是‘极大崎头’。这里的岛上有高山,远远就能看到。而且岛上并无野人,非常适合大船队驻扎。

就在距离极大崎头大概一两日航程之时,有信号员前来告知。“第五船队有一艘船没了信号员,不过船上有人。不知该如何处置?”

蔡有灿心里面立刻不爽起来。船只没有走丢算是很好的事情,不过没了信号员是怎么回事?赵嘉仁船队上的船员都要接受培训,即便如此,掌握技能的水手数量也并不充足。而且习惯了赵嘉仁船队生活的水手也不喜欢到别的船上。正因为如此,才会培训其他船队的船员当信号员。

想了想,蔡有灿命道:“让船队派人过去看看。他们可千万不要有人生病!”

船上空间狭小,生病就很容易被传染。赵嘉仁的船队非常善待水手,不过对于传染病人的处置可是‘极为严肃’。一个人的性命的确非常重要,可大家的性命更重要。到了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时候,船队从来不会含糊。

这也是赵嘉仁的船员们学习了简单病理学之后就不乐意去其他船只的原因。那些没有卫生防疫知识的船只不安全。

第062章 船上的犯罪

信号打向第五船队,过了两个时辰传回消息,那艘船上的信号员不幸意外落水而亡。船只上的其他人倒是没啥问题。

啧啧!蔡有灿心里面一阵咋舌,心里面大大的不高兴,转念一想后反倒没了没了压力。那艘船又不是赵嘉仁的船,死几个人根本不是蔡有灿的责任。蔡有灿觉得马上就要汉代史料记载的‘极大崎头’。到时候登陆后再进行培训就好。不过是几天时间,还能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成?

此事得向总指挥汇报,总指挥是从琉球回来的李鸿钧。李鸿钧没有这么轻率,他答道:“还是给他们分一个信号员。毕竟都是在海上,万一出事可不好。”

如此简单的小事不过是在航海日志记下一条而已。又过两天,在景点三年一月初九,航海日志记载了很重要的事情。船队终于抵达‘极大崎头’。

在汉代,崎头的意思是海岛。极大崎头就是极大的海岛。不过那是汉代人的想法,在宋代人看来的‘极大崎头’与海南岛相比已经谈不上特别大。倒是岛上的巍峨的高山让蔡有灿非常喜欢。他对站在身边眺望的李鸿钧说道:“若是能在山顶修个灯塔,大概几百里外都能看到吧。”

李鸿钧听了之后只是微微一笑,以他的经验,几百里完全是年轻人在瞎想。在那么高的山顶上修个灯塔,山下能看到就不错了。虽然站得高看得远,可灯光太暗,距离太远的话根本没用。

不管年轻人的瞎想,李鸿钧问:“这个岛上真的没有野人?”

“我们走遍了这座岛,岛上真的没人。”蔡有灿自信的挺起胸膛答道。

李鸿钧看着蔡有灿自信的表情,沉稳的下令,“那就派人上岛。”

船队在外面停泊集结,第二天黎明时分,船队就放下小艇,水手们乘坐着小船前往岛上。中午,赵嘉仁的船队就开始分享从岛上运回来的椰子。咽下一口甘甜清爽的椰子汁,蔡有灿的舌头轻轻触碰着嘴里的溃疡。不仅仅是溃疡,蔡有灿与不少水手一样牙床开始出血。上次到这座岛上的时候大家也是如此,喝了几天椰子汁,吃了几天椰子肉,这个问题立刻得到了解决。返航的时候大家还带了些椰子,这玩意不仅容易储存携带,还能解渴充饥。可惜福建没有这样的好物。

到了晚间,岛上燃起了篝火。终于可以脚踏实地的期待甚至战胜了对瘴疠之气的恐惧,而且海滩上不存在瘴疠之气这种东西。口琴声,吉他声,以及碳烤鱼肉的香气让海滩上充满了度假般的闲情逸致。

在五号船队的船上,赵宜昌喝了口椰子汁,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来来。看着对面神色紧张的青年,赵宜昌开口说道:“你已经失手打死人家兄弟,竟然还有脸说要把人家兄弟沉海?做人总得讲点道义。”

被如此批评,青年脸上神色变化,一股子难以隐藏的戾气浮现出来。赵宜昌表面上镇定,心中也是感到面对野兽般的危险。这种人赵宜昌见过一些,他们做事更凭直觉,不高兴就会对人使用暴力。这位船东的堂弟觉得信号手私藏技术,言语不合就动手。打斗间信号手脑袋装在一个尖处,意外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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