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低声啜泣，有人嚎啕大哭。
还有人咒天骂地。
将末日以来所有的恐惧都发泄在哭声和骂声中。
这充斥着负面情绪的哭声在车厢里隆隆作响。
铁老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面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跟上车前一样，坚硬，顽固！
“这就害怕了？”
铁老头的声音没有往日的温和，像是一头老狼，带着胸腔的嘶吼。
一双眼睛像是放着幽幽绿光。
小东的哭泣夹在喉咙里，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我……”
“怕是对的。”
铁老头忽然笑了一下。
“爷，你不怕吗？”
小东问道。
“老子都活到七十八了，害怕个屁！”
铁老头爆了粗口。
但小东不仅没觉得难听，反而觉得这句话很壮胆子。
心中的恐惧都被喝退了许多。
一双眼睛也灵动起来。
铁老头从床上坐起来，一双浑浊的眼镜绽放出精光，“我以前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怕，怕的要死，怕的睡不着觉，班长让我值哨，看着雪洞里的蜡烛，隔两个小时叫他一次。”
“我抱着枪，提心吊胆一整夜，想着敌人出现就狠狠干他！”
“结果熬了一宿，脑子浑浑噩噩的，等到真见到敌人的时候，我已经怕不起来了，抱着枪就往前冲。”
“就因为那一战，我立了功，被人称为关冲铁山。”
“当时领导问我怕不怕，我直愣愣的说怕。”
“他大笑着拍着我的肩膀，说，没想到关冲铁山也有怕的时候，但怕就对了，怕，不过是胜利前的最后一道门槛，跨过去，便是新世界！
……
小昭声音苦涩，“已经在操作了，但列车空间庞大，想要沉底也不是一两分钟内能完成的。”
苏焕还想问什么，却被刺耳的警报打断了。
“水下有高强度泛能波动！”
管理泛能监测装置的人员大声喊道。
苏焕掏了掏耳朵，“就不能把这尖锐的声音关了吗？”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连忙关闭警报声。
苏焕抬头看向屏幕上的几位专家，认真问道，“以列车上的炸药量，能不能破坏涡流的平衡？”
（钥匙断了，尖嘴钳点火）
第246章 “鲸！”
“以列车上的炸药量，能不能破坏涡流的平衡？”
话音落下，明显能看见屏幕中的几个专家都愣了一下。
马教授不确定道，“水中冲击波压力比空气中高三倍，好像有可能吧……”
厂长沉吟片刻，“可能不够，涡流的能量分布在数百万立方米水体中，炸药能量集中但作用范围有限，以列车上的弹药量很难。”
苏焕舔了舔嘴角，眸子发亮，“也就是说思路可行，当量不够是吧？”
几人让身边的学生和助手快速计算了一下，认可了苏焕的想法。
“只要当量足够，短时间内遏制涡流还是可行的，我们也可以趁机逃出去。”
徐主任盖棺定论道。
这时有工作人员高声大喊。
“列车已经下沉两米，预计还要三分钟才能完全下沉。”
“还有一分五十秒，列车将被卷入涡流。”
苏焕抬了抬眼皮，“那就这么办吧，让何杰带人把库里的炸药都提出来。”
……
武装大厅。
五百名士兵列队在其中，一个熊瞎子一样的身影在前方焦灼的踱步。
几个军官和相熟的聚拢在一起，大致形成了四个小圈子。
一个自然是以山羊、曲航等钢铁议会降兵为主的。
一个是童子瞻高远两人，他俩孤立了所有人。
然后是陆骁、蒋蓉以及后提拔上来的老乘客。
他们算是武装列车自己培养的班子。
最后一波就是刚赶来的俞悦、林烬等人了。
四拨人，大致构成了武装兵团的情况。
看似有点复杂，但实际上并没有说的这么分明。
像是俞悦，大多数时间都在餐车给列车长做饭，基本不参与武装兵团的管理，所以在兵团之中，何杰就是绝对的权威。
山羊、曲航等人早就和何杰分过高下，不会再浪费时间。
陆骁自从被列车长打击几次后彻底认命，不再幻想着管理列车，而是把目标放在兵团内部的地位提升上，也安静了不少。
蒋蓉压根没想过这些东西。
她除了锻炼、做任务几乎没什么个人生活。
至于童子瞻，都恨不得把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更不会出挑。
所以一群身份各异的人相处的出奇的融洽。
看见俞悦，何杰赶快迎了上来，没直接张嘴问，只是给了个探寻的眼神。
身后众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他们不知道专家的计算结果。
也不知道武装列车将要被涡流撕碎。
因为前段时间被拉入水底的经历，面对车外的风暴，很多人心中都没当回事。
只是好奇列车长为什么要突然让他们集合。
五百多人的进化者兵团，全都拉出去完全可以打一场小型战争了。
俞悦低垂的眼尾扫过众人，往日柔和的目光多了几分清冽，“一分钟之内，将列车上所有炸药集中在武装大厅内。”
人群中的陆骁听见爆炸物，鬼使神差的想到横渡漠江的那天，车顶上那个在爆炸火焰中狂笑的身影。
这让他心中陡然一紧。
难道危机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吗？
陆骁在俞悦脸上仔细搜寻，但是看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下意识的掠过周围人，然后在苗琪眼中找到了同样的疑虑。
‘列车长打算做什么？’
但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思考了。
何杰听到时限，没有任何疑问，立刻指挥众军官分散带队执行任务。
所有军火库的位置何杰都了如指掌，哪里剩下多少炸药心里门清！
武装大厅立刻响起轰鸣的脚步声，整个列车下沉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何杰站在原地没动，等到人都散了才问道，“这次形势很严峻？”
俞悦紧绷的面色没有丝毫缓和，“一起进去吧。”
何杰摸烟的手一顿，将烟咬在牙边跟着进了车头。
像是进了某个大型军事指挥中心一样。
工作人员此起彼伏的大喊着某项数据。
水深、温度、列车状态等等……
一个挂在墙上的屏幕上还闪烁着倒计时。
上面的时间只剩下一分三十秒。
苏焕一个人站在最高处的指挥台上，双眼不知何时变成妖异的蓝白之色，黑发微微悬浮，恐怖的气压让人心里发沉。
若是现在有进化者在列车长身边修炼，晋升速度都能提高三成！
见他这副模样，何杰感觉有些不妙。
回头看向全景屏幕，齿缝中的烟直接被咬断了！
“我草！”
黑漆漆的水流逆时针疯狂旋转，蕴藏着恐怖的巨力，而列车已经无限迫近漩涡边缘。
车厢里的气压计指针剧烈颤抖，车体急剧变化的压力下发出吱嘎声。
“崩——崩——”
原本靠着【阿尔卑斯之锤】的重量下潜的车头瞬间就被水压给挤了出来，高高翘起在水面，被涡流拽着向漩涡内拉扯。
十几台高空悬浮的无人机像是被拴住脚的鸟，尖啸着被涡流上空的风暴卷入。
车头和后面列车的连接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列车内部，原本还能坚持工作人员全都腾空而起，伴随着车头的翘起如同炒勺内的菜一样剧烈翻滚。
也就苏焕和何杰等高阶进化者才能安稳的站在原地。
梁宽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手上紧紧捏着操纵杆，身前仪表盘上的警报灯亮成一片血红。
屏幕上响起厂长的呼喊声，“不要对抗涡流，那样会提前将列车扯断！还要将两辆列车分开，武装大厅空气太多，影响下沉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