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箱门哗啦一声被拉开，里面装的却不是营养浆，而是换成了一摞摞用防水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件，瞧着比营养浆原料更显规整。
还没等阿蛇伸手掀开油布，一股浓重的海腥味就从下面涌了上来，带着咸涩的气息直冲鼻腔。
“海产？”
程野愣了一下，随即就见油布被彻底扯开，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竟然全是长条状的咸鱼干！
嚯。
十几吨的咸鱼干？
只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舔了舔嘴唇。
虽说喝多了寡淡的营养浆，味觉都快麻木了，但并不代表着丧失了对食物的追求。
就连程野也忍不住喉结动了动，莫名有点想尝尝这咸鱼干到底是什么滋味。
唯独小黑子依旧淡定，耷拉着耳朵在货堆旁嗅来嗅去，尽职尽责地搜寻异常气味。
“大人，这伙老走私犯肯定是知道小黑子的本事。”
阿蛇放下油布，脸色有点难看，语气里带着懊恼，“所以这两个车厢装的货味道都这么重，就是故意盖过其他气味，让小黑子也难分辨.”
碰到年轻的程检查官，他也想表现表现自己的能力，得到器重。
但谁也没想到遇到了一伙老手，这就有点直接打脸了。
“不要心急，先排查感染风险，做好本职工作再说。”
程野放缓了语气，安抚道。
见他半点不焦躁，众人也渐渐定下心神，继续埋头忙活。
咸鱼干不能见水，工作人员只好从后方抬来巨大的防雨棚快速搭建，棚底又铺了层厚实的防水布，这才开始分批把鱼干抬出来检查。
完全符合上一周程野在A区执勤时，对C区检查工作的认知。
干的全都是脏活累活！
但这查依旧没法查，咸鱼干条条紧实，堆叠捆在一起密不透风，光靠翻找根本看不出藏没藏东西。
程野微微侧目，余光中看到大胡子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快得像错觉，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嚣张。
这么狂？
不会真以为本检查官没办法治你？
程野按捺住翻涌的心思，弯腰跟着工作人员一起翻检鱼干。
所有人心里卯着一股劲，连着对鱼干的那股渴望都被压了下去，手里的动作更仔细了几分。
“大人，车厢内部检查过了，没问题。”
阿蛇检查一圈，也跳下来加入翻检的队伍。
忽然有人闷哼一声，程野循声看去，一名工作人员的手掌被鱼嘴上的尖刺喇开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大人，这些都是剑刺鱼的鱼干，我们红山庇护城的特产，翻的时候可得当心着点！”
大胡子站在外面喊了声。
程野转头看过去，两人目光对上。大胡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卑不亢地摊了摊手，仿佛在说这事和我们没关系，是你们自找的。
“有意思。”
程野心里泛起一丝兴味。
在幸福城里待久了，习惯了人人对检查官的毕恭毕敬，这还是头一回碰到有人露出恭敬之外的神色。
那点试探、桀骜、嚣张，反倒让他觉得这个处处透着压抑的世界，忽然多了点鲜活的气息。
他站起身，脱下沾了鱼腥的胶皮手套，扔进旁边的隔离箱，转身坐回桌后。
蹲在角落的司机和隔离网外的大胡子同时绷紧了身子，见程野没有摸枪，而是开始翻看报货单，这才同时松了口气。
说实话，这货单他们自己写完都看得头疼，根本不用担心程野能从中看出什么门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被程野忽然抬头盯着，大胡子喊了声，“大人，我叫金大飞。”
话音刚落，面板上数值微微变动，闪出一行字。
【金大飞，11%，可检索范围：情报】
“配合度这么低？”
程野暗自摇头，心里默念着‘走私高价值物品’，点下了情报搜索。
如果单是金大飞态度嚣张，倒也不至于刺激的他要搜索。
但刚刚那句话，却让他心头微动。
金大飞说这剑刺鱼干是红山庇护城的特产，既然能一路运到幸福城，说明这支商队不是倒腾寻常货物的二道贩子，车上大概率还藏着其他“特产”。
而一车咸鱼干，品相周正，少说也能换来三千点收入。
藏起来的那些特产价值，绝对低不了！
哪怕只能抽成15%，说不定就能比得上在A区忙活几天的收入。
面板上字符飞速闪过，这一次程野特意将视线聚焦在阿蛇等人身上。
果不其然，随着周遭环境骤然暗下，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定格，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画面轰然破碎，又在眨眼间重构，眼前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车库。
四辆运货卡车整齐排列，前方一字排开六辆后斗加装了武器的皮卡车，还有两辆越野车，这应该就是商队的护卫力量。
金大飞站在最前头，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走上前递过文件夹，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程野心念一动，视野骤然拉近，立刻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都安排妥当了？”
“放心，都按计划弄好了。”
“我瞧瞧。”
金大飞说着，大步走到装鱼干的卡车后，看似随意地指了几条剑刺鱼干。
立刻有手下上前，捏住鱼头后半段猛地往下一压，将鱼嘴别开，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锋利的口器里，从鱼腹深处掏出一小袋闪着微光的粉末。
异化结晶？
果然有货！
程野迅速拉近视野细看，剑刺鱼的口器确实锋利，刚才那名工作人员就是被这玩意儿划伤的。
可一旦捏住鱼头靠后的位置，就能将鱼嘴掰成固定角度，手指刚好能避开尖刺伸进内部。
那些粉末就藏在鱼身空腔里，而不懂其中门道的人，瞧见那森然的口器，肯定会直接放弃检查。
“有点东西。”
找到第一处藏匿点，情报画面却并未中断。
只见金大飞转身走向第四辆卡车，车厢里堆着一团团缠成球状的海筋绳，这东西程野并不陌生，手册里有着重介绍，是红山庇护城的招牌特产。
用深海软骨藻的纤维反复捶打编织而成，韧性堪比钢丝，重量却只有钢丝的八分之一，无论是用作工业衔接的缓冲绳，还是零售当作工具售卖，都有极高的价值。
金大飞蹲下身，从最上层拿起一个海筋绳球。
绳子表面泛着半透明的琥珀色，缠绕得紧实，他用手指在绳球顶端捏了捏，忽然找到一根略粗的绳头，顺着纹路轻轻一抽。
原本密不透风的绳球竟像花朵般层层绽开，露出中心缠绕的一团银色细线。
细线是中空的海藻胶管，剪开一端，里面立刻倒出淡蓝色的粉末。
“能够增加机械使用寿命的钢晶粉，幸福城的需求量很大，我们只要能带进去，这一趟至少多赚.”矮小男人凑过来，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还是一千？
程野心头巨震，如果是后者，按照20%的税收，这东西价值岂不是五千点？
卧槽，这感觉有点上头。
他要能逮出来，岂不是能直接爆赚750点？
“活扣结不会被看出来吧？”
“绝对不会，看着跟普通绳球没两样，只有找到那根引绳才能拆开。”
矮小男人拍着胸脯保证，“我让不少人试过，没一个能发现破绽。另外，我还在车厢底层混了些结晶粉末，到时候他们的注意力肯定会被那些东西引走。”
“做得不错。”
金大飞轻轻颔首。
话音刚落，情报空间骤然破碎。
程野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仍在检查区，周围静止的时间重新流动。
工作人员还在翻检鱼干，阿蛇正帮受伤的人包扎伤口。
“引绳？”
他皱眉看向面板。
【情报对象：金大飞】
【指定方向：与走私高价值物品相关】
【情报质量：0.9级（指定目标后信息质量降低0.1）】
【当前可回放次数：4】
“这次倒是运气不错，只降低了0.1”
程野想着，干脆点下了回放，再度进入了情报空间。
这一次他着重观察金大飞上车后，到底是怎么发现的那根引绳。
连续回放两次后，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海筋绳的引绳里混着极细的贝壳粉，在特定角度下会反射出微弱的光泽，可惜这光泽太弱，只有在夜晚的暗光里才能勉强辨认。
如今哪怕是个阴雨天，任谁也难发现这隐秘的标记，必须关好舱门打着手电筒估计才能找出来。
“果然厉害，人为了赚钱，真是什么巧招都想得出来！”
程野只能惊叹。
鱼腹内的异化结晶，不知道具体数量多少，但价值至少在一千点往上。
如果能藏过去，等于多了200点，再加上钢晶粉的1000，难怪这商队费尽心机也要藏，这利润已经比一车货要多了。
只是现在，这些“额外收益”得便宜检查站了。
而且按15%的抽成算，红山商队将为他带来近千点的巨额收入，足够买上一项开设工厂的基础技术，再加点，甚至能买一块10kwh的电池。
果真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话说这种“小钱”，应该不会被检查站换成贡献积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