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再搭话。
这人不管是表现还是说话，一看就不实诚，是那种鬼精鬼精的人。
不过想来也是，怎么能指望着背叛阵营，加入西人的东人检查官嘴里有真话呢？
不过有一点却让程野暗暗警醒。
无论是宋海还是韦乐成，似乎都知道空雾这一回事，而且知道的一个比一个详细。
“之前总忙着练武、看书，一直觉得电台的信息接收效率太低，现在想来，是我太急于求成，太想着快速了解这片废土的所有信息！”
程野坐在隔离桌后，暗暗思忖。
从书本里得来的知识，只能让他知晓过去发生的事，可遇上像空雾这样前所未有的天象异动，这些前人留下来的信息便派不上任何用场。
想要提前搜集信息、做好准备，就得时刻留意电台里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
“这么说来，无论是东叔，还是田师傅他们.从不错过电台消息，不光是为了寻个乐子，更因为这是收集外界信息最直接的方式。”
之前没人特意提醒他这一点，想来是从没料到会有人不喜欢听电台。
可谁能知道，对习惯了刷短视频的现代人来说，静下心看文字都难免焦躁，要耐着性子听那些慢悠悠的电台广播，实在难以安下心来。
如今吃了这方面的亏，程野这才后知后觉打定主意，往后的日子里不管多忙，每天的电台广播都必须收听。
或许某条看似不起眼的消息，就能在关键时刻救命。
一番耽搁，时间过了三点半，距离换岗执勤只剩最后半个小时。
由于C区依旧没有商队前来，程野暂时还能喘口气。
但隔壁宋海所在的B区却麻烦不小，之前排队的两三百名拾荒者，在空雾笼罩时遭遇了从雾洞闯出来的变异兽，一番搏杀下来，有四人当场死亡，二十多人受重伤，还有将近五十号人是不同程度的轻伤。
死亡的暂且不说，重伤的二十多多人必须及时救治，而在此之前，还得先排查他们的感染风险。
这繁琐的流程，只靠宋海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果然，没过几分钟，两名工作人员就快步穿过隔离通道，送来雷虎的指令：
“站长令，A、C、D三区执勤检查官，立刻执行人员分流，协助B区完成感染检测！”
“明白。”
程野起身应道，没有丝毫犹豫。
如果人员不分流，等到王康过来交班，这么多人依旧得他帮忙。
还不如趁着现在有时间、空间，先将积压的拾荒者都清理一轮再说。
已经检查过车队、商队，检查拾荒者虽然还是头一次，但想来也没什么难度。
指令下达后，在警卫的引导下，原本挤在 B区检查入口的拾荒者迅速分流，平均分配到三个检查口。
分到程野这边的有将近五十人，其中重伤员两人，轻伤者十多人。
在阿蛇的引导下，三人为一组，进入检查区待检。
该说不说，检查拾荒者确实挺简单的。
既不用检查走私，也不用反复询问行踪细节，只要确认身上没有疑似伤口，几项数据正常，就可以直接放行。
若是有受伤的情况，流程就和之前检查 A区商队成员时一样，要做详细的伤口检测。
伤口检测没问题，就可以送到隔离区接受治疗。
至于什么时候能离开隔离区，依旧得按21天的隔离制度来。
但对拾荒者来说，能保住命就已经足够了，并不奢求这种时候还能回到缓冲区。
因为就算回去，临时去医疗所就医，也未必能排得上床位。
“数据正常，放行！”
“放行！”
“带去隔离！”
“.”
砰，砰。
D区突然响起枪声，一名绿巨人感染体倒在血泊中。
没过半分钟，A区也同样响起枪声，有两名感染体被逮出来。
倒是程野所在的C区，直到最后一个人被送往隔离，也没出现任何感染体。
“昨天的感染体很多，今天就明显正常一些。”
程野暗暗点头。
从早上排队到现在进入缓冲区的居民，少说也有一两千人次，而算上宋海早上开枪的那次，目前只检查出五人。
不足千分之五的概率，对于幸福城这样的庞大体量而言，已经算得上不错。
但随着雾洞的出现，未来几天的感染率恐怕又要有所上升。
“大人，A区的杨检查官，杨星文，想跟您用夜叉牛肉换几头蚁狼肉，再要几斤咸鱼，您看.”
阿豹从隔离区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杨检查官还说，那夜叉牛肉特别鲜嫩，不管是生烫还是跟咸鱼一起炖，都是难得的美味，说您肯定懂行。”
“换，等交班的时候就换！”
程野干脆地应道。
他当然懂行，换肉只是借口，本质上是要拉近彼此的关系。
宋海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他和王康还得继续在这儿执勤。
眼下才周二，隔壁A区的杨星文还得再值五天班，这期间A、B两区就是能互相照应的援手，现在正是打好关系的时候。
等到四点，所有检疫口都没了排队的人。
C区也始终没有第二个商队来，程野暗自松了口气。
经历过空雾里的惊魂后，他实在没精力再应付复杂的检查流程，尤其是需要逐车搜查的大型商队。
宋海那边也已交代警卫暂时维持秩序，自己则靠在隔离网边，摸出半包皱巴巴的卷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打火机咔哒一声燃起幽蓝的火苗，烟雾在他眼前缓缓散开，与尚未散尽的雾霭混在一起。
见程野望过来，宋海扬了扬手里的烟盒，作势要往他这边递：“来一根，从沙省进口回来的好货，提提神。”
程野微微摇头，“我不习惯，你抽吧。”
“不习惯就好。”宋海嘿嘿一笑，把烟盒塞回兜里，“这玩意现在金贵得很，55个贡献点才一包，抽一根少一根，属实抽不起。”
正说着，检查站的钟声终于响起。
咚，咚！
连响两声，代表着检查站进入暂时封闭阶段。
执勤交接的半个小时休整期终于到了！
程野回到桌前开始整理执勤记录，宋海依旧靠在隔离网上继续吞云吐雾。
还没等来王康，C区接班的检查官却先一步走了进来。
来人看着有些瘦弱矮小，穿着身和拾荒者也没两样的普通衣物。
黑色卫衣，下身束脚裤，蹬着一双皮鞋，肩膀微微内扣，脸上刻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程检查官？”
“董检查官？”
程野立刻走过去，两人伸手握了握。
董星，前些天住院的时候两人在病房里聊过好一阵子，是刚刚转正没多久的一期检查官。
不过这里的没多久，并不代表董星在检查站的执勤时间不长。
从见习到一期，董星差不多走了两年零八个月才堪堪完成，放眼整个检查站的记录里，算是最慢的一批人。
倒也不是董星能力不行，而是他的运气简直逆天。
在检查站执勤时还算安稳，可一旦出外勤，总能遇上各种匪夷所思的麻烦。
好好的路线突然塌陷，载具连着爆胎，甚至连路过的拾荒者打架，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他都能被流弹擦伤。
后来丁以山看不过去，特意派了个经验丰富的三期检查官陪他出任务，结果那次更邪门。
两人只是去荒野回收个信号塔，竟撞见迁徙的变异象群，不仅任务失败，三期检查官还断了条腿，足足养了大半年才养好。
而董星的外勤也直接标了个严重事故，九张评价表全部重回，重新再来。
等到他再次一路安稳的获得九张评价表。
在丁以山和哈林的共同建议下，检查站内直接开了个大会，表决到底要不要给董星跳过外勤。
所有检查官都投了同意票，破格让他转正。
毕竟董星的能力早就足够，运气这个事实在是太玄乎，再让他出去，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给检查站招来灾祸。
还不如让他老老实实的在检查站执勤，至少执勤的这三年，他从没有遇到过任何意外，也没出过任何差错。
“辛苦了，这空雾我也是刚刚来检查站才听说，程检查官没遇到危险吧？”董星接过执勤记录，轻轻翻阅着。
一点也没有一期对见习的架子，反倒像是把程野当成了三期对待。
“还好，空雾挺诡异的，那个雾洞.”
说着，程野对隔离区角落扬了扬下巴，“穿过来一些蚁狼，没出大事。”
董星点点头，没再多问，把记录册放在桌上沉声道：“我刚打卡的时候收到总站通知，说接下来一周甚至半个月这雾都不会散，随时都会有转化为空雾的可能，C区和B区挨着，真遇到危险，能搭把手的地方，咱们尽量互相照拂。”
“放心。”
程野应道，“我就在隔壁B区待着，就算不执勤，也多半在王康那边盯着，真有情况，喊一声就能听见，肯定互为照拂。”
“真羡慕王检查官。”董星笑了笑，两人再次握手。
C区的短暂一日游就此结束。
隔壁的王康也过来和宋海交完班，程野站在隔离网招了招手，王康立刻露出一丝心安笑容。
成长了！
换做几天前，王康怕是早就吓得六神无主。
可现在，不仅能稳住心神，还表现的如此沉稳，确实难得。
再看王康和宋海的关系，虽算不上亲近，却也是正常检查官之间的交际。
这么看来，昨天王康身上的伤，应该不是和宋海爆发冲突所致。
难道是观察员，警卫？
程野微微摇头，这就更不可能了，检查站的规矩在这，还没人敢这么胆大。
离开检查区，红山商队的四辆卡车已经完成消杀，趁着雾散时已经离开。
卸下来的两吨咸鱼堆在车库前搭着防雨棚的空地上，下面垫了两层防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