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脆的少年声音入耳，带有一些长久未与人交流的怯，还有神祇一般的威严。
杀死恶魔的间隙，李唐抬头望去，一名黑发少年，坐在岩石上，他散发出微微金光，恶魔视他于无物，从身边掠过，直冲自己而来。
金色的光辉让他很熟悉，是实验室中那个威严的金光人。
黑发少年眼中流着泪，却喜悦非常，他看向自己的眼里，却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怜悯：“只有通过他的试炼，你才能得到认可。”
“那驰骋宇宙，无人能挡的力量！”
说完，他离开了，未给李唐留下任何能获得帮助的暗示。
“基因术士。”帝皇意识回归现实，看到手术台上不断抽搐的身躯，声音毫无波动地说道：“断开维生装置吧，起不到什么作用。”
“慷慨的强者给予所有人机会，如果连简单试炼都不能通过，便没有资格承接那份慷慨。”
“二十一号的遗传物质，培育有多少基因种子？”
“吾主。”术士放低姿态，如实禀报：“只有三百枚。”
帝皇有些诧异，其他军团的原体遗传物质，培养出来的种子多出来几倍。
“基因术士，这里的工作由禁军接手了，你们很好的完成了工作。”
一边说着，帝皇挥手洒出一片灵能光辉：“离开这里之后，你们会忘记所有记忆。”
基因术士弓着身体，托着长袍离开了，他们不需要质疑帝皇的决定。
“禁军！”帝皇宏伟的声音突然提高，对他最忠诚的仆人吩咐：“三百枚基因种子全部启用，不计成本的培养出合格的战士！”
不计成本！
饶是禁军强大的心理，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内心也忍不住颤抖。
现在是三万人没有一个合格。简单算一下，最少要投入一亿人的性命，只为了三百个二十一军团战士！
“做好最坏的打算。”帝皇看穿了仆人的内心，接下来的话令禁军震惊乃至嫉妒：“十亿人、百亿人——即便倾尽一个世界的人口，我也要得到他们。”
一直以来，禁军由帝皇亲手创造，并亲手赠与每一位禁军武器。
现在帝皇让禁军有些陌生，他还是那个理智的帝皇吗？
就像一个看到心爱之物的孩子，不惜一切代价，不去想象后果，想要得到那东西。
帝皇以灵能在手术室中书写咒文，撑起灵能屏障，遮蔽亚空间大能无处不在的窥视。
做完这一切，他带着一名禁军卫士，大步的离开。
“我会帮助你忘记这一切。”帝皇向前走着，对身后跟着的禁军说道：“阿尔法瑞斯！”
“父亲！为什么？”
那名身穿金甲的人不是禁军，他是二十一个基因原体之一，被亚空间风暴吹到泰拉的原体。
第二十军团的基因之父——阿尔法瑞斯！
“您和马卡多教导我，让我严守秘密，难道我没有资格保守秘密吗？”
在手术室中，阿尔法瑞斯目睹了一切，知道父亲要求禁军接受他兄弟子嗣的培养，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他并不知道，帝皇在基因种子的结界中看到了什么，为何做出那样的决定。
现在，他被要求为了一个不被知晓的秘密，删除大脑中的记忆。
“当然……”身穿金甲的阿尔法瑞斯迟疑地说道：“如果是您要求，或者我现在没资格知晓，您可以动手了。”
帝皇在阿尔法瑞斯话音落下的瞬间，手掌贯穿了他的大脑，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取出了一段记忆捏成了点点星光。
阿尔法瑞斯才知道，他终于知道，父亲不是和他商量，而是一种无法拒绝的通知。
“我忘记了什么？”眼前的星光消散，阿尔法瑞斯知道自己的某段记忆被删除了。
“一段你不需要保守的秘密。”
父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基因原体转头，看向那扇被禁军把守，被灵能结界保护的手术室，压下心中不该有的好奇心，然后转身离开。
“你怎么会下达那样的命令？”
马卡多语气很恼怒，推开房门走进了帝皇的私人房间，看到他的老朋友，正站在窗前，透过彩色玻璃看向远处。
鼻子闻见一阵酒香，桌上有一瓶打开红酒，高脚杯里倒有醇香的红酒。
“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马卡多很快意识到，帝皇已经知道他的到来，甚至已经计算好到达的时间，醒好一杯珍藏的古泰拉红酒。
他快忙疯了！为了这个新生的帝国！那些种类繁多，仿佛永远不够用的各种部门！
眼前这人还有心思喝着好酒赏风景，怡然自得的模样，马卡多甚至想在他头上敲几棍！
“我的老朋友！”
帝皇转身，面对与他相识很久的老友，与他并肩作战悠久岁月的古老盟友时，笑了！
那张脸上露出了数万年来，在一次次的不信任中，逐渐褪去的笑容。
有些僵硬，但很好看。
马卡多怔在原地，眼中噙着泪水，凝视着老友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
曾经的帝皇，是个很健谈、很生动的一个人。脸上也有微笑，有表情，有喜怒哀乐。
随着灵能的逐渐强大，他预见了人类的衰落。他把预言讲给朋友们听，希望能和永生者们一起扼杀黑暗的未来。
可惜，沉溺在黄金时代辉煌的一些人，他们不信任帝皇说的，甚至怀疑他在灵能的影响下疯了。
逐渐的，帝皇远离了他们。
不在公开场合谈论语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逐渐变得冰冷，神经质的为他预言中的未来开始准备，准备一切可以重建人类的技术资源。
现在，马卡多重新看到他的老朋友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很僵硬，很开心。
“马卡多，我的老朋友！”帝皇的手微微颤抖着，端起高脚杯递给他，眼里同样有喜悦有泪水。
“我从未这般开心，不知道怎么和你形容……”
帝皇脸上微红，不知道是酒精还是过于激动，语言有些迟钝，想说出他看到的一切，又在迫切的激动中结巴。
“我迫不及待想与你分享……”
“别对我分享！”马卡多神情一变，猛地打断老朋友的话：“我背负的秘密太多了，把我的腰压弯了。”
“你只需告诉我，你看了什么？”
帝皇低头，手指轻轻搓高脚杯，沉默了良久。抬头的时候，他眼神坚定语气语气铿锵，吐出让马卡多震惊的两个字：
“希望！”
“啪~”高脚杯碎了，价值连城的帝皇珍藏泼在地上，马卡多真的被震撼。
邪神环伺的黑暗宇宙中，“希望”二字最为虚幻，也最为珍贵。
帝皇把马卡多拥入怀中，两人的眼中布满血丝。
“虽然很渺小，现在弱不禁风，但希望真的来了！”
第41章 毁灭战士
无穷无尽！杀不干净！
李唐感觉自己开始疲倦了。瘦弱的身体一次次挥拳，开始变得强壮，被恶魔秒杀的时间越来越少，但疲惫感不是来自身体，而是内心。
“0000”
“0001”
“0002”
“0003”
这里的时间仿佛没有尽头，永远是血色天空血色沙漠，李唐用相对准确的仿佛读秒，以获得一种相对的实感。
每一重生，每一次死亡。
恶魔的攻击不仅来自物理，还有它们散发的污染，侵蚀人心的邪恶呓语。
不猛烈、不迅捷、不明显。但一刻不停，无处不在，滴水穿石般无休无止。
恶魔实体无穷无尽，浪潮一般一波接一波，乐此不疲地拍打李唐双手和心灵共同构筑的防线。
李唐异常疲惫，浑身伤痕累累，鲜血在他身上流下，有自己的，也有恶魔的。
左手被一头恶魔咬断，露出森森白骨，右手攥着一支恶魔犄角当武器。
无时无刻不神经紧绷，但总有松懈之时。
微不可查的间隙，一座肉山一般的恶魔，狞笑着用镶嵌在双臂的火炮，一炮把他炸成了渣滓。
再次完整的归来，恶魔又扑上来！
“你究竟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想让我证明什么？”李唐的精神崩溃了，在死亡的回旋中，压抑的内心和紧绷的神经彻底爆发。
他发出尖叫，歇斯底里，唾沫横飞。
荒原无人回应他，恶魔在狞笑，黑暗中的呓语在嘲讽，劝他放下疲惫，好好的休息。
“去你妈的！”
这一刻，李唐放弃了大脑，本能代替思考，拳头开始问候恶魔全家。
“懦夫！！！！！！”一声震天咆哮！响彻血色荒原，原始的嚎叫不再有任何思考。
“废物！！！！！！”狂暴怒吼唾骂着，左手插入恶魔尖叫的嘴里，扯出了喋喋不休的喉舌。
“懦弱！！！！！！”又一声怒骂，一脚将粉红色狗一样恶魔踹下尸山，顺便掰下恶魔犄角插入它眼窝当中。
现实宇宙的手术室中，令人胆寒的恐怖嚎叫传来，憎恨的吼声让禁军感到熟悉。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血色荒原的咆哮和唾骂停息了。
还是恶魔，还是那人。
人已经沉默，沉默到麻木。本能挥舞着拳脚，拳拳到肉不断消灭涌出的恶魔。
从沉默到麻木，李唐宣泄着暴力，不断杀戮让他强大，也让他脆弱。
对永恒的暴怒和杀戮欲沉沦，与恶魔一般无二，直到无药可救。
最后愤怒将他点燃，灵魂燃起熊熊大火，焚成一团灰烬。
躯体逐渐升腾起火焰，手术室中爆开油脂的香味。
“他完了！”金甲禁卫们惋惜的摇头，默默拖来一根水管，等会冲走手术台上的灰烬。
当他燃烧成灰烬的时候，下一次将是三百人的共同受试，不惜代价的打造出三百名战士。
“杀吧！杀吧！杀个痛快！杀个干净！”邪恶呓语一直在耳边催促。
痛楚一点点传来，灵魂开始逸散，逐渐归于冰冷和死寂。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想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