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光滑如琉璃般的圆形巨坑，坑壁是高温瞬间融化又凝固的岩石，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质感。
零号背对着“莱茵”爆炸的方向，身体蜷缩成一个保护的姿态，弓起的后背如同一块被彻底烧焦、碳化的朽木，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可怕裂纹，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下面碎裂的焦黑骨骼。
他的双臂以一种僵硬到极点的角度，死死地环抱在胸前。
路麟城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下来，他颤抖着缓缓上前。
此刻零号哪儿有什么暴虐狠戾的样子，路麟城的目光凝固在那双就在不久前握着古老军刺无情收割着生命的手臂上。
沉默了良久，他转身，背对着两人。
看着漫天的风雪，路麟城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一道身影出现在风雪中，轻轻地走到坑前，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了零号已经碳化的身子上。
........
楚子航再次睁眼，还是那块黑板，他已经擦了将近104次了，还是无法走出这片梦境。
他和父亲也并肩战斗了104次，但每次的最终结局都是两道身影一起砍向那位只存在于神话中古奥森严的严神明。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这次楚子航没有直接下楼，他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他摸出手机，看着手里面的聊天信息，他也试过不叫自己老爸来接他，独自一人回家，但刚走出校门便会再次回到教室的黑板前。
叫别人来接也是如此。
各种方案楚子航都试过了，但都没有破局。
似乎他真的被困死在了这片梦境里，这片从那天以后就一直困扰着他的梦境，他无时无刻都期望着回到那天和父亲一起直面那道身影，并肩作战。
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地逃跑。
但这终究是梦，他已经完成了和父亲一起战斗心愿了，接下来的就是真正找到“奥丁”，向那位神明拔刀，算清楚一切的账了。
可是他被困在了这里。
就在楚子航眉头越皱越深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把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楚子航师兄？你还在这里呀.......台风快来了......我先回家了.....师兄也早点回家！”
背着书包的路明非在门口探头探脑地说。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青涩的脸庞，脑海里顿时划过一道惊雷。
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出来，一把拉住将要转身离开的路明非。
路明非有些疑惑的回头，对上的却是楚子航那双灼热到看他仿佛是在看什么绝世大美女的眼神。
楚子航语气不容置喙地说：“一会儿坐我爸爸的车回去吧！”
路明非被看得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
“这个女孩的言灵叫做‘如梦令’，真正的皇级言灵，差点你们就得死翘翘了。”
路鸣泽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摇晃着手里装着可乐的高脚杯。
“如梦令？”
路明非把枕头垫了起来，有些愕然地靠在床头看着路鸣泽。
“嗯嗯，罕见跟梦境有关的言灵，在梦中如果你觉得是真的事情便会作用于现实，一般会将受术者放置在他们最不愿面对的梦境或者经历里。”
“然后当你走不出来真正萌生死志的话，那你就真的会在现实里死亡。”
“这么变态？反复鞭尸？”
路明非吐槽道。
“她为什么要对我们使用言灵？”
路明非又皱了皱眉头，我们无冤无仇的，还好生照顾着你，结果你倒好反手奖励我们皇级言灵尝尝咸淡是吧？
“她的言灵她自己也无法掌控，她陷入睡梦中时，‘如梦令’便会被动地作用于身边的人。”
“有些幸运的人或许短短几秒就能走出来，但有些人或许会被困在梦里，直到现实的肉体真正死亡，或者他在梦里萌生了真正的死志。”
路明非猛地反应过来，音量不禁高了几分，“那师兄们？”
“哦，这个啊，暂时没走出来，不过那两个家伙萌生死志是不可能的啦，走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路鸣泽说。
路明非起身开门离开了房间，来到楚子航的门前，刚想破门而入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了小魔鬼淡淡的警告声，“如果遭受到强烈的外界干扰，梦境会不会产生变化或者他们会不会直接被言灵杀死也是未知数哦。”
“睡了一觉这个院子里直接少了两个活人是么？”
路明非幽幽一叹，“这么说，以前照顾南音的人在她入睡之前离开不就行了？”
“哪有那么简单啊，哥哥，你们三个在见到她的第一面时就被打上烙印啦，就算跑得再远也会陷入梦境的。”
路鸣泽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摇了摇头。
路明非坐在石梯上，双手环住膝盖，“以前照顾她的那些人都？”
“这个啊，我不清楚，但李家有专门的办法来维持他们现实中的身体的基本生命体征，但梦境的事情只能靠他们自己。”
“怎么感觉其中有古怪呢.......”
路明非喃喃道，同时又斜睨了小魔鬼一眼。
路鸣泽摊了摊手，“我的能力虽然也和梦境有关，但我也不知道李家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或许是为了找到让那孩子真正掌控这个皇级言灵吧。”
“毕竟，如果能成为真正的‘皇’，李家的实力上升可就不止一个度了，这些年来就属这个家族最蠢蠢欲动。”
路鸣泽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路明非轻叹一声，就在这时，他正对着的那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他穿着轻松熊绒毛睡衣，与门前静静而立的银色身影对视。
南音眼底明显掠过一丝错愕，她呆呆地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歪了歪脑袋，试探着说了句，“早上好？”
南音低着头，快速写着些什么，看着举起来的木牌，路明非沉默了片刻。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路明非没好气地说。
南音走上前来，蹲下身来，握住笔的手指轻轻发颤地写着，“除了哥哥和妈妈，见过的人里，你是唯一一个还能和我再次相见的。”
“哈？”
路明非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感情见过你面的都陷入了你的究极言灵里是吧？
难怪昨天少女一副冷淡到了极点的样子，感情是你心底就觉得反正只是来这里暂住一晚，大家也只是见一面以后就再也不会见到的陌生人是么？
“你......”
就在这时，少女眼底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色彩，她一把抱住路明非，开心地在男孩怀里蹭来蹭去，全然忘记了男女有别这回事，路明非被胸前那抹惊心动魄的柔软弄得大囧。
他按住不安分的少女，磕磕绊绊地说，“你......”
少女举起了牌子，“朋友，我交到了朋友。”
“朋友？”
路明非愣住了。
“因为从小只能见到妈妈和哥哥，所以我没有朋友，妈妈说世界上很多人一生中都能遇见两万个人，但能成为朋友的却只有一千个人，而我能遇见很多很多的人，妈妈给我说在六岁的时候我就遇见了两万个人，但没有一个人成为我的朋友。”
“我能遇见很多人的代价就是可能永远交不到朋友。妈妈是这样说的。”
“可是今天我再次看见了你，你就是我第二次遇见的人，你就是我的朋友。”
南音一脸雀跃地说，似乎在为她真的遇见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而开心。
路明非彻底愣住了，掌握着超级言灵的少女，梦想居然不是什么毁灭世界或者统治世界，而是单纯想要找个朋友而已。
不过……路明非能清晰地感知到昨天的少女冷漠也是真的冷漠，那是一种从骨子深处散发出来的疏离，或许是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会孤单下去，才不得已戴上了冷漠的面具吧。
哪儿有那么多坏蛋，不都是被逼出来的么？
路明非苦笑起来。
第124章 “路子航”的悬赏
“这.......”
路明非看着手里密密麻麻的清单，一阵无语。
把我当哆啦A梦整呢？还是说你集齐了七颗龙珠之后召唤的神龙是我啊？好好好，师兄们现在“瘫痪”，你的三位私人生活助只剩下自己这个还算保持着清醒的家伙。
但这也不能成为你狮子大开口，剥削我这种底层劳动百姓的理由吧？
我们先不谈别的什么，陪你一起上学又是什么东东？
路明非指着清单第六十三条A3款-“和朋友（划掉）路明非一起上学。”
“你要和我去卡塞尔学院？”
“不是哦。”
南音举起小牌子。
路明非愣了愣，不过片刻后，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像极了即将拐卖无知小朋友的坏蛋，“小南音，你出门的时候你妈妈有没有嘱咐你些什么呀？”
“妈妈？”
南音坐在路明非身边，眼底划过一丝思索之色。
“嗯嗯，妈妈和我说了一些话。”
路明非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这场交易里的最终成交条件是南音自己心甘情愿说出来关于“大地与山之王”一切。
因为无法具体判断路明非他们是否有好好照顾自己女儿，所以李家主把三人想要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南音。
只有南音真正敞开心扉的时候或许才会说出能让三人回去的秘密吧？
但眼下不就是......
桀桀桀.....
路明非有些邪恶地想道，如果自己现在能把情报给套出来，不就皆大欢喜了么，反正你也交到了朋友，虽然师兄们还在沉睡，但回到学院肯定有办法的。
更何况林家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林师兄睡一辈子。
那些帕鲁清单开什么玩笑，他即使有猴哥的分身本事也无法快速完成啊，这小姑娘估计是被锁在家里的时候就掏出这个小本本写来写去，幻想着自己以后能做些什么吧？
反正当时她被困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脑海里做些什么了吧。
然而少女的下一句话却是让路明非彻底石化在原地。
“妈妈说叫我别轻易相信你们的话。”
.......