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色大宋 第257节

没多久汉子来了,才进屋就快步过来将徐子桢扶着靠坐在床头,笑道:“小哥的体格够壮实,这么重的伤也被你缓过来了。”

徐子桢也笑了:“要没您和令郎救我,怕是我这会儿早喂王八了。”

汉子忽然指向墙角一堆不知什么东西:“本来兄弟你倒确实救不活的了,不过我却没想到你胸前还绑着个马鞍子,要不是那玩意儿你就该被利箭穿心了,兄弟你这可真是防患于未然啊。”

徐子桢忍不住失笑:“没您说得那么厉害,说白了那就是怕死。”那马鞍是他为了固定断了的肋骨的,没想到还无意中为他挡了一箭。

两人相视大笑,徐子桢又问道:“不知大哥如何称呼?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汉子道:“鄙姓张单名一个暮字,此地名叫小张家沟,总共几十户人家,离大名府约八十多里路。”

徐子桢立刻改口:“张大哥。”

张暮笑笑:“小哥贵姓?”

徐子桢迟疑了一下,这里距离大名府还有那么远,说不定就在金兵活动范围内,他本不愿意轻易暴露自己的姓名,但转念一想这里地处乡间,而且这对父子于自己有救命之恩,也就不再隐瞒。

“小弟姓徐,徐子桢。”

张暮本来还笑吟吟的面孔忽然间脸色大变,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惊道:“你说你叫……徐子桢?”

徐子桢心中一顿,但还是点头道:“是。”

张暮眼光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可是陪康王殿下入金营的徐子桢?”

徐子桢已经在积蓄身上仅存的力量,浑身的神经也绷了起来,随时准备着暴起逃脱,缓缓点头道:“正是。”

张暮猛的一拍巴掌,哈哈大笑道:“好!没想到真是兄弟你,好汉子,好男儿!做哥哥的佩服你!”

徐子桢有些愣神,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转头却见连那少年都喜形于色满脸崇拜之情。

张暮抓着他肩膀激动地道:“兄弟你还不知道呢吧?现在你的事情已经传遍大名府周边各处了,每个大宋百姓都在满口子夸你,说你有胆有识有勇有谋……”

徐子桢目瞪口呆:“我去!……我就这么成名人了?”

第367章:金狗来了

张暮笑道:“可不是么,那天宝儿把你救回来后……哦,就是犬子,再隔天我去县城的时候见满大街都有官差和当兵的在找你,连咱们乡里也来了不少在打听你,我这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徐子桢长长地松了口气,官差都发动起来找自己了,那看来赵构已经脱险无疑,布了那么久的局总算有了个好结果。 

张暮又补充道:“哦对了,好像除了官差还有不少人在找你,光看样子凶神恶煞的不象好人,而且有的还不象是咱们宋人。”

徐子桢心里一暖,他知道这些必然是他的神机营兄弟,在这一刻他忍不住心急了起来,恨不得立刻找到他们,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

“张大哥,那你可曾……”徐子桢犹豫了一下,想问张暮有没有告诉他的兄弟们这个消息。

张暮道:“大名府内难说没有金人的细作,在没有确保你安全之前我不会将这消息透露出去。”

一个朴实的乡民居然有这样的睿智与沉稳,也算是难得,徐子桢自觉惭愧,这点连他都没想到,万一被兀术知道他在这里,怕是很快就有金人追来了。

宝儿在旁插嘴道:“大叔,您先放心在我家养伤便是,我给您跑一趟大名府报个信,您跟我说找谁就行。”

徐子桢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那可真谢谢你了。”

宝儿憨憨一笑,显得很是腼腆,只是他刚要说话,却听外边传来一阵砸门声,伴随着不耐的喝声:“开门!”

张暮从窗里往外看去,只见门外隐约见得到几顶金兵的帽子在晃动,顿时脸色大变,失声道:“不好,金狗来了!”

徐子桢吃了一惊,这里现在是宋金交界处,金兵会出现并不意外,只是他现在刚醒来没多久,重伤在身几乎还无法正常走路,这时候被金兵发现那根本没法逃。

张暮腾的站起身来,将徐子桢扶起,宝儿在旁边帮着手,快步来到屋后,这里是块空地,摆着石锁刀枪等物,看着象是张家父子平日里练功的地方,宝儿不等招呼就跑到一个大石磨盘旁,用力一扳露出一个地窖来。

两人将徐子桢小心地扶了进去,张暮让宝儿也钻进去,沉声关照道:“宝儿,照应着点你徐叔,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出来,知道么?”

宝儿的脸有些发白,但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张暮再用力将磨盘回归原位,这时门外砸得更重了,伴随着怒骂声:“快开门!再不开老爷就砸了!”

“来了来了!”张暮高声应了一下,快步跑了出去。

徐子桢忍着胸口的疼痛窝在地窖里,屏着呼吸不敢作声。

大门终于开了,门外是五个金兵,已是满脸不耐烦,一个金兵当头就是一鞭子抽了过来,喝骂道:“怎的这么久?”

张暮躲闪不及脸上被抽了个正着,一道血痕顿时显现,他强自忍着怒火,躬身赔笑道:“小人正巧在出恭,老爷恕罪。”

一个金兵斜睨了他一眼:“有这么巧?怕是你家里藏了什么人吧?”

张暮一脸惶恐:“没有没有,小人家徒四壁,老爷若不信进去看看便知。”

几个金兵推开他闯进了门,一进来就见院子里总共只有三间屋子,老旧破败,几人不容分说先踢开一间看去,只见屋里只有一个板床,旁边有个桌子,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摆设,根本藏不住人,东头一间则只是个灶间,除了两捆干柴和一口铁锅也再没别的东西。

张暮并不急,刚才把徐子桢扶进地窖时把他的被子也一起卷了过去,就算去最后一间看也发现不了什么。

几个金兵一脚踢开最后一间,一个金兵只扫了眼就没了兴趣:“走吧,下一家。”

“等等。”一个看着象领头的金兵忽然摆手喝住其他几人,跨步进了屋,张暮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视线偷偷转向屋门背后,在那里有一把朴刀,刀口磨得锋快。

那金兵进屋左右看了看,问道:“你家几口人?”

张暮道:“就小人与犬子两人。”

那金兵点点头,忽然走过去在床板上摸了一下,顿时脸色一变,转头指着张暮喝道:“这床板还是温的,说,在这里睡的人去哪了?”

张暮一惊,却强笑着辩解道:“这屋是小人犬子所住,这会儿不知他跑哪儿去疯了。”

那金兵脸色阴沉,喝道:“还敢胡说?方才我分明见你正屋里的床上有两个枕头,怎么你儿子又睡这屋来了?给我拿下!”

其他几个金兵呼啦围了过来,张暮猛的后退,一脚将门踢得关了起来,手一抄将门后的朴刀拿在手,脸上那种卑躬屈膝的模样已不见分毫,有的只是愤怒与疯狂:“既然好话不听,那就把狗命留下吧!”

……

徐子桢紧咬着牙,缩在地窖内一动不动,他的额头上已满是冷汗,地窖外刚才似乎传来一声怒喝,但接着就再没了声音,也许是石磨将声音都隔绝了去,但越是这么安静就越让他感到紧张与不安。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徐子桢即将忍不住要冲出地窖去一看究竟的时候,外边传来了一声虚弱的呼唤:“宝儿,出来吧。”

宝儿早已按捺不住,听见声音一跃而起,从里边将石磨用力慢慢挪开,光明再现,阳光洒落下来,徐子桢不禁眯了眯眼睛,但还没等他睁开眼就听宝儿带着哭腔的大喊:“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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