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但凡缓冲区有点天灾,缓冲区的物价就会立刻发生波动。
“幸福城官方难道不出面调控吗,把这些该死的黄牛全都抓走,处刑!”
“就是!趁天灾倒腾差价的黑心鬼,别让老子在废墟撞见!”
“少天真了,你以为这些黄牛的货哪儿来的?”
“能哪儿来?难不成是物资署的大人亲手发给他们卖的?”
“一听你这话就知道是新来的,记好了,在缓冲区,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刚你这话要被执勤警卫听见,少不了被拖进治安处打个半死。”
“.”
程野快步穿过人群,身旁叫骂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想到要去快速检查站时他还满心忐忑,此刻却有些按捺不住地激动。
尤其是听到、看到流民们,苦恼、沮丧、谩骂、泄气!
他愈发感觉到身体内属于文明时代的随遇而安,不争不抢,正随着走向北检查站的脚步,从基因里快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废土的野蛮凶横、好勇斗狠在血脉里逐步苏醒。
这里,确实不是人人拥有希望,文明走向复苏的新时代。
而是一个你死我活,强者试图主宰一切的超凡废土时代!
“收集器为我打开了向上通道,让我有了持续变强的可能。”
“B哥护住了我最脆弱的时候,让我拥有了站稳脚跟的能力。”
“现在!”
“终于轮到这个世界,迎接我的到来了!”
第23章 命数,枷锁,无所顾忌!
主城区被淹,郊区也没好到哪里去。
积水仍然薄薄一层,没过鞋帮,在地面上划出一个个小型旋涡打转。
程野一路向北走了将近四公里,才终于看到了一辆停在站台处的公交车。
“先生,由于暴雨损毁了缓冲区的电力基建设施,我们接到通知,从今天起,公交车将正式结束免费运营,按以往标准收费。”
中年司机正拿着抹布擦拭车窗,看到程野走过来提醒道。
“另外,公交车现在需要满五人才会发车,如果不满五人就要走,您需要个人支付五倍费用。”
丰水期,水电站电力充沛,可以随意的挥霍使用。
但眼下暴雨持续侵袭,水电站自身难保,不得不开闸泄洪以缓解压力。
受到影响,才持续了一个半月的免费公交,便匆匆宣告结束,重新回归正常运营收费期。
“一个人多少钱?”
“2币。”
“走吧,我出五个人的钱。”
程野转头看了空荡荡的身后,直接掏出一枚面值10的幸福币塞入投币口。
要是距离近他就走过去了,但南北两站都在郊区的郊区,离主城区少说有个15公里左右。
“好的,这就出发。”
司机也是按照工务署的规章办事,见程野干脆利落,也意识到了身份不一般。
当下迅速收起抹布钻进驾驶座,等电机稍一预热,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
一路上,程野看到了好几辆公交车从对向驶来,以及道边经常排成十几人往城区务工的长队。
车轮碾过积水时掀起半人高的水浪,劈头盖脸泼在行人的雨衣上,惹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叫骂。
可即便如此,仍然没有一人选择上车前往主城区。
“以前也是这样吗?”
程野坐在前排,忍不住看向司机问道。
“以前啊,以前比现在惨多了。”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咧嘴道,“现在这些人起码进了城区还能混口饭吃,搁以前啊,缓冲区但凡来场大点的天灾,横七竖八躺满街都是常事,千把号人说没就没了。”
说着,司机猛地一打盘,车轮往中间漂移绕过水坑,车内顶灯随车身颠簸明灭两下。
程野目光掠过窗外,仅仅这么一个简单举动,就换来了道边难民的大拇指。
“那时候啊,连收尸的都得按区排队,哪有现在这么幸福?”
幸福?
程野忽的沉默,脑中不知为何又想到艾德蒙临死前的哀嚎。
幸福,假的.
当脑子里所有的美好幻想都被戳破,那一刻,他应该会很痛苦吧?
车子碾过坑洼路面,一路向前,化学厂职工小区在雨幕里晃成灰影。
忽的,程野目光一凝。
“先生,需要在这里停一下吗?”司机从后视镜瞥见程野的异样,开口询问。
“嗯,就在这里停。”
化学厂小区距离北检查站还有两公里左右,但隔着车窗,程野却已看见路边有个熟悉的人影正在雨中翘首以盼。
下车,人影立刻快步迎了过来,全然不顾雨水泥点溅在裤腿上。
不是别人,正是罗晓雪。
“罗姐,大早上你来这里站着干嘛,雨下这么大,伊伊一个人在家多害怕呢。”
“别废话,你要去北站,我怎么睡得着?”
罗晓雪声音嘶哑,好像熬夜一宿未得安眠。
“北站又不是吃人的地方,B哥之前不也去那边执勤好多次吗?”
程野心中泛起暖意,上辈子他是条无根野草,打小便在孤儿院长大。
虽一路成长身边朋友不断,从不缺少说话的人,却总在聆听他人谈及亲情时默默羡慕。
现在想来,亲情应该就是如此吧,会有人从心底为你着想,为你心忧。
“他是他,你是你。”
罗晓雪昨晚电话里还支支吾吾,哪怕最后挂断也依旧带点犹豫。
但今天,程野却发现她脸上只剩下如刃般的锋芒。
不再是家庭全职主妇,而是回到了八年前,那个与感染体厮杀的战士。
“个人自有命数,由天定,更由身定!”
“昨晚你和我说的那些,我全都当是在放屁,懒得听,也不想听。”
“但今天,我站在这里等你,就是要你当着我的面,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罗晓雪一字一顿,神色肃穆:
“顺天易,逆天难,你选的这条路难走,上头压着的不只是山,是随时能把人碾成齑粉的千钧巨石。“
“今天你走过去是万劫不复,退半步更是生不如死!”
“要想活下来,只能拼命。”
“程野,你做好和人拼个鱼死网破的准备了吗?”
拼命?
罗晓雪一连串的发问让程野难免愣了下。
但很快,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咧出一丝弧度。
两个多月以来,他数次站在天台,缺少的从不是去死的勇气,而是一个能够说服自己放弃的理由。
现在,他不仅没找到放弃的理由,反而找到了努力活着的理由。
又何惧.与人拼命?
更何况他现在孑然一身,检查站的那些人个个背着家庭,想着顾虑,念着利益,谁敢站出来和他拼命?
“罗姐,信我!”
“除了感染体,检查站内真没人动得了我。”
拍了拍跨在腰间的制式手枪,程野笑的愈发恣意。
检查官位置是不高,但在这缓冲区,能随便要他命的人却寥寥无几。
反而他要谁的命,只需要抬手,轻轻扣下扳机即可。
从无顾虑,更无顾忌。
大不了亡命废土,与感染体作伴,流落废墟荒野就是了。
“好,我信你!”
罗晓雪重重点头,伸手在挎包里一摸。
竟然是程野之前打算买的野牛格斗手枪,看其成色,应该刚刚出厂没多久。
显然是罗晓雪一大早摸黑起来,去物资兑换商店给他买的。
“你那把枪,太弱,吓人足够,打感染体还差点。”
“用这个,威力大,谁要你的命,你就先让他尝尝子弹什么味!”
“好!”
程野轻轻接过,将其插在右边空着的枪袋里。
“那我走了?”
“去吧,记好了,下班了姐还在这里等你回家。”
“嗯。”
不需要再说什么,单单只是这一个约定,便让程野心头沉甸甸的。
转头,公交车居然还等在刚刚停车的地方。
见程野看过来,司机笑着招了招手,“您掏了五倍价格,理应将您送到目的地。”
“谢了。”
上了车,司机不知想到什么,满是感慨的摇了摇头,“先生,您身上的杀气太重,胆子小的人估计要吓死。”
“那要是有人不害怕呢?”
“那他可能是真想死。”司机耸了耸肩,“以前我还在外面摸爬滚打没有加入幸福城的时候,遇到您这样的人从来都是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